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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世書

第二十九卷

雙世書 云中君 5525 2020-09-28 08:00:00

  我看著他,想從他眸子里面看出些什么,可是他掩飾的很好,什么都沒有

  “景瑜,我想你是誤會了,那珠花,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新年的禮物罷了,你不懂的是,男子送女子簪子,是為了表達(dá)情意,可是,我送你的是珠花啊,因為我已經(jīng)明白了你的心意,所以怕你誤會才會這樣做的,只是沒想到,爹爹竟然沒有過問我,直接去了鳳府,才……”

  珠花?簪子?

  竟是我給自己亂點(diǎn)了鴛鴦譜,可是為什么在他面前我愿意放下所有的羞澀去完成我愛他的念想呢?

  原來都不過是我的空夢一場

  “我以為,你會在意我,你會愛上我的,我們是青梅竹馬,我們甚至從小一起長大,只是我沒想到,事情變得這樣復(fù)雜”

  他看著我,眼睛里有些緊張

  “景瑜,我的心思不在這些兒女情長上面,我或許也不會留在盛京,我,我不想去朝堂之上,我不喜歡那些骯臟黑暗的地方,我……我不能答應(yīng)你”

  我伸出手指頭,放在他的嘴唇上

  “我可以與你一起,可以離開這里,去完成你的,我的,所有的愿望”

  我甚至放下了我的所有臉面,當(dāng)然,這不是乞求,也不是想得到憐憫,而是真的在詢問,詢問一個人的意見,期待一拍即合,而不是,一拍兩散。

  但我不會強(qiáng)迫,不會強(qiáng)迫任何一個人,不會逼他去喜歡我,哪怕一分,都不可以,我不愿意被束縛,更不會愿意他被我的感情束縛,所以我只想要一句話,愛,或不愛,我都接受。

  他沒有作聲,我深吸一口氣,輕輕地,說出了我最后的話。

  “我們之間,真的不能有可能了么?”

  他依舊低頭不語,風(fēng)吹過,飄落了樹上的一片樹葉在我們之間,緩緩落下,就像我明知道不可能時仍要倔強(qiáng)的堅持是一樣的。

  我后退一步,緩緩的撤回,我現(xiàn)在需要思考,需要安靜

  “景瑜,這件事情是我不對……”我伸手止住他的話

  “應(yīng)該早就告訴我的,何苦明明沒有可能卻要給我希望?”

  我的心事在一點(diǎn)點(diǎn)的滑落,都為了眼前的這個男人,我確定,我真的是愛上他了,可是,卻囚禁了我自己的心,兩個人都不得愉快。

  “前幾日本來是想和你說的,只是你長姐剛過世,我不想讓你難過,可是后來,你讓人給了我那封信,我實在是不能再繼續(xù)什么也不做了,本以為,送給你珠花,你會明白我的心意,沒想到,你誤會我更深,巧的是,爹爹直接去了鳳府提親,叫我措手不及,好幾次我都在鳳府的門口徘徊,下人都說你病了,誰也不能見,我想著只好先消了爹爹這邊的顧慮再說,只是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更沒有想到傷害你這么深……”

  我知道眼前的人,心中大概是不會有我,可我是誰?我是鳳景瑜,別人若是不愛,強(qiáng)求是不來的,放手也是一種解脫,只是我真的放得下么?

  我笑了,那一刻笑的很燦爛也很難過

  “那我在你心里,是什么?”

  他身形一震,顯然沒能想到我會問他這個問題吧。

  “若妹,若親”

  仿若晴空中的一個霹靂,是我,原來竟是我逾越了這段本不該有的感情。

  “我明白了”

  我緩緩走到書房前,他跟了過來,我沖他搖了搖頭。

  他明白我的意思,頓住了腳步,我將書房門合上,看著怒氣未消的將軍,上前拜了拜,代萱在一旁靜靜的坐著,不敢說話。

  “將軍,我有些話想和您聊一下”

  將軍起身,頗有歉意地看著我道

  “好孩子,是我們對不起你,有什么話你就說吧”

  我頓了頓,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出口

  “珺哥哥,并非我的良人,所以,將軍也無需掛心了”

  將軍臉上一怔

  “你叫他什么?”

  “沒錯,珺哥哥一直把我當(dāng)妹妹看待,是我自己誤會了,況且,他不是我的良人,將軍無需再費(fèi)心”

  他的嘴唇動了一下,代萱在一旁小聲地叫了我一聲姐姐,那聲音里透著些無奈。

  后來我成了將軍的義女,鳳景瑜從此多了一個身份。

  開門的時候我看見了梁珺,但我的視線沒有過多的停留,我拜別了將軍,走到他的面前

  “可不可以送我出去?”

  他點(diǎn)頭,我裹了裹身上的斗篷,一路上并沒有說話,我想要的,只是這最后一點(diǎn)尊嚴(yán)罷了。

  直到出了將軍府的大門口,我站在了那里,從懷中掏出了一方帕子

  “這個帕子還給你,那日弄臟之后我就一直沒還給你,都是我記性不好”

  “景瑜我……”

  我拉過他的一只手將帕子塞到了他手中

  “珺哥哥,我可以用另一種身份出現(xiàn)在你的世界里,真的很開心”

  我沒有回頭,沒有去看他,就那么定定的走著,一直走著,身后的他沒有說話,從始至終我都是保持微笑,直到都到下一個拐角,眼淚才奪眶而出,我怎么忍心,怎么不難過?靈魂和身體幾乎是分離著的,梁珺啊梁珺,你是一個自私的人,你想離開盛京離開這里,難道這就是你的理由么?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借口都是無謂的申訴。

  腦海中的碎片聚集,仿佛回到了那樣的時間

  “珺哥哥,你走了什么時候會回來?”

  “等山上的花到了第九次的時候我就會回來了”

  “那我等著他開到第九次的時候你回來陪我玩?”

  “恩,第九次的時候,我會回來陪你玩”

  畫面斗轉(zhuǎn),那些不過是梁珺十三歲那年臨去軍營前夕的時候和我說的話,是啊,你是說過會回來,山上的花開了九次,你回來了,可是你再也回不來了。

  回去的路上我的身體一直是飄飄乎乎的,六神無主,我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回房中好好地睡一覺,坐在梳妝臺前,我看著鏡中的自己,摘下發(fā)間的那支珠花,不錯,書上有寫過簪子的意思,可是我真的被沖昏了頭腦什么都不記得呢?

  也許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在自作多情,之前梓州的戰(zhàn)事他離開前,我曾問過他,他并沒有給我準(zhǔn)確的答復(fù),之后也沒有在這件事情上糾結(jié)半個字,他送我珠花也不過是平常情義,為何我偏偏揪著不放,原來最后受傷的還是自己這顆脆弱不堪的心,是我錯了,錯了,我不該用青梅竹馬的感情去禁錮他,不該錯把兒時的感情當(dāng)做和他在一起的籌碼,是我的錯,大錯特錯,這件事情我的確做的欠妥當(dāng),到頭來傷了他傷了自己。

  但是很奇怪,我竟然有一種如釋重負(fù)的感覺,好像喜歡梁珺的那個人不是我,是另一個鳳景瑜,但是,沒有但是,是我自己捆綁了我們青梅竹馬的情誼。

  我再次稱病不出門十日,十日之后我定會以一個全新的姿態(tài)出現(xiàn)。

  這期間爹爹和我提過這件事情,我都只是淡淡的淺笑掩蓋過去,我只希望這件事情沒有鬧大,如果鬧大了,兩家都很難堪。

  同時我?guī)椭計固幚砹瞬簧偎氖虑?,但她總說我心不在焉,索性我也撒手不管,就這么迷迷糊糊的過了十日,偏巧著這一天世子府來人要接走念萱,起初我自是不同意,可是爹爹攔住了我,叫我稍安勿躁,念萱已經(jīng)有三個月沒有見過他爹了,如今回去看看多住些時日也是應(yīng)該的,三個月了,姐姐過世三個月了。

  后來我還是妥協(xié)了,不過我有一個要求,我要親自送念萱回去

  世子府一派祥和,府里上下也都是井井有條。

  我抱著念萱,在管家的引導(dǎo)下來到了正廳,約么半盞茶的功夫世子琰就出現(xiàn)在了我的面前,只是并沒有帶著我想象中的黎曾。

  “原只是讓家丁過去接的,怎么你倒是親自來了?”

  經(jīng)過了許多事情之后,我們之間對話,就相對來說平常了許多。

  “我只是想讓念萱平安的過來,那些個毛手毛腳的下人怎么能夠叫我放心?”

  他大概知道了我的意思

  “夫人今日身子不適,所以不曾能出來見你,讓我來看看孩子吧”

  他伸手接過念萱,抱在懷中,臉上也是初為人父的喜悅,念萱似乎也比較適應(yīng),我見著也就放心了許多,只是對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黎曾公主,我心中還是有些擔(dān)憂的,不知道,她能否對念萱好?

  我轉(zhuǎn)身要離開

  “不坐坐了么?”

  “不了,還有些事情,先行一步”

  我起身剛要走,忽然想起了什么站在了原地看著他說道

  “你要是敢對念萱不好,我和阿姐是不會饒了你的”

  他面上一笑

  “放心,天底下沒有爹不疼兒子的,倒是你,先自己解決了事情再說”

  我愣了一下,有一瞬間的悵然,但馬上就意會到他所指,這個府邸沒有什么值得我留步的,于是匆匆走開了。

  離開世子府,直接去了東子的木匠鋪子,我想去那里坐坐,討個安慰,誰知,三哥和十三也在那里。

  十三見我進(jìn)來,趕緊遞給我了一杯熱茶

  東子也看著我,就像是在看個怪物一樣,我心中不解,估摸著東子實在忍不住了,就開了口道

  “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梁將軍人雖然不錯,可是感情這事兒急不得”

  到嘴邊的茶水噗的一聲吐了一地,東子倒先火起來了

  “我就是說說,你也不至于這么激動吧”

  說完掀開簾子就出了去,此刻屋子里就剩下我和十三還有三哥。

  他們怎么會知道這些事情?難道?這事情不會已經(jīng)是傳開了吧,我想著今天臨走時衍琰和我說的那句話心中頓時明了,原來以為是守在自己心中的秘密如今全部被翻了出來定不是好滋味。

  “說吧,你又想說什么挖苦我的話,一股腦的都說出來吧”

  我低著個頭手里擺弄著那個青瓷茶杯,誰知十三沒有取笑我

  “我一聽說這事兒就急了,怎么說我們與梁珺那家伙也算是有交情的,提親的時候不說,這退親了還……”

  “十三!”

  一旁的三哥趕緊止住了他即將要說的話。

  我頓了頓道

  “無妨,現(xiàn)在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我抬頭,正對上了三哥看過來的目光,目光交匯的那一瞬間他又看向了別處。

  十天,十天沒有出門就已經(jīng)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梁珺拒婚的事情估計已經(jīng)要滿城皆知了,我自作多情,一廂情愿的結(jié)果,到頭來還需自食惡果,何苦呢,我心中苦笑。

  我實在是不想討論這個話題,于是就開始問了另一件我心里想的事情。

  “你可知道公主黎曾?”我看著三哥

  他抬眼看著我

  “略有了解”

  我放下手中的茶盞問道

  “我從未見過她,你可知她長得什么樣子?或者又是什么性格?”

  他笑了笑

  “你是放心不下念萱吧,只要有大哥在,別人是不會動念萱一根汗毛的”

  沒想到他知道我心里想的事情。

  我的問題太多,所以還想問一件事情

  “那你知道中山王么?”

  他握著茶杯的手頓了一下,我感覺他是一定知道的,所以就開了口

  “能和我說說他么?”

  誠然,他雖然說了,但我后悔了,其實我并不想去了解這個叫做中山王岑驥的人,我想知道那個岑鳶究竟如何,然而對于岑鳶,他始終未提。

  見狀我也不好再問下去,只是后來他說了一句話讓我很震驚

  “此次西戎與邑南聯(lián)姻,中山王只是主持婚禮,可之后就離開了,現(xiàn)在只留下岑鳶,就住在宮中的西廂閣金安殿”

  住在宮里?我心中很是驚訝,從來沒有外朝公主住在本朝王宮的先例,不是應(yīng)該住在館驛么,這疑惑我卻未敢說出來。

  “你怎么對此事如此感興趣我倒是覺得,那個岑鳶不是個善茬,我在宮里也見過她幾次,鋒芒太過……”十三突然開口

  我當(dāng)然知道她不是善茬,見過幾次見面,尤其是上一次她的嚴(yán)詞相向,我對于岑鳶已經(jīng)徹底埋下了深深的敵意。

  只是我不知中山王走了,為何要留他的女兒在盛京之中,難道不怕盛京的人對她不利么?

  三哥想繼續(xù)說什么,可是看了我的神態(tài),也沒有開口。

  “走吧,也不早了”

  我這才看到窗外夕陽已經(jīng)有些倦意,就這樣一天又過去了。

  十三說又是要先走一步,倒是三哥一直將我送到鳳府的門口,我問他要不要去府里坐坐,他拒絕了,說是別宮有事情,改日再說,我也不好再勸說,就各自回了去。

  入了夜下人早早地就在院子里掌了燈,因為知道我今兒回來的遲,屋子里的丫鬟們總會想著給我多留一盞,我推開門,滿屋子的光亮,脫了外套,徑自坐在床沿上,桌子上是今早娘親送來的糕點(diǎn),可是我一口也沒吃,也奇怪,最近一直沒什么食欲,或許是最近事情太多,太累了,腦海中忽然呈現(xiàn)出那日在宮外行圍的時候三哥給我烤的兔子,想著就有食欲,前幾日曾經(jīng)讓家里的廚子烤過,但都沒有那天吃的好吃,今兒見到三哥和十三也忘記說這事兒了,我心中有些悶悶不樂,大手一揮在床上擺了一個大字,窗外撲騰撲騰的好像有什么東西,我打開窗戶,一陣?yán)滹L(fēng)刮進(jìn)來,順帶著將那只白鴿也送了進(jìn)來,我心中一喜,拋開不快,趕緊拆開那上面的小字條。

  果然心有靈犀

  ‘明日辰時,于記茶樓一會’

  我趕緊走到桌子上,取來筆墨,拿出一張新的小紙在上面寫著

  ‘必須的’

  順帶著喂那只鴿子幾粒苞谷就將它送到了窗外。

  這幾日多事所以就乏了許多早早的上床就與周公神游去了。

  第二日一早起來梳了個輕便的發(fā)髻,眼看著就過了三月了,陽光也正好,所以就穿的薄了些,選了一套輕便的衣服,外面裹了個披風(fēng)就興沖沖的出了門,也好,最近一直煩悶,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也好,三哥早就等在了那里,他背對著我站在茶樓的門口,旁邊有一匹棗紅色的馬在地上撓著蹄子,我忽然想起了我的赤焰,好像好久沒有騎了,等有機(jī)會也牽出去溜溜,只是別嚇著人才好。

  “只有一匹,我怎么辦”

  “你還敢一個人騎一匹?”

  我咬著手指,想想三哥的話也不無道理。

  他示意我上馬,之后他也翻身而上,他的雙手勒住了韁繩,同時也環(huán)住了我的腰身,若是起初我還是頗有抵觸的,但是馬兒一旦開始奔跑,我便將這種抵觸變成了自然而然,我盡量挺直了腰板,不去貼著三哥那炙熱的胸膛,一股好聞的松香若有若無的縈繞在鼻尖,我曾設(shè)想過多少次,他,若是梁珺該多好,不,他不會是的,也替代不了,可是三哥給我的感覺是那么的真實,那么的可靠,他溫?zé)岬臍庀⒃谖叶呁录{,規(guī)律,而均勻。

  出了城他便開始策馬,這一路上疾馳,我竟也不覺得快,反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感。

  好在那匹馬真的很好,一路上也不怎么顛簸

  到了山腳下,馬行路就不怎么方便了,他先下了馬,牽馬走了幾步

  “下來吧,我們走小路,人不能騎在馬上”

  誠然,越往里走,樹枝壓的越低,人站立的話可以通過,若是騎在馬上,必然會很難通過。

  這一路上,他牽著馬,我跟在他身側(cè),山里的雪有些還未消融,他一路用另一只手扶著我,深一腳淺一腳的在雪地里行走,現(xiàn)在我真的有點(diǎn)后悔穿的如此輕便,山里的溫度和盛京自是沒辦法比的。

  “到了”

  他開口,我抬眸,原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這里,他之前便帶我來過這間木屋,這對于他很重要的一個地方,埋藏了他過去的回憶,那里有他的七歲。

  他將韁繩栓在一旁的樹干上,順手遞過來他披風(fēng)下的一壺酒

  我接過來道了聲謝,那酒還是有些余溫,想必主人定是溫過了。

  我喝了下去,卻感覺這酒的味道似曾相識,我看向三哥

  “江州造,江州的好酒”

  我嘴角勾起一絲弧度,原來十三將酒帶回給了三哥,我曾喝過的,不然不會這樣熟悉。

  他將我從上到下看了一眼

  “昨天忘記和你說來這里,天氣有些冷,你還穿的這樣少”

  他說著順便將身上的披風(fēng)遞給了我

  “這里沒有御寒的衣物,這個就勉強(qiáng)先穿著吧”

  我沒有推辭,因為畢竟太冷了,這披風(fēng)上又有他的溫度,還有淡淡的松香。

  他引著我進(jìn)了屋子,他四下看了一圈,嘆了一口氣,就像從前一樣,從柜子里取出女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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