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已是深秋,過幾日便要入了冬,沒想到,一年就這樣悄悄的過了一次又一次,見過了一些悲歡離合,見過了一些人情冷暖世俗紅塵,可是獨獨,堪不破一個情字,究竟什么才是情?
想起那一日三哥與我說過的話,會否我們兩個人真的會走到最后?又或者不歡而散?
梁珺儼然成了我心里的傷,時不時我的心里還會有他的影子,這對于三哥來說,會不會太過不公平了?想要愛上一個人,太過容易,一個轉(zhuǎn)身,一個眼神,或許就會是一輩子,可是,想要忘記一個人,不知道究竟要過幾個年頭。
這幾日我沒有去別宮看他,免得引起別人的注意,他在別宮養(yǎng)傷,可是過不了多久,還是要去沙城那苦寒之地,新傷未愈,這樣的天氣又怎么可以生活?
我的針線一向是不怎么好,府上的繡工還屬娘親是好的,所以我這幾日經(jīng)常去她房中請教女紅之術,以求在他走之前縫制一件簡單的披風給他御寒。
“哎呦這是待嫁么?怎么還當起了小媳婦做針線活了?”
子嫻好久沒有出現(xiàn)在我面前了,也可能以前她出現(xiàn)的都不太是時候。
我白了她一眼,順便把手頭上的布料往自己懷里掖了掖。
“喂,我來可不是吃你白眼的,書看的怎么樣了?”
她用她那修長而又白皙的手在桌子上有以下沒一下的敲打著,聽得我心煩。
“看了,就是,我認識他們他們不認識我”
桌子上再沒了聲音,我背脊一陣發(fā)涼再一看子嫻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時候竄到了我的身后
“你要知道,黑白那兩兄弟就是當初不好好看書,結(jié)果怎么樣,還不是被我家大人罰的一個變黑一個變白整天弄得陰陽怪氣的,真受不了,這不前幾日大黑辦錯了一件事情結(jié)果被罰去掃茅廁了,難不成你也學會不務正業(yè)了?”
這話倒是叫我一陣疑惑,從來都是我?guī)退?,怎么到頭來成了我不務正業(yè)了。
我看了看手上裁好的料子,正好一直做著針線身上還真有些酸疼,看看書解乏也好,況且,子嫻給的書上面的內(nèi)容大多也比較有意思,看看也無妨
于是放下手頭上的活計,眼角瞥到了柜子邊上的書,順手拾過來一本隨意翻閱著,子嫻優(yōu)哉游哉的在房梁上蕩來蕩去,隨手打開一本叫做《論世》的書就念了出來
“隨惡人言以為疾,邪妄謅曲以為疾,言語傷人以為疾,貪愛色欲以為疾……”
世人諸多詬病,又有幾人能夠完全的做到?jīng)]有問題呢?我看著窗外的斜陽,心中不禁感慨萬千,其實子嫻拿來的這些書教會的只有一個道理,那就是做人,因為人活著,就是活著,可是死了,會有陰司報應,前提是,你要做一個好人,才不會被世人恥笑。
“是不是覺得,人活著有太多的悲哀?”子嫻悠悠的從房梁上下來站在了我的面前,她的神情也開始變的有些憂傷,或許是聽了我念這些東西的緣故。
“可是人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也什么都彌補不了”
她扁了扁嘴道
“你們活人啊,還是不了解我們死人的心思”
說罷,她的身影轉(zhuǎn)而不見。
“我們活人,是不會理解你的心思的,或許,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區(qū)別吧”
我頷首,一滴淚悄然劃過面頰
?。簴|子,你在那邊過的還好么?
十三派人傳信過來說,前幾日獵到了一頭鹿,邀我和七哥一起去吃鹿肉,我看了看手邊快要完成的“作品”嘆了口氣,細細密密的針腳,看得我最近眼花繚亂,況且,我本就不適合干這種活計,能做成現(xiàn)在這樣已經(jīng)是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了,我仔細看了看桌子上的披風,竟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不過還好只是個披風,不是衣服之類的,不然三哥穿上一定會被將士們笑掉大牙。
想來自己也該放松放松,于是就應下了十三的邀約,只是這次沒想到與十三一起來的不止有七哥還有湛王。
深秋的天氣雖然冷,可是大家圍坐在篝火旁也不覺得有多冷,十三著實在是奢侈,竟然‘擺攤’都擺到了運場,還記得,上次來運場狩獵的時候還是春天,現(xiàn)下都快要入冬了,不知不覺中我又感嘆了一遍時間的飛逝。
十三帶了不少的宮人來,總之都是宮人們忙活,我們?nèi)齻€倒是坐在火邊上烤火樂得自在。
只是我有一點對十三非常不滿意,不是說好的只有我和七哥么怎么二殿下也來了,雖說心里一直敬仰這位殿下,但大家都不熟識,所以場面一時顯得尷尬,我見著二殿下和七哥正在說話,反正也無趣,索性就去幫宮人漬一下肉,果然是新鮮的鹿肉,烤出來不知道會有多么鮮美。
“喂,怎么不過去坐著,火邊暖和,你在這是等著吹風么?”
十三走到我身邊,順手撥弄了一下架子上的鹿肉。
“別動,這可是剛切好的,一動就亂了”我拍了一下他亂動的‘咸豬手’
他似乎看出我的心事,于是湊上前小聲說道。
“這次二哥剛從泉州回來,我倆在運場獵到的這頭鹿,總不能自己享用吧”
我扁了扁嘴道
“我又沒問這個”
他倒是一臉好笑的看著我道
“呦呦呦,還說沒有,都寫在臉上了”
“哪涼快哪呆著去,別在這搗亂”
他笑道
“我就覺得你這最涼快”
其實我也不過是隨便弄弄,十三從宮里呆的這些人估計都是宮中的御廚,烤出來的肉還真不錯,看著就誘人,不多時篝火旁已經(jīng)圍起了桌子,宮人將烤好的肉一一遞了上去,我嘗了一口果真的很美味,索性就沒??曜?p> “……這本就是阿克魯部族的習慣,當馬賊他們也不是第一次,倒是二哥你需要時常戒備那一帶的動亂,有些事情傳到君父耳朵里還是不好的,眼下朝臣們正趕著沒事兒上個折子,哈,到時候二哥你麻煩可就來了”
七哥隨口說著灌下一口小酒。
“你說的不錯,這要是在平時也不怕什么,只是君父這邊相當于四處受敵,況且三弟那邊也不知道如何,西戎的事情不解決,其他的事情就更是不好處理,君父的眼中可是一向容不得沙子”
湛王說著,可是話語里面絲毫不見緊張之意,倒是一旁的十三先急了起來。
“真是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二哥你什么時候行事變得如此唯唯諾諾了,他們敢搶,咱們就敢打,畢竟泉州是你的天下,怕什么……”
我將自己剛倒好的酒水一不小心灑在了十三的袖子上
“景瑜,你做什么”
我看著他道
“倒是你,我好好的去弄酒水,你的胳膊倒是在我前面擋住了路,叫我如何是好”
十三剛要開口說什么正好七哥開了口攔了下來。
“我剛也是見到了是老十三你擋了人家的路子”
十三沒好氣的看了我一眼,一旁的湛王開口說道
“如此,倒是苦了十三了……”
我聽得出湛王這話中有話,卻不知又指的是何意,索性沒有去想,便隨著眾人一起笑過去了事。
我徑自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細細的品著
這個十三,說話真是太魯莽,周圍這么多宮人,說不上哪個就會是別人的眼線,況且泉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賓,莫非王臣,十三這話說得,的確欠考慮。
我沒心思管他,只是希望他不要再出任何的紕漏,免得落人口實。
倒是七哥復而打趣了他
“你這快刀斬亂麻的想法什么事情上都要用啊,也不知道考慮后果,阿克魯那么多的人,你打的完么?”
我心中暗笑,十三這次真是吃了個啞巴虧,還好,他有鹿肉可以吃,也不算吃了個空。
“十三弟是真性情”湛王的話引七哥一笑
“不知道,鳳姑娘,對于泉州馬賊猖獗一事,你是如何看的”湛王話鋒一轉(zhuǎn)看向了我
“???”我一時驚訝,沒想到最后話題竟然會落在我的身上
只見湛王看著我,似是在等待我的答案,我心想,或許是我剛剛提醒十三太過刻意,被他看出了端倪,我面上一笑道
“這些都是些國家政事,我一介女流就不參與了,況且,我這咸魚腦袋能有什么看法”
雖是表面上這樣說,但是我心中早有一些丘壑,不能說什么雄才大略吧,只是習慣了聽三哥他們在我面前議事,并且三哥會時不時的‘提問’所以這種事情我還是有些思考的。
十三在一旁偷笑,估計是想看我笑話
“可是據(jù)我所知,鳳府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六小姐可不是這樣的,再者說,誰說女流就不可以參與政事?今日所說的話不過是些飯后談資也論不上是政事,你且說說自己的想法,不礙事”
“是啊景瑜,平時就你點子多,說說,有什么見解”七哥在一旁打著圓場。
我記得三哥曾經(jīng)和我說過,湛王如今所在的泉州就是當年他收復的阿克魯部族所一管轄的地區(qū),剛剛從他們的談話得知,泉州雖說已經(jīng)是邑南國的屬地,可是那里烏克魯部族的人做馬賊做的很起勁,在泉州一帶造成了不少影響。我看了看前方的湛王,既然他讓說,那也就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殿下有沒有想過他們?yōu)槭裁匆鲴R賊?”我問道
湛王面上一笑“說說你的想法”
我喝下一口剛剛溫好的酒,滿腹溫暖,于是開口道
“他們是因為沒有肉”
“噗”十三一口酒就噴了出來,火舌猛的竄了一下,嚇的他往后倒了一下
“你這算什么理由?難不成還要把鹿肉給人家送過去?”
我笑著看了一眼十三
“看來十三殿下和我還真是想到一塊去了,就是要把肉給他們”
“哦?這話怎么說?”七哥問道
“殿下可曾想過,現(xiàn)在收復的泉州,原來一直生活著阿克魯?shù)牟柯?,可是一旦被收復,這些人要面臨的不僅僅是家園的改變,更重要的是與邑南國民族的融合,而在這融合期間難免會有些不合之處,比如,他們自己的經(jīng)濟來源,或許就與邑南國的經(jīng)濟來源方式不同,要知道,烏克魯位于邑南國的最北端,那里水草豐美,可是個以游牧業(yè)為主的民族,但是,邑南國接手管轄之后,生活方式的改變,必然會導致經(jīng)濟來源的損失,因為邑南國的人要建房屋,就一定要占用草地,那可是他們賴以生存的經(jīng)濟來源,這也就是說他們?yōu)槭裁礇]有肉的原因,至于這肉如何給,怎么給,我想,湛王殿下只是給我出了一個考題,真正的答案還在殿下心中”
話音落,掌聲起,我抬頭正對上湛王的目光。
“我想,鳳相有女如此,就是給座金山銀山都不會換了”
湛王如是說道
“殿下謬贊了”
我面上淡淡一笑,見他動唇想要說什么,最后卻也只字未提。
這鹿肉吃著著實很爽,大家也是很晚才各自回去,十三知道我的習慣,所以命宮人悄悄的趕了馬車送我到了鳳府的后門。
回到臥房,看到桌子上還未完成的‘作品’心中五味陳雜,燭光搖曳,昏黃下,三哥提筆過的地圖赫然躺在一旁的文案上,我拿起針線,一針一線細細的縫著,心里想著,他見到這披風的那一瞬間又是怎樣的神情,我希望這件披風可以陪伴他度過那些個沙城寒冷的冬夜。
窗外有些響動,推開窗,鴿子便進了來,我將它捉起,從一旁的小碗里面準備好的稻谷喂了一些,我暗自偷笑,不知道何時我早已習慣了為鴿子準備鴿糧。
一行小楷細細的寫道:明日申時鳳府后門見。
我心中有些莫名的激動,也不知明日是要做什么,全部剩下了期待。
第二日見面時,我看著他略顯蒼白的臉還是有些難受。
誠然,他是不能露面的,所以一路上盡是走的小路去的于記茶樓,后門早已經(jīng)備好了馬。
“只是一匹么?不需要再……”
“還敢騎馬?”他的眼神告訴我,我以前騎馬的時候做過那些驚險的事兒還少么,索性我就不再提這事兒,反正我與他又不是第一次共乘一騎,更讓我覺的好笑的是,這句話,我問過不止一次。
也不知道是騎馬走了多久,總之應該出了盛京很遠的一個山腳下他停了下來。
“我們要去哪?”我被他環(huán)著,絲毫不覺得身上的冷意。
“一會兒就知道了”他嘴角微微扯開一絲微笑,就像是夏日的陽光溫暖和煦。
沿著山勢,起初還可以騎馬而行,最后只剩下了一條小路,這條路很長很長,我們只好并肩而行,他牽著馬,走在我的身側(cè),我又一瞬間的恍惚,又或者說我更希望,這樣一輩子走下去。
沒有塵世的喧囂,沒有往日的浮躁,只有我們兩個人。
有一條小溪從上而下流淌,逆著溪流向上,便是另一番天堂。
想不到,這世間還有這樣的一處地方,只是這里早已經(jīng)荒廢,什么都沒有只剩下一些斷壁殘垣,除此之外,沒有人煙,看得出,原來這里是個村莊,只是這村莊建的太高,竟然是在半山腰上,定是個與世隔絕的桃花源,可是為何如今什么都沒有了?
“這里是母親的故鄉(xiāng),這里有個很美的名字,叫做桑霞”
他悠悠的開口,語氣沒有了平日的感覺,更多了一分耐人尋味的語調(diào)
桑霞,我在心里默念著,的確,這個名字很美,很靜謐。
他繼續(xù)說道
“君父也是在這里遇見我母親的”
我燦然,靜靜的看著他講述著君上與他母親沈洛雪之間的故事
“那時候君父還只是邑南國的七殿下,那年冬日他在外狩獵遇到刺殺,刺客明顯是有備而來,沖散了七殿下帶領的一組小分隊,結(jié)果負了傷,被馬馱著來到了這個地方,母親那時候不過是二八年華,偶然遇到了在雪地里負傷的七殿下,其實男女之間還是有別的,母親將負傷的他帶回家,遭到同村人的嘲笑和詬罵,因為他們并不知道那人就是世子,村莊又是如此閉鎖所以母親成為了所有人攻擊的對象,但是兩人卻因為互相照扶而心生愛素。
后來不太受寵的七殿下回京準備聘禮去找母親的時候,被當時的君上攔下,母親只是一介卑賤之人,怎么可能會成為王室中人,但是母親不能再回到這里了,所以七殿下就在盛京的郊外搭建了木屋,兩個人時常幽會,直到他登上王位的第七年才將母親從小木屋里面接出來,可是,時局已變,七殿下早已變成了君王”
我看著三哥,他有些憂傷,面對著這些村子,這個頹廢的村子,我似乎感覺到一絲不太美好的意味。
“那么這里,怎么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
他低頭說道
“屠村,他接走母親的第二日,就帶著大軍將這里夷為平地”
屠村?我震驚,一個村子,就這么沒了,為的究竟是什么?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畢竟這事情背后太過于不美好,人為什么可以一下子變的那么多,君父是這樣,母親也是這樣,從前,母親的從前,至少在進攻之前,不是這樣”
他聲音逐漸低微,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君父,是個多疑和容易充滿仇恨的人”他忽然開口,這話語里有一點悲傷的情緒在流動。
“可是即便如此,君上也不至于毀掉整個村子,那可是王后娘娘的故鄉(xiāng),難道王后娘娘就能忍受家園被毀的事實么?”
我有些嫉惡如仇,甚至言語有些激動的說道。
“可他是君上,最偉大的君上,普天之下哪里不是他的土地和子民?要殺要留,也不過是一句話一個念頭,母親沒有通天的能力,又怎么能夠攔得住他?”
我看著這些斷壁殘垣,這里原來一定是個很美的桃花源,卻是因為七殿下的無意進入而變成了如今這般,究竟是天意,還是造化弄人呢?
“阿瑜”他忽然認真的看著我
“恩?”
“明日,我就要啟程去沙城,只是我還是不放心你”
我心中一動,怎么,明日,就要走了?
我頷首,不敢面對他不舍的目光
他的手撫上我的發(fā)絲輕輕地將幾縷頭發(fā)別在耳后,開了口道
“自從上次我在你匣子里面看到那個紅色的藥瓶子時候就知道,你一定和君父有著聯(lián)系,如今你既然是我的人,我就不會讓你受到一絲傷害,君父為人猜忌多疑,他不會信任任何人,更不會為了任何人去做什么違背他自己心意的事情,你所看到的一切,不過都是他所愿意的,你要記住,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到茶樓和于鈞說,他曾是禁衛(wèi)軍統(tǒng)領,如今,我最信任的人就包括他一個,阿瑜,莫要讓我擔心”
我知道,這一切他都是為了我好,一切都是為了我,君上的為人在他給我和梁珺賜婚的那一日我就已經(jīng)看得出來,除了利益,他眼里容不下別的東西,包括那些和他爭奪權力的人。
只是明日他就要去沙城了,今天我們也不過只有短短的幾個時辰相聚,為什么時光總是那么短暫,這一刻,我似乎理解梁珺要遠離朝堂的做法,因為人人都想要和自己相愛的人廝守一生白頭到老,可是世間本沒有樂土,沒有戰(zhàn)爭才是真正的和平,我們又該去哪里找片樂土呢?
我牽著他慢慢的走下這條山路,一路上看著這破敗的景象,心中的確五味陳雜,天子一怒伏尸百萬,我自己也不過是他的一個棋子,我又何來要求他給我自由?
我感受著從掌心傳來的溫度,那樣的安全,那樣的放心,風吹過,傳來他身上陣陣的松香,我一輩子都不會忘。
我們兩個人共騎一匹馬,他環(huán)著我,甚至感覺不到秋風的蕭瑟,我在他懷中像只貓兒,安靜,柔軟,我們一路騎著馬到了西江邊,秋天的西江水逐漸澄清,他扶著我下了馬,站在西江邊上,忽然他彎腰,拾起了地上的一粒石子,他看著我微笑,將石子拋進了水中咕咚一聲,泛起了一圈圈的漣漪最后隨著水流散開
“你教我的,有煩惱的時候就朝著水里扔一顆石子,煩惱自然隨水流走”
思緒似乎回到了那日在西江邊上我與他說過的話,只是那時候的三哥并沒有照做,他不信。
我走上前,拿起一粒石子在手中把玩道
“可惜,你不信”
他嘴角勾起一絲弧度
“只是這個方法用多了便覺得還是有用的”
原來,他不是不信,而是,他從未忘記。
天色漸黑,或許離別就要開始他一路將我送回鳳府的后門,可是我忘記了一件事情,后門不常開,這里還是關著的估計是今晚值夜的下人忘記了給我留門,我轉(zhuǎn)而看向三哥
他卻開口
“你曾經(jīng)偷偷摸摸吃東西的功夫都哪里去了?”
還未等我發(fā)話他已經(jīng)攬起了我的腰肢,很自然的就落在了我閨房的瓦片上
原來他已經(jīng)這么輕車熟路,竟然沒有在我的指引下就可以找到我的院子,剛說著他又攬著我落到了地上。
“三哥,你怎么這么熟悉我鳳府的結(jié)構(gòu)”
我指著他的鼻子問道,他用他的手掌將我的手指包了起來
“有些事情,到時候你自然就會明白,現(xiàn)在知道了也無用”
我扁了扁嘴,他總是有他自己的道理。
我想引著他進我的屋子,誰知他定定的站在門口
“深更半夜就這么帶我進來?”
誠然,我還是一路拽著他進來了,畢竟我還是不希望被家丁看到,不然到時候就是有一百張嘴都說不清了。
可是我忘記了,桌子上還擺著那件還差一點完工的披風。
我正關門,卻聽著身后的聲音
“這是你繡的?”
我愕然,回頭卻為時已晚,那披風儼然被他拿在了手中。
“額,不是,不是,是自己繡著給爹的不是給你的”
我伸手就要拿過來,卻引得他一陣發(fā)笑,我這才反應過來,他又沒說是不是給他的,我這倒成了不打自招了。
“我到不這樣認為,因為,這里只有你我知道”
他指著上面的一處道
是地圖,繡著桃源地方的地圖,是啊,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
我伸手搶了過來
“給我,還沒弄完呢,等弄完了,我讓掌柜給你送過去”
“阿瑜,我想看著你繡”
其實那斗篷也不過是還差上幾針縫幾下就好了,我坐在桌子前,就著燭光一針一線的縫著,他看著我,凝神而專注,我不知道此刻他在想什么,我只知道此刻我滿腦子里面都是他。
“景瑜”他喚我,我抬眼看他
“怎么了?”
他的語氣變得認真
“此次去沙城我不知道前方會發(fā)生什么,但是有一點,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回不來了,你就離開這里,去一個你想去的地方,找一個人在一起,那個人一定要比我還愛你,不然我……”
我趕忙堵住了他的嘴巴
“你胡說些什么,我要你平安回來,不然我就和別人在一起,而且是,馬上,立即!”
說這話的時候我也不嫌害臊,反正就是脫口而出幾乎想都沒想。
“我會好好活下去的,為了你,阿瑜”
我說想把錦帶還給他,畢竟這東西在我這里放了太久,也不知道他何時用得上
他卻如是說道
“阿瑜,你可知我邑南國男子的錦帶和環(huán)佩可不是隨便送人的”
原來,從一開始,他就一直在。
夜深的時候我們兩個合衣躺在床上,他攬著我,我喜歡聞他身上好聞的松香,他睡了,我卻睡不著,我看著他的側(cè)臉,輕輕的在他耳邊一吻,我小聲的說
“阿言,此刻我覺得沒有人比你更愛我了”
當然我沒有看見他略微揚起的嘴角,只是感覺到他攬著我的手又緊了緊。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走的,早上起來的時候他就不在我身邊了,一起不見的還有那件昨晚完工的披風
:阿言,這一次我沒有看著你走,你一路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