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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萍間

第三十四章 藏起的心意

清萍間 愿望扭蛋機 2027 2020-10-19 21:25:21

  “我不僅能吃藥,飯也吃得多呢。”祁斯遇笑著回他,還說:“既然端表哥這么愛打趣我,今日就你來請客吧?!?p>  “成?!碧A端應得干脆,甚至也多說了一句,“若是不滿意只吃一頓,我親自送些添頭也是好的?!?p>  “什么添頭?”

  “你吃著,我舞劍給你助興唄?!?p>  祁斯遇“撲哧”笑出了聲。她小幾歲的時候確實很愛折騰藺端,常常讓賭輸了的藺端舞劍給她看。事情都過了這么久了,想不到藺端還能記得她那些細微的喜好。

  “端表哥這下說得我真像是個愛游戲美人兒的公子哥了。”她說著話鋒一轉,“不過我待會兒想吃暖和的銅火鍋,舞劍的事兒就容后再說吧?!?p>  藺端自是覺得祁斯遇說什么都是好的,陳橋陳厭也都沒什么意見,只可惜苦了李亦仁——他向來是不能吃辣的。

  祁斯遇又夾了一筷子嫩牛肉蘸上醬汁放進口中,余光掃到不停喝水的李亦仁時她嚼得快了幾分,咽下去之后立刻說:“還是給亦仁點個不辣的鍋子來吧,從前我也沒見他這么不能吃辣啊?!?p>  “他一向如此啊?!碧A端說著又給李亦仁遞上了一杯涼水,“只是我沒想到他這么事兒的人今日會沒單獨提出來?!?p>  李亦仁接過水杯灌了一大口,大約是喝得急了還咳了幾下。祁斯遇一臉擔憂地看著他,生怕他被辣壞了。緩了一下他才朝眾人擺擺手說:“我沒事,只是沒想到金陵的辣椒會這么辣?!?p>  祁斯遇看著臉都紅了的李亦仁沒忍住笑了出來,這讓李亦仁很是摸不著頭腦:“不知小郡王在笑什么?”

  “我只是想到你和子書一向交好,你同他那樣能吃辣的人是怎么吃到一起去的?”

  李亦仁也笑,但旁人卻沒注意到他是從聽見楊子書的名字之后才開始笑的?!安徽搻廴诉€是朋友,兩個人在一起當然是要相互將就,不然如何能長長久久地走下去呢?”

  “還是亦仁通透?!?p>  祁斯遇愛看藺端舞劍也有些緣由。藺端練的期歸劍法很是講究,許多招式也是花哨極的,他若不說旁人很難想到這是國之柱石武大將軍的家傳。

  藺端的劍名歸云,也是一把很輕的劍,不過它并不像問青劍那樣長。

  在縉國舞劍是件很講究的事,不但有獨特的舞步,還要有配樂。只是因著許多舞姬樂姬為迎合尚武國風都會練習舞劍,久而久之舞劍就成了君子不為之事。

  藺端愿意給祁斯遇舞劍,本就是有違身份和君子道的。只是那些于他來說都不重要,至少不及祁斯遇重要。

  藺端剛抽出劍祁斯遇就從袖袋拿出了一個小小的塤,祁斯遇作男子養(yǎng),習的不是女子琴棋書畫那一套,而她本人似乎也沒什么天賦,樂理幾乎一竅不通,這塤還是藺端教了許久才學會的。她手中的塤也大有來歷,正是她費了好大力氣才教藺端做好的,算是藺端在陶藝之上唯一的成就。

  許久不練讓祁斯遇的吹塤技巧生疏了許些,第三個音就吹錯了,但藺端也不糾正她,就順著錯又錯了下去。

  祁斯遇果然也沒發(fā)現(xiàn)自己吹的曲子出了錯,甚至心里還樂滋滋的,巴不得歲月永遠如此靜好。

  可藺端受得了,旁人卻是受不了的。不多時就有人來拍門了,藺端二人以為來者是李亦仁,便只喊了聲“進來”。

  但進來的卻是一個女子,一個美艷極了的女子。

  “公子這調子吹得不大對吧?!蹦桥映鲅圆贿d,批評地很是不客氣。

  祁斯遇自己是沒那么介意的,畢竟她知道自己的斤兩。但藺端卻忍受不了旁人對她的批評,反駁道:“這位姑娘如此莽撞地找上門來,恐怕也不大對吧?”

  裴幼妍不大理解,反問道:“我批評的是他,怎得發(fā)聲不滿的是你?”

  祁斯遇輕輕拍了拍藺端的手背,轉而對裴幼妍說:“在下感謝姑娘不吝賜教,只是不知姑娘是何人?”

  “裴幼妍?!迸嵊族f話時帶了些孤高,不過她的確也有這種資本。樂籍低賤,她卻活成了名動大江南北、令五陵年少爭纏頭的奇跡。

  “原來是裴姑娘。”祁斯遇很有禮的向她一拱手,雖說她不喜裴幼妍此番作為,但對她以一己之力抬高樂籍的本事還是敬佩的。

  祁斯遇的禮遇讓裴幼妍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些,她并未福身行禮但還是微微低了低頭:“其實幼妍也并非無理上門來,只是此曲乃幼妍所作,所以忍不住要多說幾句?!?p>  聞言藺端心中也多了幾分理解,一位樂人對自己作品的熱愛他是很能理解的。

  祁斯遇依舊笑著:“無妨。從前我就知道自己不擅樂理,只是身旁敢言者少,今日姑娘這話聽著倒是順耳多了。”

  “公子若是真的想學,明日可以來隔壁找我。幼妍就先不打擾了。”裴幼妍說完就離開了藺端的屋子,只留下屋內啼笑皆非的兩人。

  “其實她還挺有意思的不是嗎?”過了好一會兒祁斯遇才說出這么句話。藺端并沒附和她,而是問:“是因為從前見慣了規(guī)矩的人嗎?如今見一個不規(guī)矩的反倒覺得新鮮了?”

  祁斯遇順手抓起旁邊的書敲在藺端頭上,嘴里嘟囔著:“我夸個女子你怎么也這副模樣?”

  這話乍一聽并沒什么,可落在藺端耳中卻又不是了,他帶著點兒不確定問:“我是哪番模樣???”

  祁斯遇見他這樣玩心更重了,特地向前湊了幾分說:“端表哥自己心里清楚?!?p>  不等藺端再多說些什么祁斯遇就起身準備離開了,她動作實在是快,藺端幾乎是立刻伸了手,都沒能抓住她的手腕。

  “阿遇……”

  但藺端的話還沒說完就傳來了女人的慘叫聲,祁斯遇立刻推開門去看,待他們依著聲音找到房間時已慢了一步,陳厭正面無表情地抱著哭得慘兮兮的裴幼妍。

  藺端被打斷了話心中很是不爽,問話比祁斯遇還快了幾分:“這是怎么了?”

  “不知道,我聽到她慘叫就過來了。有個黑衣人被我嚇走了,之后她就一直在哭。”陳厭說得很簡潔,也完全不帶什么感情,明明懷中的少女已經(jīng)抽噎到開始打哭嗝了他也不低頭看一眼。

  還是祁斯遇上前拍了拍裴幼妍的背,柔聲問:“到底出什么事了?那黑衣人又是怎么回事?”

  裴幼妍這下沒有先前的尖利樣子了,臉上的妝花了,說話也抽抽嗒嗒的:“我……我同紅仙樓的主事鬧了別扭,就跑……跑了出來,想不到那個可惡的婆子不肯放過我,竟派人來將我擄走。”

  許是仇恨給人力量,她最后那兩句話說得都多了幾分力氣。

  祁斯遇又拍了拍裴幼妍的背,開口說:“沒關系,你若是信得過我們就和我們走吧,我們都能保護你?!?p>  只是祁斯遇說這話時也不知自己是心軟的毛病又犯了還是因為裴幼妍名字里也有個妍字。

  可裴幼妍卻搖了搖頭:“我與幾位素昧平生,如何能這般為人添麻煩呢?這是我自己的事,總歸是逃不掉的。”

  “這有什么的?!逼钏褂稣f得很不在乎,但她這下卻是發(fā)自內心想帶著裴幼妍走了,“只要你愿意,可以拜阿厭,就是救你的這個人為師。師父教徒弟,這下是天經(jīng)地義了吧?”

  裴幼妍這才注意到自己還在一個陌生人懷里,連忙跳了下來。哭花了妝讓她看上去有些滑稽,但也露出了她那張帶著些青澀的臉。

  不過她再次拒絕祁斯遇的好意:“我看的出來,幾位公子都是大富大貴的好人。幼妍不過一介樂人,自是沒什么能被幾位貪圖的。今日幾位公子能仗義出手幼妍已是感激不盡,所以幼妍斷然不會恩將仇報繼續(xù)叨擾了?!?p>  裴幼妍說得很是誠懇,祁斯遇也不好再勸,只得說道:“其實我還挺喜歡你的,若是日后你有什么解決不了的麻煩或是實在覺得無趣了都可以來中都找我。我姓祁名年,就住在都國公府?!?p>  裴幼妍點了點頭,甚至也未覺得祁斯遇這話有什么,又向祁斯遇道了謝:“今日還要多謝幾位公子出手相助,幼妍沒什么本領,但也愿他日為公子盡綿薄之力?!?p>  說完她又看向身后的陳厭說:“今日承蒙公子搭救,不知公子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陳厭?!毙」媚锏臒崆椴⒉荒苋诨鶋K,陳厭的話還是冷冷的。好在裴幼妍并不將他的冷淡放在心上,還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塊玉佩遞給他?!熬让鳠o以為報,還望公子能收下此物?!?p>  陳厭并沒有接,“在下舉手之勞,姑娘不必掛懷。先告辭了?!?p>  祁斯遇看著陳厭的背影聳聳肩,無奈解釋道:“裴姑娘不必放在心上,阿厭他平日對著我也是這般德行。既然姑娘沒什么事了,我們也就不打擾了?!?p>  “告辭?!迸嵊族@下才向他們福身行了個禮。

  祁斯遇帶著藺端回了自己的臥房,坐下倒了杯茶才說:“真沒想到今日去救人的是阿厭,這還是我這些年來第一次見他主動關心旁人。”

  其實藺端并不想討論陳厭的事,他還想聽祁斯遇親口承認,可惜祁斯遇再沒給他這個機會。

  “端表哥?你莫不是也被裴姑娘勾去了魂吧?不過她還真是挺漂亮的,我看著也覺得……”

  祁斯遇話還沒說完嘴里就多了塊糕點,藺端等她咬下那口才將綠豆糕放在了盤中?!吧俸f,我只是在想先前的事。”

  “先前的事?”祁斯遇明知故問,“端表哥不是還介意我說你小心眼吧?”

  見狀藺端也明白了祁斯遇的意思,沒再纏著追問下去。只說:“怎么會,若是介意不就坐實了我正是小心眼嗎?!?p>  祁斯遇一行人次日便啟程離開了金陵,途徑鎬京時祁斯遇還非要同陳橋一起去陳家拜訪一下,說是人子怎可過家門而不入。甚至她后來還特地命車隊提了速,只為去淮安看看那里的情況是否有改善。

  饒是李亦仁也不由得感嘆一句:“小郡王果然還是胸懷天下的小郡王?!?p>  正月二十六。

  離京近五個月,祁斯遇等人終于回到了中都。藺端進宮去面圣了,祁斯遇也就落得個清閑能回家同長公主二人團圓。

  面圣之事無甚新鮮,至多不過是談談廖獨談談梁國。他心里真正裝著的是藺昊,好不容易回了京,他要去將一切都弄明白。

  藺昊大抵也在等他,屋內連茶都擺上了兩杯。

  “老三來了,快坐下嘗嘗新來的茶?!碧A昊還是像從前一樣熱情,藺端卻不買他的賬,直直問道:“為什么?”

  藺昊明知故問:“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要對祁斯遇下手?為什么突然就違背了我們的約定?”藺端說得很是難過,心里既后怕又失望。只是前者是對祁斯遇,而后者卻是因為藺昊。

  藺昊冷笑出了聲,“違背約定?宴行,你我的約定是一起活下去,至于旁的誰活不活的下去,同我有什么關系?”

  見藺端遲遲不說話他又說道:“我原是打算讓他死在臨鄴的。不過他既然活下來了,那我對他有的就是旁的期待了?!?p>  桌上的茶盞被藺端拂到了地上,他大喊道:“瘋子!藺昊你他媽就是個瘋子!我當初瞎了心才會覺得你是個好大哥!”

  藺昊也不惱,甚至嘴角還掛著笑,就連話也說得平平淡淡的:“藺端,你失態(tài)了?!?p>  輕飄飄的話才最傷人,藺端再說話時眼眶都紅著:“我一早就說過了我不想當皇帝!我只是想活下去,想讓我在乎的人也活下去,難道就這么困難嗎?”

  藺昊這下哈哈大笑:“想不到他祁斯遇有這么大魅力,連你和他待久了都變得天真又愚蠢了。”

  “大哥不必扯上她,道不同不相為謀的事我從前也不是沒想過。既然早早晚晚都是一樣的,不如今日你我兄弟就這樣吧。”藺端這下平靜了許多,說完還將自己的衣裳扯下了一塊,權當是割袍斷義。

  藺昊看著他出了門,心里卻不覺有什么。因為他知道,不論藺端今日有多生氣,來日終歸是要同他站到一處的。

  他看著地上摔碎了的茶盞,輕輕念道:“可惜了這特地為你準備的云霧茶。不過你到底還是太年輕了些,終有一日,欲望會吞噬你的良知,讓你成為和我一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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