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寒御劍而上,穿梭于盤枝錯節(jié)之間,慢慢上升。
只是,每上升一尺,便熱了一分。在地面之時,便已燥熱難耐。再往上,愈發(fā)艱難。不過須臾間,余寒早已熱汗?jié)L滾。片刻過后,衣物已經(jīng)完全被汗水浸濕。可余寒豈是服輸之人,咬咬牙,繼續(xù)緩緩上升。
也不知上升了多久,余寒發(fā)現(xiàn)自己已然身處無邊火海之中,目之所及,除了參天樹干高不見頂,盡是熊熊烈焰。雖然劍氣護身罩可以隔絕烈焰,可那熱浪卻可以穿透劍氣護身罩,仍是肆無忌憚地襲來。余寒那被汗水浸濕的衣服竟已經(jīng)完全干了。也不再有熱汗從余寒額頭滾下,只因所有熱汗剛從毛孔滲出,瞬間便化為水汽。此時的余寒,全身通紅,周身好像都在冒煙。
余寒眼睛緩緩閉下,須臾又陡然睜開,不時又緩緩閉下,接著又陡然睜開。顯然,余寒意識已經(jīng)開始模糊,可還是本能般御劍飛行,徐徐向上。終于,余寒閉下雙眼,竟未再睜開。
睡夢中,余寒思緒飄飛。余寒只覺自己懸空而立,上不著天際,下不見寸土,置身其中,似漂浮于虛空之中,又似立在無形地板之上。四野八荒,皆是虛空,無盡虛空!目之所及,盡是繁星,無數(shù)繁星。
突然,這繁星之中有一個火球飛速襲來。越來越快,越來越近,越來越大。本是蹴鞠般大小;不過眨眼間,便比成人還高;又眨一眼,房屋般大??;再眨一眼,已如高山;又眨一眼,漫天遍野,已被這火球占據(jù)。余寒不敢再眨眼,可這巨大火球竟肆意膨脹,已然將余寒吞沒。
余寒只覺身上每一寸肌膚都在燃燒,疼痛不已。堅強如余寒竟也發(fā)出撕心裂肺般嚎叫。直到一人出現(xiàn)。
只見一人,紫衣白首,手握藍(lán)白之劍,輕聲慢語道:“寒兒,這就放棄了嗎?這蒼穹之上,仍有諸多謎題等著我們?nèi)ソ忾_!你甘愿殞身于此嗎?”
“師尊,我不愿!”
“好!你不愿放棄,青霜亦不愿!”
話音剛落,那藍(lán)白之劍化為一股極寒劍意襲來。轉(zhuǎn)而化為一層寒冰,護在余寒劍氣護身罩外圍。
終于,余寒慢慢睜開了眼睛。所見仍是熊熊烈焰,無邊無際。而余寒皮膚,已然開始綻裂,一條條淺淺的裂紋逐一展現(xiàn),遍布全身。可余寒咬緊牙關(guān),奮力向上。
可是,不多時,那寒冰護照竟薄了一分。
不知又上行了多久,那薄薄寒冰終于抵擋不住漫天烈焰的炙烤,終于徹底被蒸發(fā)殆盡。而鮮血淋漓的余寒,再度陷入了沉睡。
此時的余寒,拖著極盡疲憊之軀,漫無目的踉蹌于無盡黑暗之中。只是那血紅的雙手,竟在這無盡黑暗之中發(fā)著紅光。那下垂的指尖,不時還有一滴發(fā)出刺眼紅光的液體滴落于黑暗之中。在入黑暗的瞬間,發(fā)出“叮咚”一聲,恰似水滴入寒潭。還泛起一絲鮮紅的漣漪,只是,須臾間,那絲漣漪又漸漸平息,像風(fēng)中的燭光,顫顫巍巍,轉(zhuǎn)瞬即滅,歸于黑暗。
此時,一個慈祥的聲音傳來:“寒兒,我苦命的寒兒,你怎么成這副模樣啦?”
“奶奶…是你嗎?…奶奶?”余寒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發(fā)出有氣無力的聲音。
“寒兒,咱不要那劍鞘了,咱也不報仇了,跟奶奶回家好嗎?咱回落星鎮(zhèn),安安穩(wěn)穩(wěn)的,好嗎?”那慈祥的聲音夾帶著哭腔。
“奶奶…你在哪里…?寒兒…寒兒…好…好想你??!”余寒氣息愈發(fā)紊亂,愈發(fā)微弱。
“寒兒…寒兒…寒…兒……”
那個“兒”字拖得很長,而且越來越弱,直至徹底消失。
“奶奶!奶奶!奶奶!”突然,余寒不知哪里來了氣息,竟嘶聲吼了出來。
余寒突然睜開眼睛,血紅的眼睛預(yù)示著余寒入魔了。他像一只只憑本能行動的野獸般,奮力御劍,極速上升。
余寒心臟劇烈跳動著,隨著心臟跳動的節(jié)律,余寒渾身一震。心臟每跳動一下,身體便是一震。身體每一震,便迸發(fā)出一團球形寒氣,由內(nèi)而外,極有規(guī)律。那寒氣在碰到劍氣護身罩的瞬間,竟與劍氣護身罩融合了。
不多時,余寒終于來到了那鳳梧之祖的樹冠。雖然遍野盡是熊熊烈焰,可那樹冠之巔,在無盡烈焰的包圍之中,有一團火種卻是清晰可見。要說那無盡烈焰,是金色亦是紅色;可那火種,則是最純正的紅色,是獨一的紅色,即使滔天烈焰,也未能掩蓋其鋒芒半分。
那火種之下,似有數(shù)枝木頭,卻也是純正的紅色,與那火種相差無幾。毫無疑問這便是余寒所需的鳳精梧桐了。
余寒欲伸手去取那火種之下的鳳精梧桐。不曾想那火種竟是桀驁無比,噴出數(shù)個火球,朝余寒襲來。
出于本能,余寒御劍躲避,竟全數(shù)躲過了。
誰知,那火種竟一口氣噴出數(shù)十個火球,盡是攻向余寒。
余寒御劍游走,嘗試躲避火球。一開始,還游刃有余,可漸漸的,余寒已然有些力不從心。一個個火球,拼命撞向余寒劍氣護身罩。頃刻間,那劍氣護身罩已呈現(xiàn)數(shù)條裂縫。
而余寒則一邊躲避火球攻擊,一邊奮力聚氣,嘗試修復(fù)劍氣護身罩。如若不及時修復(fù),一旦劍氣護身罩碎裂,余寒定然會被這滔天烈焰無情焚燒,只怕瞬間便化為灰燼也未可知。
經(jīng)余寒奮力抵抗,那劍氣護身罩的裂痕似乎有所修復(fù)。可是,那劍氣護身罩內(nèi),余寒的每一寸皮膚,似乎都有血紅的蒸汽冒出。
不是別的,正是血氣。
余寒剛剛躲避了十余個火球,還沒來得及放松。突然,數(shù)枚火球從余寒背面攻來。等他察覺時,已然晚了。那些火球,個個充滿了無窮力量般,幾乎同時撞上了余寒的劍氣護身罩。
由于余寒將大量劍氣放在了劍氣護身罩上,這一次沖擊竟未能將其擊碎。不過,那劍氣護身罩已然裂痕遍布。
劍氣護身罩雖然沒碎,可余寒連同劍氣護身罩一起,硬生生被擊退數(shù)丈不止,正正撞上鳳梧之祖的主干上。這一撞,本就以燃燒生命入魔為代價,虛弱無比的余寒,再次陷入了昏迷?;杳缘挠嗪?,連同青霜劍一起,無助的墜了下去。
此時,地面之上,江似練等人剛剛趕到。還沒來得及跟墨鴉他們打招呼,江似練抬頭仰望。明明是剛剛?cè)〉妹麆η锼山凭毜哪樕?,陰沉之極,好似漫天烏云狂卷,隨時就有傾盆暴雨驟降一般。
而在那鳳梧之祖,樹冠之巔。
那數(shù)十枚火球,竟絲毫不留手,徑直攻了過去。
而此時已陷入昏迷的可憐少年,眼角流出一滴鮮紅,卻不知是血?還是淚?
或許,對這少年來說,就這樣昏迷下去,才是一種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