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臨仙輕倚欄桿,放目樓下,風(fēng)正豪察覺到注視,不慌不忙,人群之中,拱手一禮。
陳朵進(jìn)了店,不知為何,別的店里偶有幾人挑選,這家店內(nèi),卻只有個(gè)營(yíng)業(yè)員。
營(yíng)業(yè)員也不算難看,但和陳朵一比,就有些相形見絀,“真漂亮啊,小妹妹,買什么?衣服很貴的。”
陳朵并沒有察覺到不愉快的氣氛,或許她察覺到了,卻并不在意,略望一眼,便相中了一條鮮紅的小裙子。
女人面露譏色?!坝醒酃猓衲曜钚碌目钍?,恰好店里有小碼,不過這個(gè)價(jià)錢嘛!你出得起嗎?”
陳朵指著衣服?!斑@件。”
女人一拳像是擂在了空處,十分不情愿地取下衣服,粗暴遞給陳朵。
陳朵也沒有多余的情緒,進(jìn)了試衣間,不一會(huì)兒,就出來了。
“這…”女人擦了擦眼睛,一身素衣,已是美不勝收,換上紅衣,真似精靈一般。
女人眼中嫉妒之色一閃,她已二十七八,之所以看上去還行,全因面上脂粉掩蓋,若卸了妝,可謂難看。
陳朵卻不施脂粉,面上慘白更甚萬千粉黛,甚至讓人覺得太過了。
好歹從臉上移開,忽見那上臂的血泡,暗紅沉郁,漿液流動(dòng),一眼就從心底感到不適。
陳朵來到鏡前,凝望鏡中的自己,綠瞳微微泛動(dòng)著。
女人卻看到她輾轉(zhuǎn)之間,肩膀上密密麻麻的血泡,心中不適升到頂點(diǎn),拉出垃圾桶,大吐特吐。
吐完午飯,面色陰狠,張口罵道?!罢媸莻€(gè)怪物,快脫下來,別弄臟了我的衣服!”
陳朵一動(dòng)不動(dòng),女人大受刺激,伸手欲來剝奪,然而到了面前,卻又心生怯意。
女人卻不想讓陳朵看出她的心怯,“真是太臟了,太讓人惡心了,我碰都不想碰你一下?!?p> 陳朵并不在乎她是否心怯,依舊凝望著鏡中,那女人見此,更無底線,肆意辱罵。
罵了一陣,心里也痛快了一點(diǎn),叉著腰怒指,“你這種怪物,怎么還活著?怎么不去死呢?”
難聽嗎?也許吧?但什么是難聽?什么又是好聽?難聽又如何?好聽又如何?
看陳朵還是沒有反應(yīng),女人又回過氣來,新一輪的辱罵即將到來,這店無人問津,也不是沒有道理。
“挑了什么呀?”李臨仙來到店外,卻聽到一聲聲不堪入耳之音,眉頭輕皺。
陳朵回身?!熬褪沁@件?!?p> 李臨仙點(diǎn)頭不止,正要說話。
“你就是家長(zhǎng)嗎?你家孩子什么樣心里沒點(diǎn)逼數(shù)?跟個(gè)鬼一樣!又臟又惡心,帶出來嚇人呢?”
李臨仙凝眉,看到女人虛無的憤怒,沒有任何可靠的支撐,卻能說出讓他也不悅的言語。
女人僵滯在地,她看到一雙眼睛,淡漠的眼睛,喉管中仿佛堵了一塊大石,說話的能力,也像是消失了。
“取你十年壽數(shù),略施懲戒。”
伸手一拘,女人感覺到一些無形的東西,離開了她的身體,入了眼前人的掌中。
身軀從所未有的乏累,不由癱倒在地,氣喘如牛。
兩人離開,地上的女人嚷嚷,“嚇唬誰呢?當(dāng)我是嚇大的。”
余光掃過,鏡中人鬢間幾縷白絲刺目,脂粉也蓋不住臉上垂皺的紋路,女人失聲驚叫。
風(fēng)正豪三人入店,風(fēng)沙燕正見神氣萎靡的女人。“如此手段…”
風(fēng)正豪心中更為凝重,情報(bào)上可沒說李臨仙會(huì)這一手?!澳苋堑冒胂刹桓吲d,這也是個(gè)奇人了?!?p> 又有一群人進(jìn)了店里,不用說,都是風(fēng)正豪的人,女人受人包圍,驚慌失措。“你們是誰,要干什么?”
“結(jié)婚了嗎?”
女人像是想起了什么?!皩?duì)對(duì),我老公混社會(huì)的!我現(xiàn)在就給他打電話,你們甭想人多欺負(fù)人少!”
“禍不及家人?!憋L(fēng)正豪搖頭,撂下一句,便也走了。
女人面對(duì)一群黑衣大漢,顫巍巍伸出手?!澳銈円墒裁?,想殺人嗎?”
眾人哄然大笑。“殺你,怎么可能?法制社會(huì),哪能殺人?。 ?p> 是夜,市精神病院,送來一位患者。
……
清風(fēng)吹拂,吹亂了烏發(fā),吹動(dòng)了綠瞳,李臨仙偏頭,陳朵穿著大紅的衣裙,絲毫不顯艷俗,艷麗的紅色,反而中和了那面龐的慘白,交相輝映,少了許多病態(tài),多出幾分瑩潤(rùn),仿佛墜入人間的精靈。
然而那手臂的血泡,肩上的膿包,如此刺目,直入心頭,叫人從心底感到煩惡。
為什么,這樣一個(gè)女孩?難道老天也覺太過無暇,不得不添上缺憾。
缺憾又是否重了?以致于來往行人,看到那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如見毒蝎,忙不迭匆匆而去。
輕撫頭頂,摩挲著那仿佛一觸即斷的發(fā)絲,陳朵像是察覺到什么,抬著頭,注視著那雙溫潤(rùn)的眼睛。
四目相對(duì),那雙綠瞳里并沒有太多的情感,李臨仙并不知道,她心里是否有想法。
影響到她了嗎?加深了心中固有的印象,還是沒有影響到,只是印證了心中固有的印象。
可不論是加深還是印證,只是多寡之分罷了。
李臨仙微聲道:“人間有美有丑,以丑待之,回饋的一定是丑,以美待之,回饋的卻不一定是美,。”
陳朵握住他的手,搖了搖頭。
李臨仙認(rèn)真地看著她,終于確定,她并沒有受到影響,然而,或許受到影響會(huì)更好一些。
城市很大,兩人走得很慢,陳朵的心中,本是生不出雜念,此時(shí)此刻,卻有些模糊的預(yù)兆。
游樂園的大門敞開著,低齡的孩子牽著父母的手,生拉硬拽也要進(jìn)門,一如父母拽著他們過馬路。
李臨仙故意放慢腳步,在幾乎離開的時(shí)候,手掌輕輕拉動(dòng),陳朵有些不理解,“為什么,都要進(jìn)去?!?p> 李臨仙微微一笑?!叭タ纯床痪椭懒??”
兩人的接近,讓門口的孩子和父母注意到了。
成年人有種種考慮,但孩子卻沒有偌多顧慮,想到什么就說什么,他們大大的眼睛里裝滿驚訝。
“哇,這個(gè)小姐姐身上長(zhǎng)了什么,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