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誰都跑不掉

　　都跑不掉

　　墨言閣發(fā)生的事情，自然瞞不過陸老夫人。早早便差葉媽媽守在墨言閣，若有個不對勁的地方，也能沖進(jìn)屋內(nèi)把涵姐救出來。

　　可當(dāng)一身血的安兒被人用竹架運(yùn)回來時，她的心里還是驚了驚。

　　陸大娘子這些年，太過得意了，在她老夫人眼皮子底下，竟然還想罔顧性命。

　　陸老夫人繃著臉，冷冷問道：“涵姐兒回來沒有？”

　　葉媽媽也微微嘆氣，想著那五姑娘剛回府沒多久，竟受了這般驚嚇，真真是可憐啊，她回道：“涵姐寸步不離的守在安兒身邊?！?p>　　陸老夫人舒緩口氣，道：“這孩子，是個心善的。你拿著我的帖子，去太醫(yī)院請李太醫(yī)過來診治，就說是我偏頭痛又犯了。”

　　葉媽媽福身稱是。但，人并未離開。

　　陸老夫人疑惑地看向葉媽媽，道：“怎么還不快去？”

　　葉媽媽輕輕說道：“安兒被運(yùn)過來時，詢哥也在，小小年紀(jì)卻是一派老成。”

　　陸老夫人思忖，詢哥養(yǎng)在陸大娘子身邊，難免被一些惺惺作態(tài)之人所蠱惑，如今，讓他親眼看見墨言閣的手段，未嘗不是件好事。她說道：“詢哥都十歲了，有些話不用多說，他心里自有秤砣。更何況，他畢竟養(yǎng)在大娘子膝下，今后需要依靠大娘子的地方還多著呢！”

　　葉媽媽也輕輕點(diǎn)頭，道：“好在詢哥養(yǎng)在咱們院子里，又有涵姐兒時時在身旁提點(diǎn)，怕是錯不了的?！?p>　　陸老夫人卻不說話，她雖是穎氏孔家嫡女，金尊玉貴長大，但在教育孩子這方面，卻實(shí)在不是個好母親。

　　她捂著隱隱發(fā)痛的胸口，狠狠說道：“大娘子大包大攬，是當(dāng)我是死了不成？”頓了頓，她又說道：“這事，又是二姑娘亦亭搗鼓的吧?！笨慈~媽媽不說話，陸老夫人冷哼道：“好歹，我與二姑娘亭丫頭祖孫一場，都大半年不曾見過，甚是想念，你明日讓亭姐到我屋內(nèi)一趟?！?p>　　另一邊，陸亦涵擰干手帕，輕輕放在安兒發(fā)燙的額頭上，嵐語在一旁氣呼呼說道：“最恨那通風(fēng)報(bào)信之人，平白污了小姐清譽(yù)，還將安兒打得這般重?！?p>　　這仇，必須要報(bào)！

　　以前，陸大娘子身旁還有大姐姐這般的良善之人時時提點(diǎn)，行為做事還能收斂些；可如今，陸大娘子身邊的二姑娘陸亦亭是個毒辣心狠之人人，可偏偏沒有謀略，她二姑娘都不想想，陸府的五姑娘名聲壞了，她這個嫡姐又能獨(dú)善其身嗎？

　　墨言閣！

　　早早的，二姑娘房內(nèi)的丫鬟墨芯便打來了洗臉?biāo)藕蛑媚锵词?，便利索地盤個叢梳百葉髻，再加一支紅翠滾圓的翡翠珠子點(diǎn)綴，襯得其眉眼間的顏色極好。

　　陸亦亭拿著銅鏡，左右想看，甚是滿意……

　　而那個瘋了的蕓心，怕是早就拋諸腦后……

　　伺候好陸亦亭吃完早餐，墨芯這才微微躬身，輕聲說道：“二姑娘，老夫人有請。”

　　陸亦亭沉下臉。這般快，祖母就要找她來算賬了嗎？

　　陸亦亭冷著聲音說道：“今日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你去跟老夫人通傳聲?！?p>　　墨芯臉上堆著笑，小心服侍著陸亦亭，道：“昨晚，老夫人便遣人請了李太醫(yī)過來。一個奴婢，竟讓老夫人如此關(guān)心惦記。”

　　陸亦亭將手帕扔在盆里，惡聲惡氣說道：“祖母這是在打母親的臉！母親剛整頓家規(guī)，祖母就在那里拆臺?！?p>　　墨芯諂媚道：“可不是嘛，這是明擺著讓人下不來臺?！?p>　　可那又如何！

　　她是陸府的嫡女，那五妹妹是個小娘養(yǎng)的，祖母難不成還要為了一個庶女與她撕破臉面嗎？

　　想到這里，二姑娘陸亦亭也不覺得有什么好怕的。是以，她吩咐墨芯道：“大姐姐前日里差人送了一盒芙蓉粉糕，做工精美，色彩鮮艷，你給祖母拿上。”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可二姑娘陸亦亭的如意算盤顯然是打錯了。葉媽媽合上房門，朝著陸亦亭行禮道：“老夫人還沒醒?！?p>　　二姑娘陸亦亭順從笑笑，臉上不見一絲不耐。

　　陸老夫人跪在佛像跟前，雙手合并，眼睛微閉，聽到門響，她淡淡說道：“是二姑娘來了?”

　　葉媽媽恭順回道：“是。”

　　陸老夫人復(fù)又閉上眼睛，淡淡說道：“讓她等著吧?！?p>　　不知等了許久，頭頂?shù)拇筇柺窃絹碓搅摇?p>　　陸亦亭晃晃身子，有些站立不穩(wěn)。

　　自從那次鬧鬼事情過去沒多久，她便生了一場大病，母親為了掩人耳目，硬生生拖著她笑臉迎人。

　　好不容易好了些，祖母又這般難為她。不，這不是難為，這是要借機(jī)懲罰她！

　　門，終于打開。

　　陸老夫人手里捏著佛珠，望著她的目光冰冷的如渣子般寒冷。

　　陸亦亭瑟縮下，溫順說道：“祖母安好。”

　　陸老夫人淡淡一笑，笑容卻不達(dá)眼底，她走上前牽著陸亦亭的手，道：“歲數(shù)大了，總是有些貪睡，沒有等多久吧？”

　　陸亦亭牽強(qiáng)笑著，極其孝順地說道：“等多久都是孫女應(yīng)該做的。”言罷，她回身從墨芯手里拿過糕點(diǎn)，溫柔說道：“這是江南進(jìn)貢的芙蓉粉糕，孫女特地為祖母留下了一份?！?p>　　陸老夫人淡淡看著陸亦亭，回道：“亭姐，自從三年前祖母生了一場大病，祖母早已經(jīng)不能再吃甜食了?！?p>　　陸亦亭訕訕，端著糕點(diǎn)的手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蚴侨~媽媽看出二姑娘的窘迫，貼心將果子接了過來。

　　陸老夫人搖著蒲扇，繼續(xù)說道：“涵姐和詢哥最愛甜食，等到開午飯時端上去，提提胃口也是好的?！?p>　　陸亦亭小心翼翼坐好，提著氣說道：“都許久未見詢哥兒，也不知他最近功課忙不忙？有沒有長大些？”

　　陸老夫人品口茶，淡淡道：“你與亦雨一同在我跟前長大，祖母可有少你們吃穿？”

　　陸亦亭噤言，自知剛剛言語不當(dāng)，弱弱的委屈般說道：“祖母，您是知道孫女的，孫女不是這個意思?！?p>　　陸老夫人看著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心里便窩了一肚子的火，又繼續(xù)說道：“祖母當(dāng)然記得。祖母還記得你與亦雨坐在窗前，一起背誦弟子規(guī)，都多久了，祖母很想再聽一聽?！?p>　　她想拒絕，可葉媽媽早已將弟子規(guī)遞到她跟前。

　　陸亦亭無奈，只能站起身，順從接過葉媽媽手里的弟子規(guī)，悄悄看了眼陸老夫人，見她神色如常。她只能坐在窗邊，捧著弟子規(guī)，當(dāng)念道：“兄道友，弟道恭；兄弟睦，孝在中。”時，陸老夫人合上茶杯，淡淡說道：“把這幾句話多念幾遍，記在心里?！?p>　　陸亦亭手心冒汗，心里滿是忐忑不安。

　　陸亦涵剛接詢哥下學(xué)堂，走進(jìn)園子里便聽到朗朗的讀書聲。

　　陸亦涵微微發(fā)愣。

　　詢哥一聽是二姑娘陸亦亭，兩眼發(fā)光，搖晃著她的胳膊，興奮地說道：“是二姐姐來了?！?p>　　院子里，不間斷響起“兄道友，弟道恭；兄弟睦，孝在中?！钡穆曇簦犐先ジ袷且环N懲罰。

　　興奮的詢哥兒停住了腳步，怏怏地看了眼陸亦涵，陸亦涵微笑，拉著他的手，輕柔勸道：“今日豆娘吊了一只肥美碩大的鯽魚，姐姐給你煲湯喝好不好？”

　　荷塘邊，垂吊的柳枝耷拉著腦袋，為這煩躁的天氣，增加了些許煩惱。

　　見陸亦亭讀累了，陸老夫人才說道：“你父親不是我親生的，連帶著你們也不是我的骨血。但祖母對你們都是捧在手心里疼愛。往事我不愿意多提，但亭姐兒，午夜夢回你摸摸自己的胸口，那可是你的骨肉至親，做什么心里好好思量，凡事萬不可利字當(dāng)頭，害人終害己。”

　　陸亦亭臉上火辣辣的，這么久老夫人也只是懷疑，從未說那么重的話，如今怕是身邊的人早將發(fā)生的事情原封不動的告訴了祖母。

　　一個剛剛接回的庶女，竟如此得祖母的寵愛。

　　陸亦亭捏捏拳頭，面上確實(shí)溫柔的如同小綿羊，道，“祖母是為昨日的事情，責(zé)怪孫女吧。”

　　陸老夫人不說話。。。

　　陸亦亭笑笑，繼續(xù)說道：“母親總說，愛子猶如殺子，五妹妹在六王府行為舉止不當(dāng)，墨芯也是知道的，如此提點(diǎn)兩句，也是害怕五妹妹做出辱沒門楣的事情?！?p>　　陸老夫人臉一寒，道：“若你真心疼愛亦涵，大可將事情告知我，而不是任由你母親當(dāng)著一眾老媽子的面訓(xùn)斥亦涵。不要以為亦涵會如亦雨那般，從族譜里除名，你們好撇的干干凈凈。亭姐兒，記住祖母的話，你們的父親是陸本修，哪怕不是一個娘肚子里生出來的，亦涵名譽(yù)若是出了一點(diǎn)差錯，你和你姐姐都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