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收復

　　“他劉武周許你的，大唐一樣都不會少。”蕭紀安緩緩的道：“但他不能給你的，我們也能給你，你們?nèi)钡牟皇峭恋?，而是糧商，他劉武周不與你們通商，便是逼著你們靠著他的施舍過日子，你以為他能施舍到幾時？”

　　“若是通商，我們也得有東西換給他們，但是中原的人不喜歡我們的東西?！卑⑹纺呛兔媛峨y色，道：“沒人會喜歡蠻夷的東西?！?p>　　“不會，中原缺的東西多了去了，就拿我身上這身裘衣來說，在長安需十定銀子的東西，你們胡夷人，草原遍地是牛羊，獵捕狐貍、野狼也不在話下，以五定賣出不是什么難事吧？”蕭紀安挑了些易懂的說與他聽，淡淡道：“大唐一言九鼎，若是你與我們交好，通商自然容易?！?p>　　“大唐的使者，若是真的如同你這樣說，那我會去和定楊可汗說的?！卑⑹纺呛腿缡钦f。

　　蕭紀安笑了笑，心道這蠻夷還真是父子一個性子。

　　翻來覆去的說了這么久，阿史那和的這個樣子，是還想去拿著這件事同劉武周談條件，看一看兩邊哪邊更為合適。

　　“大汗，現(xiàn)在不是你去同他商量的事，而是你該擦亮眼睛看一看，宋金剛和劉武周能不能贏下這一戰(zhàn)?！笔捈o安緩緩的道：“唐軍就要趕過來了，草原的朋友，我都替你為難。你是要和你們的定楊可汗一同送死呢？還是助大唐一臂之力呢？”

　　“這......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我的朋友......”阿史那和還在猶豫，他的兒子已經(jīng)站了出來，橫在了兩人之間。

　　“我的父親，我相信大唐的使者！我愿意以我的性命擔保，這位將軍不會出爾反爾。”阿史那耶律的表情十分認真。

　　這倒不是他真的有多忠誠，而是阿史那耶律比他的父親，更為圓滑。

　　蕭紀安坐了下來，靜靜的看著這兩人。

　　帳營之外，一陣又一陣的馬蹄聲由遠到進，傳入耳中。

　　阿史那耶律豎起耳朵，細聽之后辨出了來人，吃了一驚，望住了蕭紀安：“將軍，他們果然來了?！?p>　　蕭紀安面色如常，已然有數(shù)了：“那便交給你們了，請他們吃最后一頓鴻門宴吧。”

　　阿史那和先迎了出去，帳營之外，劉武周和宋金剛身后跟著的騎兵顯然少了大半，他心底一沉，臉上卻一如往常：“定楊可汗、宋王，這是出了什么事？”

　　“尉遲恭降了，先前給他的兵反倒被他用作攻我們的利刃。”宋金剛先開口，道：“我們是來借兵的，如今我和劉帝的兵加起來，不足兩萬，不足以抵抗唐軍的三萬大軍。”

　　“這...”阿史那和明顯頓了頓，有些遲疑。

　　“大汗，事不宜遲，看在你我昔日的情分上，你應當知道我劉武周的實力。”劉武周見阿史那和為難的樣子，又補了一句：“我許諾于你的土地，將我攻下的城池，分你一半！”

　　此言一處，剩下的二人皆是面面相覷。

　　宋金剛面色憂慮，和劉武周對了一眼，正好對上了劉武周意味深長的眼神，已然明白了此為權益之計。

　　阿史那和仍遲疑不決，奪著步子。

　　“我來替父親決定吧?！卑⑹纺且煽戳丝催@兩人，從帳子中走了出來，他手中握著一壺酒，神色自若，朗聲大笑：“我們高居麗何德何能，能在今日和兩位中原的王平分江山，此酒我代父親敬各位，以此結義！若各位不介意，我先干為敬！”

　　阿史那耶律果真豪氣，一口下去，一壺酒半壺就去了。

　　草原的姑娘們也給劉武周和宋金剛一人送上了一碗酒，沒有猶豫，劉武周和宋金剛也喝了下去。

　　“請大汗賜我草原的兵符！”劉武周擦了擦嘴，只覺得這酒后頸十足，他站著有些吃力：“不剩酒力，他日給大汗嘗我們并州的酒?！?p>　　“并州的酒有什么好吃的，要喝，來喝長安的酒如何？”接他話的，卻不是草原的大汗。

　　劉武周眼前閃過一道銀光，那是一柄不算鋒利的劍鋒，原本是很好躲閃的一擊，但他卻像是被藥酒定在了原地，愣愣的接下了蕭紀安的這一劍。

　　血劍封喉。

　　“你......”劉武周一口氣還沒咽完，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大唐的賊子！”劉周武倒了下去，他身后的宋金剛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卻使不上力，他拿著彎刀勉強撐在地上，咬著牙一字一頓：“你以為憑你能殺我？”

　　“你要是自己動手也是可以的?！笔捈o安笑著看了看他，將劍鋒抵住他的喉間。

　　“輪不到你來殺我！”宋金剛大吼一聲，卻沒有真的迎著蕭紀安的劍自刎，他拿起彎刀，一個滑步落到蕭紀安的身側，借力砍向了蕭紀安的腿。

　　可笑！

　　蕭紀安輕輕一跳，就越開了這一擊，他的劍鋒在地上劃出一個弧線，爾后一個翻身，從空中飛落，正中了宋金剛的心臟。

　　宋金剛愣是屏著一口氣，試圖再跳起來反擊，卻被這一劍死死的定住。

　　蕭紀安握著劍的手一旋，朝宋金剛的心間又刺入幾分，劍鋒與血肉扭轉間，發(fā)出滲人的聲音。

　　咽氣了，劍下的人。

　　這一劍，讓旁邊的阿史那耶律看的膽寒，只覺得這一次賭對的，不只是他自己的命，也是草原的命。

　　草原之上，又來了一陣馬蹄聲，阿史那耶律遠遠的就看著那插著唐軍的旗幟，為首的秦王，卻是比這里所有人更為年輕的將軍，而哪位將軍的身后，還跟著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將。

　　安平公主的姿色，不由的讓阿史那耶律看的呆在了原地。

　　李世民下馬，看了看這一地的血跡，扭頭看了看李詠儀，爾后用下巴點了點蕭紀安，道：“喲，狐貍吃東西這么快，我們緊趕慢趕，都沒趕上?！?p>　　李詠儀“嘖”了一聲，沒作聲了。

　　蕭紀安則是收回了劍，淡淡的道：“確實是你來的慢了?！?p>　　“回去吧?！崩钍烂駹恐R在他身側繞了一圈，猶豫之后，用下巴點了點自己的馬，示意蕭紀安上馬。

　　“我這里有馬！”阿史那耶律牽來了一匹汗血寶馬，一拱手：“我的安答，請讓我將這匹烈馬贈與你，愿真主保佑你和大唐繁榮昌盛！”

　　“好?！笔捈o安沒多推脫，牽著馬轉了一圈，爾后，把染血的劍丟給了阿史那耶律：“今日一戰(zhàn)，高居麗有功，此物就當信物，日后大唐收復之后，帶著它來找我，我自會履行承諾?！?p>　　**

　　從草原到并州，再到晉地，這一片失而復得的土地，已然滿目瘡痍。

　　李世民一路行過去，一路留下些人馬布施流民，如此一來，倒讓原本荒蕪的城池漸漸有了些人氣。

　　而流民見沒人驅趕他們，紛紛都聚到了城池之中，他們接過士兵發(fā)的粟米，眼中帶著畏懼，卻也漸漸的帶了些期許。

　　蕭紀安看了看他，頗有些意外：“幾月不見，你比以前更像個王了?！?p>　　“我本就這樣，是你眼瞎?！崩钍烂衽み^頭，嘴上不饒人。

　　“我應下了突厥，若是這一戰(zhàn)勝了，就讓他們與中原通商。但以蠻夷的性子，怕是只能保證阿史那耶律這一代人守信，但至少這些時日里，他們不會再添麻煩了?！笔捈o安的馬跑的快，他用力牽著，才刻意行的慢了些：“他日朝堂之上，你或許用的到他們?！?p>　　“若是只通商就能讓他們少滋事，那自然劃算。”李世民聞言，正色道：“這一戰(zhàn)打下來，一切都順遂了許多，下一站再取下洛陽，我們就能真的算收復完大唐了?！?p>　　“你若是一人能勝了，那最好不過?！笔捈o安淡淡的道：“那我便不去洛陽了，過些日子，我想去南邊看一看，沿水一帶，似乎尚在南梁的手中。”

　　李世民看了他許久，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牽著馬又快了些速度。

　　不一會，他們便到了蒲州，蕭紀安下馬，卻見地上不知何時跪了一少年，那是等了他許久的邊為峰，低著頭道：“是我的過錯，不該讓先生一人涉險！”

　　“是你的過錯，你打算怎么做？”蕭紀安下馬，看了看他，眼中望不出喜怒。

　　邊為峰一叩首，言辭懇切：“先生容我去自行修煉一段時日，我已應了先生之約，拜了尉遲恭將軍為師傅，他日等我回來，定會保護好先生?！?p>　　“那就去吧?！笔捈o安沒再看他，兀自走進了尚書府。

　　李世民看了眼遠去的邊為峰，倒是興致高了些，繞到蕭紀安面前：“舍得了？”

　　“向來舍得。”蕭紀安沒什么好氣，抬眼看了看這只鷹：“擋路了，讓開。”

　　李世民一步跳開，在蕭紀安的身側齊步走著，方要說些什么，卻又撞見了一人，臉又沉了下來。

　　蒲州還是太子的地盤，李建成在正殿不知等了多久，見到來人之后，對著蕭紀安禮貌一笑：“先生這一步棋下的真妙，離間了突厥，又滅了威脅長安西北的心腹大患。過些日子，我要去南梁一趟，不知先生可否隨我同行，下一盤遲來的棋？”

　　“好！”

　　“不行！”

　　一時間，應下的聲音疊在了一起，蕭紀安皺著眉看了看李世民，剜了他一眼，示

　　意他不要多嘴。

　　但李世民顯然沒意會蕭紀安的意思，他一個橫步跨到李建成面前，冷冷的道：“幕府的謀士，要隨我去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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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颯颯風葉下，遙遙煙景曛。霸陵無醉尉，誰滯李將軍?！柑硗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