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云鎖朱樓
宋爾槐恍然想起她是出身于大將之家的，連忙說道：“有貴妃娘娘的母家在，嬪妾自是十分放心的，在皇城中哪有比娘娘的羅家更厲害的呢。”
“貴妃？”身后的竹林中傳來一聲冷笑，“德妃幾時成為了貴妃啊，本宮想起來了，皇上是為了讓羅家保護(hù)好皇室，所以給德妃一點甜頭吧。”
羅凝海唇邊的笑意漸濃，這樣好的大晴天，蘇如霜又怎么會悶在宮里，而她們閑逛的地方是靠近華陽宮的，在這里遇見她也不算奇怪。
宋爾槐一皺眉，不悅道：“這是貴妃娘娘，難道如妃在貴妃面前也能夠自稱本宮嗎？”
蘇如霜根本沒有將她放在眼中，只是不屑地掃了她一眼，“本宮做貴妃的時候，這位新貴妃還在華陽宮連半句話都說不完整呢?！?p> 羅凝海不卑不亢地盯住她的眼睛，銜著淡淡的笑意道：“如妃不是身子不好嗎，怎么不在宮里養(yǎng)病，跑到這外面吹風(fēng)來了?！?p> 蘇如霜冷哼一聲，“你管我去哪里，難道我出來走走，就要特別向貴妃娘娘請示嗎？”
“那倒是不用，就是本宮當(dāng)心如妃的身子而已，”羅凝海退了一步，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如妃有沒有興趣和我們一同在這花園走走呢？”
蘇如霜奇怪地打量了她幾眼，似笑非笑道：“貴妃娘娘從來都沒有和我在一起走過，怎么今天這樣寬容大度，倒有幾分母儀天下的樣子，是等著以后做皇后嗎?！?p> 宋爾槐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目中無人的妃子，正想幫貴妃嗆一句回去，卻被貴妃一臉波瀾不驚地攔住，“本宮就是升了一個位分而已，如妃不是在怕本宮吧，那本宮也不好勉強你?！?p> 蘇如霜眉毛一橫，連連冷笑道：“反正我今天也是一個人出來，就和你這新晉的貴妃娘娘走走吧，也好沾沾你身上的喜氣?！?p> 這一路上羅凝海和蘇如霜都異常沉默，只有宋爾槐一個人猶如剛剛放出籠子的小鳥，不顧自己還有身孕像是蝴蝶一樣穿梭于花園中，時不時折下一朵鮮花放在手中把玩。
蘇如霜原本的關(guān)注點還在貴妃身上，但是隨著身邊良嬪的不斷活動，她的目光也慢慢轉(zhuǎn)移到她隆起的肚子上。
肚子都這么大了，她還是像個沒事人一樣動來動去，也不怕傷著自己的龍?zhí)?。蘇如霜的眼神漸漸深邃起來，曾幾何時她也有過孩子，只可惜命途多舛，遇上了曾經(jīng)害死的侍衛(wèi)的青梅竹馬，讓自己的孩子連這世界都沒有機會看上一眼。
其實又怎么會是丁語嫣一個人的原因呢，蘇如霜緊緊皺起眉頭，咬緊了蒼白的嘴唇，要不是尉遲少澤他從來都不把自己放在心上過，又怎么會讓丁語嫣那樣輕而易舉地害死自己的孩子，她這多少年來的一腔心血全都白付給一具冷漠的面孔上了。
他從來深愛的只有一個人吧，就是那在戰(zhàn)場上從來沒有敗績的慕瑯華。蘇如霜的眼神一點點地黯淡下來，落到了良嬪那張與十七八歲的慕瑯華幾乎一模一樣的臉上，還有那雙波光瀲滟的眼睛。
她勾唇一笑，良嬪現(xiàn)在還沉浸在尉遲少澤的恩寵和懷有龍?zhí)サ南矏傊?，年輕天真的她還以為這恩寵的無窮無盡的，不知道全然做了別人的替身，在替前人活在愛人的懷抱中。
“你是不是覺得她和前皇后很像，”羅凝海幽幽地看向她，唇邊揚起一絲玩味的笑意，“我說的是慕瑯華，就是東華宮里立了牌位的那位。”
即使她壓低了聲音，蘇如霜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話嚇了一跳，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我自然知道是慕瑯華，難道皇上還會有其他的皇后嗎，不過你……”
羅凝海眨了眨眼睛，抿了抿唇道：“我自然是知道慕瑯華的，雖然慕家與我羅家不睦，可是我和慕姐姐關(guān)系還不錯，小時候她常常教我讀書認(rèn)字。”
蘇如霜心中很不是滋味，淡淡地瞥了她幾眼，“你這慕姐姐倒是叫得十分親熱，我怎么沒有看見你時常去寶殿祭拜一下你的慕姐姐呢？”
“我雖然喚她姐姐，可是我畢竟和她沒什么血緣關(guān)系，”羅凝海輕輕笑道，“不過你可是慕瑯華的表妹啊，我怎么也不見你去寶殿多多祭拜呢?！?p> 蘇如霜目光復(fù)雜，盯住她半晌之后說道：“你什么意思，你不是知道當(dāng)年的事情嗎？”
“我差點忘記了呢，”羅凝海唇邊泛起淺淺笑意，“你是說你嫉妒慕瑯華與尉遲少澤恩愛，尉遲少澤忌憚慕瑯華的功名，然后你們聯(lián)手陷害親人與發(fā)妻穢亂后宮，萬箭殺死在東華宮的事情嗎，這樣一回憶，我倒是想起來了。”
蘇如霜愣了半晌，啞啞地開口道：“你怎么敢直呼皇上的名字，你好大的膽子……”
“難道你沒有直呼過他的名字，”羅凝海帶著一股邪氣湊過來，“不過我看你幫了尉遲少澤這樣大的忙，他對你也沒有什么好臉色看啊，連孩子都不讓你留下，你說是不是？”
蘇如霜一咬牙，“你……”
羅凝海眼眸中醞釀著風(fēng)雨，“你不是以為你小產(chǎn)全是丁語嫣的錯吧，你以為尉遲少澤沒有從中作梗，沒準(zhǔn)他就是借著丁語嫣的存在好讓自己的手干凈些，我原本還納悶他怎么忍心殺害自己的孩子，不過想來他從前不是也殺了孟星樓和慕瑯華嗎，你不管是前人的重復(fù)而已?！?p> 蘇如霜眼底掠過一絲陰鷙，轉(zhuǎn)身就要走開，卻被她一把拉住了手臂，吃痛地對上她玩味的眼神。
“你想到哪里去呢，如妃娘娘，”羅凝海冷冷一笑，暗自收緊了手，“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你就急著走什么，你身子不好本該在太陽底下多站一會的?！?p> 蘇如霜眼中寒光四濺，“你平時裝得像只小綿羊似的，這會子當(dāng)了貴妃是要反擊了嗎？”
“娘娘清楚就好，”羅凝海瞳孔一緊，盯住了不遠(yuǎn)處正專心看蝴蝶的良嬪，“你看良嬪的時候，腦海中有沒有浮現(xiàn)你那表姐的面孔，你午夜夢回的時候有沒有……”
蘇如霜的手臂被掐得生疼，她用力地推著她那只鐵鉗一般的手，“你趕緊放開我，我沒心思在這里和你浪費時間?！?p> “蘇如霜，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羅凝海面露狠色，陰森森地看進(jìn)她不安的眼眸中，“我每次睡覺前都會在心中將你凌遲一遍，然后我才能睡得安穩(wěn)。”
“你……”蘇如霜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恨我做什么，你已經(jīng)是貴妃了，位分比我高，還有羅家做靠山，你為什么要恨我？”
“蘇如霜你不如摸摸自己的良心，后宮有多少妃嬪和皇子死在了你這雙骯臟的手上，連我和博奕當(dāng)年都是如此，”羅凝海微微揚起唇角，笑得詭異萬分，“你這毒婦是再也留不得的了，我還是讓你下地獄去見閻王爺吧?！?p> 蘇如霜有一刻的驚慌失措，很快就鎮(zhèn)定了下來，毫不畏懼地直視過去，“你還真是有點本事，我以前還是低估你了，不愧是羅將軍的妹妹啊，既然你還會點武功，不如你就在這結(jié)束我吧，我好好受著?！?p> 羅凝海不再看她的臉，而是將目光落在了良嬪的身上，一字一句都閃著寒光，“你說尉遲少澤每次對著她的時候，心中會不會都是慕瑯華的樣子，要是你把這慕瑯華的替身怎么樣了，你說尉遲少澤會怎么樣？”
蘇如霜身體狠狠一僵，眼睛猛地睜大，“你說什么，你說什么……”
羅凝海垂下眼瞼，直接將她推向良嬪，喉嚨中生出模糊的聲音，“如妃，你這是要做什么呢？”
宋爾槐聽著聲音轉(zhuǎn)過頭來，卻看見蘇如霜張開手臂像是一片陰影壓在了她的頭頂。
這樣好的天氣里，貴妃并沒有在鐘翠宮呆著。連一對皇子公主都不知道去哪里了。楚璃在宮里頭四處逛了逛，想著自己還不如就在宮苑里和楚縱歌在一起呆著。
樹梢頭有兩只黃鸝在滴滴啼叫著，楚璃站在樹下吹著口哨逗了會小鳥，突然望見宮門口邊的宮女急急忙忙地過來了。
“姑姑。皇上過來了?？墒琴F妃娘娘現(xiàn)在不在宮里啊?！?p> 楚璃一愣，低聲道：“你沒有和皇上說娘娘現(xiàn)在不在呢？”
“沒有，”宮女連忙搖搖頭。“可是皇上說貴妃不在也無妨，就已經(jīng)進(jìn)到正殿去了?！?p> 楚璃在心中計較一番，這不速之客不是來鐘翠宮見貴妃的。難道是來找自己的嗎。
“沒事，你先下去吧。我去陪皇上喝茶?！背ьD了頓，怕宮女想到別的地方去，又補充道?！盎噬蠎?yīng)該是等貴妃娘娘回來的，可千萬不能冷落了?！?p> 茶杯上霧氣氤氳，陣陣茶香撲鼻而來，尉遲少澤低頭嗅嗅后，輕聲笑道：“這鐘翠宮的茶果然是與其他宮不同，聞著別有一股香氣，應(yīng)該是羅家人特意送進(jìn)宮給貴妃品嘗的吧?！?p> 陳萬千含笑道：“皇上若是喜歡這茶，等貴妃娘娘回來之后，奴才要些回東華宮吧。”
“不用了，”尉遲少澤抿唇擺擺手，“朕也不是非要嘗這茶，羅家現(xiàn)在正忙著備軍，朕又怎么能讓他們在一些茶葉上操心了。”
楚璃透過縫隙觀察著與陳萬千談笑風(fēng)生的尉遲少澤，垂下雙眸進(jìn)到正殿中，向他盈盈行禮道：“奴婢參見皇上。”
尉遲少澤抬頭看向一襲水碧色衣裳的女子，有些意外地問道：“你不是在宮苑和端王在一起嗎，怎么就回鐘翠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