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冷月如霜
蘇如霜昂起頭顱，依舊是不屈不撓的姿態(tài)，“你想讓我屈服，你才是做夢呢，不如一劍殺了我這樣大家都好?！?p> “一劍殺了你豈有這樣便宜的，你當(dāng)年陷害我穢亂后宮，讓我萬箭穿心而死，我豈是可以輕饒你，”楚璃眼底閃過一絲陰鷙，“我要叫你比我慘數(shù)百倍?！?p> 蘇如霜瞪大了渾濁的雙眼，“你休想，你不過一個小小的女官，怎么能夠?qū)Ρ緦m動手?！?p> “你還妄想自己是至高無上的如妃娘娘呢，”楚璃揚起一絲譏笑，“你現(xiàn)在只是一個庶人而已，哪怕是隨隨便便的一個侍衛(wèi)都能夠結(jié)束你的性命?！?p> “皇上呢，皇上呢，”蘇如霜驚慌失措地?fù)u著頭，“我要去見皇上，皇上他為什么不見我，你快叫皇上過來?！?p> “你說尉遲少澤啊，他現(xiàn)在正在想如何對付即將入城的孟元稹，哪有功夫來理睬你，”楚璃望著她滿臉骯臟的油光，聞著她身上的臭味，捂住鼻子嫌惡道，“我以前總覺得我是最悲哀的女人，被自己的枕邊人和親人背叛，可現(xiàn)在見了你之后，卻覺得你才是更悲哀的，尉遲少澤他都沒愛過你，你這么多年來為了他背叛親人，背叛我這個姐姐，還殺了那么多的妃嬪，雙手沾滿罪惡的鮮血，卻還是得不到一絲一毫的愛意，我真是為你感到悲哀啊。”
蘇如霜眼圈一紅，咬牙切齒道：“你這是在刺激我?！?p> “刺激你？你現(xiàn)在這幅要死不死的樣子，還用別人來刺激你嗎，”楚璃嗤笑道，“你其實早就知道了尉遲少澤根本就沒有喜歡過你吧，只是給自己安慰而已，現(xiàn)在這幻想的泡沫被吹滅了，你就不要再死撐下去了?！?p> 蘇如霜面如死灰地沉默了半晌，咬牙盯住她，“我知道你不會放過我，可是尉遲少澤也是罪魁禍?zhǔn)?，你就這樣放過他嗎？”
“我什么時候說過要放過他呢，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們兩個中的其中一個，”楚璃慢慢掀開幔帳，“我只是先來殺了你而已。”
蘇如霜依舊不依不饒道：“尉遲少澤知道你是來復(fù)仇的，居然先下手為強，難道是真的心甘情愿死在你手上嗎，當(dāng)真是情深義重啊。”
楚璃半瞇起眸子，“你管他情深義重做什么，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蘇如霜勾唇一笑，“他現(xiàn)在可還是愛著你呢，難道你就沒有一點表示，那可是你曾經(jīng)深愛過的人，你就沒有一點動心？”
楚璃露出雪白的牙齒，微微一笑：“慕瑯華的確是愛著尉遲少澤的，可惜我現(xiàn)在是楚璃，是深愛著楚縱歌的人，是秦國端王的未婚妻，我對尉遲少澤唯一的動心就是前世未盡的血海深仇，你說是不是？”
蘇如霜一瞇眼，“那你為什么還是端王的未婚妻，你為什么一直都不和他完婚，難道你心中有鬼嗎，你心里還是有著尉遲少澤對不對？”
“你想多了，如果你是打算通過激怒我而逃脫的話，那你還真是太天真了，”楚璃露出一絲陰冷的笑意，從身后拿出一張弓箭，“我?guī)Я诵┖脰|西來看你?！?p> 蘇如霜渾身一僵，原本軟弱無力的身體突然躥起來，企圖去奪取她手中的弓箭，楚璃眼中寒光四濺，一腳踢向她的腹部，讓她迅速癱倒在地上。
“你想做什么？”楚璃將利箭架在弓上，“都已經(jīng)這個時候了，你不是還想垂死掙扎吧？”
蘇如霜顫抖著蒼白的嘴唇，“我要見尉遲少澤，你去給我叫尉遲少澤過來，我就不相信我在他心中一點地位都沒有，你去叫他過來，我要見他。”
“你在他心中若是有一點地位，都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楚璃挑了挑眉，“或許他心中還是想著你的，畢竟你也跟了他這么多年，還通過各種殘忍的手段幫助他控制后宮，就算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可是你做了這樣的錯事，他最后的一點耐心也會被你磨進吧?！?p> “你好意思說我，良嬪的事情肯定是你和貴妃聯(lián)起手來害我，”蘇如霜咬碎了一口銀牙，“你們狼狽為奸，只想逼我去死?！?p> “良嬪的事情……”楚璃頓了頓，還是沒有提起羅凝海，“你就不要管良嬪了，還是乖乖就死吧，你放心我沒有多少耐心陪你在這又臭又臟的華陽宮鬧下去，一箭就結(jié)束你的性命?！?p> “看來你是真的很恨我，不然也不會跨過山川河流跑到齊國，來要我的性命，”蘇如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尉遲少澤為了你居然連你復(fù)仇都不管，當(dāng)真是比保留你的牌位還要荒謬?！?p> “他從來最愛他自己，”楚璃不屑地?fù)P起唇角，“我也不需要這些虛無縹緲，在利益面前不堪一擊的愛情，沉淪于此的你不就是如今的下場?！?p> 箭已在弦，蘇如霜面如死灰，只求速死了此一生。
楚璃先是閉上一只眼睛，又慢慢放下弓箭，“你當(dāng)年害我，是因為你嫉妒我嗎？”
蘇如霜闔上雙眼，只是露出一絲冷笑，“這有什么區(qū)別嗎，我害你就是因為太愛尉遲少澤了，所以才會嫉妒你，才會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獻上此計叫他除去你。”
“那慕家軍的事情呢，”楚璃抿抿唇，“你又知道？”
“這可不管我的事，慕家軍對我來說是道有力的靠山，我沒有那個膽子也不蠢，是尉遲少澤忌憚你父親的勢力，所以才給他安上了一個叛國之罪?！?p> 楚璃垂下雙眸，輕輕笑道：“這還真是奇怪，我本以為是你做的?！?p> “不是我，你這事可要去找尉遲少澤，”蘇如霜用眼角的余光瞟了她一眼，“孟星樓是我殺的，那謹(jǐn)才人丁語嫣是當(dāng)年被利用來陷害你的那個侍衛(wèi)的青梅竹馬，是她在湯藥中下毒，讓我小產(chǎn)失去了自己孩子，你覺得也是我活該吧?！?p> “星樓是我前世唯一的孩子，是你的表外甥，”楚璃撥了撥弦，“人要是為了愛情為了利益一瘋魔起來，真是什么都顧不上了，你說是不是?！?p> “你現(xiàn)在說什么都是廢話，事情都被我做完了，既然尉遲少澤不來，你就只管動手吧，”蘇如霜的一綹青絲落下來，遮住了半邊臉，“要是我以后也重生，可千萬不能愛上帝王將相之家的男子?！?p> “你死后會下十八層地獄永遠(yuǎn)都不能翻身，”楚璃拉開的弓箭猶如窗外的滿月一般，“你是不會得到重生的，就給我在地獄好好呆著，為慕瑯華和孟星樓恕罪吧。”
蘇如霜早已沒了生氣，唇角勾起一絲悲涼的笑意，“你殺了我之后，真的會去找尉遲少澤復(fù)仇嗎？”
“怎么？”楚璃冷哼一聲，“你不是還想為尉遲少澤求饒吧，可是他允許我來了結(jié)你的?！?p> “不是，”蘇如霜瞠目欲眥，歇斯底里地發(fā)出最后的吶喊，“我讓你絕對要殺了他，我叫他要像我一樣墮入十八層地獄永遠(yuǎn)都不能翻身，我要叫他比我死得更慘，我要他妻子都不得善終?！?p> 楚璃在心中輕輕嘆了口氣，手指一松，利箭像是一道閃電急速向她擊去，一下子刺穿在她的喉間，她未說完的話還停留在唇邊，卻已經(jīng)輕飄飄地倒在了地上，倒在了窗外傾斜下的一灘皎潔的明月光中，結(jié)束了她鐘愛了尉遲少澤一生的人生。
“好走?！?p> 楚璃心如止水，面上一派平靜，帶著滿腔仇恨蟄伏多年，終于等到了這一天。正當(dāng)她舒口氣打開的門的時候，卻對上尉遲少澤一雙焦急的眸子。
“你……”她下意識后退了一步，“你是什么時候來的？”
“在你射箭之后，”尉遲少澤的眼神黯淡下來，唇角浮現(xiàn)一絲笑意，“你終于報仇了是不是，那你開心嗎，要不要也把朕殺了？”
楚璃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你過來華陽宮做什么，如果是還想著看蘇如霜最后一眼，那你真是來遲了，不過也怪我動手太快，沒有等到你來?！?p> 尉遲少澤意味深長地望了他一眼，“我不是來看她的。”
“那你來做什么，找我？”
尉遲少澤心底一滯，啞著聲音說道：“孟元稹的叛軍已經(jīng)進入了皇城?！?p> “怎么會這樣……”
楚璃立于扁舟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綠色的水波一直跟著船只的搖晃蕩到遠(yuǎn)方。天青色的天空下。青山連綿此起彼伏，一處樓閣掩映其間，而上面吹開的黑色煙霧，卻不得不讓人皺緊眉頭。不詳?shù)念A(yù)感涌上心頭。
楚縱歌劃動著船槳。沉聲說道：“估計是貴妃做的，她事先讓孟博奕從云鶴閣出來，然后將自己的兒子安頓在鐘翠宮里。一把火燒掉了云鶴閣?！?p> 楚璃吃驚地捂住了嘴巴，“那……言蹊還在里面呢，那可是宸妃的孩子啊?！?p> “她不會管孟言蹊死活的。那對于她來說是皇位的競爭對手，與其留下一個禍害。重演尉遲少澤與孟元稹之間的兄弟倒戈。倒不如讓他……”楚縱歌頓了頓，正色道，“我懷疑貴妃將孟博奕從云鶴閣接出去的時候。孟言蹊就已經(jīng)不在這世上了。”
楚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這湖上的水汽都吸入體內(nèi)，“這羅凝海的手段和蘇如霜有得一拼，對于不是自己孩子的人，是絕對不會手軟的，難道尉遲少澤不知道她毀了云鶴閣嗎？”
“我看著樣子應(yīng)該是不知道的，而且燒毀云鶴閣的可能不是宮里的人，”楚縱歌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貴妃和她背后羅府的勢力恐怕早就滲入皇宮了，尉遲少澤可能還在幻想這位好貴妃會救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