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酒到中途有聒噪,原是潑皮賺書生
不一會(huì)兒,小菜也在酒的后面搭上了桌,酒剛抬起,張小寧便問道:“敢問閣下高姓大名,還不知如何稱呼?”
“在……在下。”
錦衣人說得有些吞吐,他可不曾料到張小寧開口就是查探戶口。
“在下冷……在下姓王,三橫王,單名一個(gè)曉字?!?p> “王曉?”
“正是?!?p> 說著,那錦衣人的臉卻是莫名的一紅。
“好名字,只是少了些男子氣概。來,今日你我甚是有緣,在下先干為敬!”
眼見張小寧端起了酒碗,叫做王曉的錦衣人也連忙舉起了酒。然而這張小寧卻是一大口下肚,留著王曉舉著滿滿的一碗酒尷尬得要放不是,要喝也不是。到最后,終于是咬了咬牙一仰脖將那酒給倒了下去。
貴家公子喝酒就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一碗酒下肚,不僅雙頰緋紅,兩只眼睛也是水汪汪的煞是好看。
兩人皆是海飲,越喝越對調(diào),不一會(huì)兒,話匣子也打了開來。
“兄臺(tái)如何稱呼?”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張小寧是也!”
“張小寧?好名字!”
想了半晌,王曉也只得出了一個(gè)好名字,然而到底是好在哪里,卻是沒有繼續(xù)深究的必要。
兩人喝得盡興,那酒也倒得快了一些。不一會(huì)兒,桌上的酒已是見底,剛叫得一壺端上來時(shí),樓下卻稀里嘩啦的吵了起來。
王曉本意不愿生事,張小寧卻“刷”的一下站了起來。
只見他雙拳一抱,道:“兄臺(tái)且先安坐,待我去瞧瞧是何人在樓下聒噪。”
眼見他已走到樓梯口,王曉也連忙拿起了桌上的君子扇,扇子輕啟,卻是又放到了桌沿之上。好像是十分急切,急切得害怕被這把扇子拖慢了腳步。
“這是我叻(的)錢,我莫(沒)得偷!”
說話之人身材干瘦,可能是心情太過于激動(dòng),所以臉也因?yàn)榻辜倍兊猛t。
“呸!”
瘦子的對面是一個(gè)五壯三粗的壯漢,只見他一拍桌子道:“不是你偷叻,阿悶(那么)又是在哪嘚(里)拿叻啊,你講噻?”
“這是……我,反正這個(gè)錢是我叻,不是偷叻!”
瘦子好像有些詞窮,說來說去那錢都是自己的,從何處而來卻是只字不提。
“哼,休要狡辯,講不出來么就是偷叻,我看你龜兒還是乖乖叻拿出來,把老子這桌酒錢給付了叻好。否則叻話,等哈(一會(huì))兒老子叻坨坨(拳頭)可不是吃素叻!”
壯漢說著晃了晃自己的拳頭,一嘴臉高興得鼻子眼睛都湊到了一起,好像那瘦子懷中緊緊抱著的錢財(cái)已經(jīng)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你……”
瘦子急得都快要哭了,然而周圍那些圍著的人卻全都是在看熱鬧。他們起哄著,吶喊的勁頭比當(dāng)事的壯漢還要精神百倍。所以到最后,瘦子只得渾身顫抖的緊著胸懷道:“憑啥子(什么),又不是你叻錢?!?p> 他的借口軟弱無比,加之那眼淚也是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哭啷子(什么)哭?就你姥姥叻會(huì)哭鼻子,趕緊嘚,再不拿出來老子可是要?jiǎng)邮挚┡叮 眽褲h說著又是猛拍一下桌子。
兩人皆是川蜀人士,一口川話也是說得原滋原味。然而此話剛說完,那瘦子卻突然間發(fā)瘋似的向著壯漢撲了過去。一邊嘶咬,一邊怒叫。
“不準(zhǔn)你罵我娘!”
他那模樣雖然可怕,但小胳膊小腿手無縛雞之力的又哪里是壯漢的對手。剛跳上去得一拳頭,下一刻就被壯漢給一腳踹進(jìn)了人群之中。
眼見壯漢猛然又上去扯住了他的衣領(lǐng),那拳頭緊緊的捏著時(shí),卻是莫名的停在了半空之中。
察覺異狀,壯漢當(dāng)即罵罵咧咧的轉(zhuǎn)過了頭,兩眼方一直,口中說的粗話瞬間就溫順了下來。
“啊,銀槍小白龍,白龍大爺啊,我……我和之(這)個(gè)小書生正鬧倒玩嘞!”說著,壯漢使勁扯了瘦子一把,道:“是不是啊,你講話?。 ?p> “哼!”
張小寧輕輕的噴了一口酒氣,松開捏住壯漢的手拍了拍他的肩頭,開口亦是熟練的川話,道:“你先讓拉(他)起來。”
原來方才那壯漢正欲發(fā)暴時(shí),乃是張小寧突然出手阻攔。此時(shí)見他得手放開,大家伙也明白了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手臂重回自由,酸麻的感覺直從大膀子處傳向兩邊,一邊傳到心臟,令人忌憚;一邊傳到手指,酸軟無力。
眼見瘦子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張小寧才換了一種口吻道:“熊潑皮,你來講講,昨兒個(gè)胡老爺家里的三只雞上哪嘚kei(去)了。”
“之個(gè)……之個(gè),我……我,之個(gè)小叻quo(確)實(shí)是認(rèn)不倒啊?!?p> “哦。”
張小寧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緩緩的舉起手來,左手成拳,右手舒服的按起了左手手腕子。
“我……我我,小叻不曉得白龍大爺在之嘚喝酒,打擾雅興之處還望不要見怪。小叻,小叻這就走,這就走?!?p> 熊潑皮掉頭就走,完全就沒有一絲絲方才的英雄氣質(zhì)。剛走得沒兩步,便聽得身后的張小寧道:“站倒!”
兩字一落下,熊潑皮當(dāng)時(shí)那汗毛就根根豎了起來,慌忙之間轉(zhuǎn)過身來,兩手一著揖腰就直直的對著張小寧彎了下去。
“敢……敢問白龍大爺,不曉得……不曉得還有啷子吩咐?”
“把酒錢結(jié)嗷!”
“之就結(jié),之就結(jié)!”
熊潑皮不僅回答得爽快,動(dòng)作也是奇快。而且不僅是掏錢的動(dòng)作快,離去的速度亦是健步如飛,仿佛是要去干一件十萬火急的大事情一般。
待得鬧劇散去,大家伙也是無趣的各懷心思的各落其座??戳丝匆性跇翘菘谏系耐鯐裕瑥埿幈銓χ鞘葑拥溃骸澳愀刮疑蟻硪还?。”
“是?!?p> 兩人緩緩重新落座,那瘦子卻是死也不肯坐下。勸得良久無果之后,張小寧也只好由了他。
“周……你叫……”
“周文若?!?p> “哦?!?p> 話還未說完,瘦子便連忙開了口,一時(shí)間,張小寧倒是有些輕微的尷尬。也不知道是為什么,在這王曉的面前,他突然覺得自己會(huì)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緊張。
“你給我說說吧?!?p> “這,好?!?p> 周文若斟酌了一會(huì)兒,一咬牙就道:“其實(shí),其實(shí)這錢是我偷的?!?p> “???”
兩人異口同聲皆是驚訝,兩眼相對,那眼神中所顯示的皆是不可思議。
“我偷我婆娘叻。”
“你婆娘?”
“嗯!我娘半個(gè)月前得了風(fēng)寒,可是我阿(那)個(gè)婆娘卻不肯出錢跟(給)拉抓藥。三拖兩拖,我娘叻病也變得越加叻嚴(yán)重。就在……就在今天,我娘她……她都咳出了血。所以我走投無路之下就把我婆娘的錢給偷了,本來是準(zhǔn)備去藥房抓藥叻,沒想到走到半路就被這熊潑皮給攔了進(jìn)來。也不知道他是啷個(gè)(怎么)曉得叻,如果,如果今天沒有你叻話,我恐怕……我恐怕……”
突然,這周文若卻是哽咽著再難說話。
“區(qū)區(qū)小事?!?p> 說著,張小寧從懷中取出了一個(gè)小錢袋,他將周文若的手拉了過來,然后把錢袋放到了他的手上,說:“這點(diǎn)錢你也拿去,幫你娘找一個(gè)好點(diǎn)的大夫,一定要看好她的病?!?p> “這……”
捏著錢袋,周文若突然又猛的將那錢塞到了張小寧的手中,道:“你剛才已經(jīng)幫了我叻大忙啦,這個(gè)錢我怎么還再好意思要?!?p> “拿去吧,反正我也用不著。就當(dāng)是我的一點(diǎn)點(diǎn)心意。”說著,張小寧又將錢送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