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熱寒互抵
青煙轉(zhuǎn)醒時已躺在煙水閣的榻上了,冷意不再,被暖意替代包裹著。身上還有些隱隱的針痛,下意識伸展了下手指,向帳外望去。
床幃外依稀見有人端坐桌前,一手支棱著腦袋,一手捧著個小冊子緩慢地翻看著。
屋內(nèi)火爐燒得旺,隱隱幽香。
原來是白檀木鋪于爐底,香餅置于上方,氣味宜室,煙氣徐徐向上騰起又散落。與人影相襯,意似仙境,只見那人抬手輕翻紙頁,又稍作調(diào)整,托腮繼續(xù)。
還能有誰,這么輕松自如的出入上閣,還這般懶散姿態(tài)逗留在他人閨房呢。
青煙自榻上驚起,扭扭手腕,伸手戳了下自己右臂差不多快愈合的箭傷,疼還是疼右臂。“還好還好,不是虛境?!辈唤畛隽寺?。
心下感嘆:糟了怎么在這,這黑心書生定是知我入他夢了。待青煙看清黑心書生手中所執(zhí),又疾呼:“...糟了!”冊子,沈檀交代的手札,在他手里。
“醒了?”書生今日的聲音聽來甚是疲憊,啞聲問道。
“嗯...我...”青煙欲言又止,本想解釋些什么,可眼下好像怎么都說不通,自己為什么無端地入了他的夢,還好像中了什么千年寒毒,最后還是他救得。
書生嘴角微揚(yáng),合了手上的小冊,起身向床榻走近。
“你既已知那事,就該閉嘴,不是么?不然...”言子墨步步逼近,影子將唯二的光源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
青煙心里以為書生是指吞丹華的事情,面上慌張神色一閃而過。
奇怪的是,言子墨此刻靠得近,是個知他身份的人,想來早都心生懼意,瑟瑟發(fā)抖了。
可他愈近,青煙只覺輕松,周身針扎般的隱痛愈發(fā)減緩,耳中的寒風(fēng)呼嘯聲漸微。
他知道了...
心生畏懼,身卻漸溫。
待他再掀起床帷,悄然在另側(cè)坐下,突地伸手捏住她下巴的瞬間,青煙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痛感忽而匿跡,周身血脈通暢,安靜到只聽得漸快的心跳。
活閻王的逼近明明應(yīng)當(dāng)讓她恐懼的,卻怎么...好像...
青煙驚愕地睜大了眼,微微啟唇,直勾勾地回看向他。
霎時,燭火燃盡,屋內(nèi)漆黑一片。唯有二人在場,四目相對,鴉雀無聲。霎時,燭火燃盡,屋內(nèi)漆黑一片。唯有二人在場,四目相對,鴉雀無聲。
難道是,因為他體內(nèi)的丹華壓制著我的寒毒,才在他靠近自己之時感覺余毒無存?腦中卻亂作一團(tuán)麻,懊悔自己為護(hù)云娘探知他所想所累,貿(mào)然入了夢?,F(xiàn)在所知這般多,是死是活全看他心情了吧。
知曉丹華一事原委后,竟有些替言子墨惋惜之情,覺得他不過長子茗幾歲,可卻背負(fù)了這么多,如此身手才情,卻成了與言子茗那般光明相反之人。他體內(nèi)的那個丹華,當(dāng)真會要了他的命嗎?說生是生,話死即死的活閻王,也會被丹華一朝奪了命么?
“真的...會沒命么?”黑暗中,青煙脫口而出自己所想,眼里卻不是懼怕。
言子墨不禁顰眉,他以為青煙是在問,自己是否會因為她知情而滅口。可她的眼神,等著死的人,從來不是這般眼神,她那句,真的...會沒命么?他倒也想大聲問問,問故去的師父,問問天命,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一日因此丟了性命。
往日里時時錐心痛骨,也沒怕過,他書生一路至此,丟命倒是也料過。
可近日來卻回光返照似的,丹華所致的灼熱痛癥也愈發(fā)減緩。幾次出手幫青煙壓制寒毒,他才回憶起原來未曾擁有丹華之力之前,自己是那般輕松愜意。
言子墨思緒亂得很,自是未能回復(fù)她的問。只是...這樣也好,他本自荊聞歸還他玉佩信物后,就在躊躇,是不是真的要帶著子茗認(rèn)回身份。假使他日丹華真為自己不可控,丟了命或者以致功力盡散,往日宿仇尋上書院來,他又如何護(hù)得言子茗,如何護(hù)得書院眾人呢。
不如趁此時協(xié)同子茗認(rèn)回二人之位,那般身份的話,他們可在明得權(quán),書院可在暗行事。至少在他生后,余下的勢力能護(hù)言子茗個周全。
打定主意后,言子墨也并未作答,而是輕哼了一聲。將手札自她眼前一晃而過,低聲咐了句,“借來一用。”
還未等得及對方回應(yīng),便閃身離去。
“哼...”青煙見黑心書生一閃身就沒了影,學(xué)著他的樣子也哼了一聲,心里琢磨不透他心里又打了什么主意。不會又要拿云娘當(dāng)作威脅吧?
“所以,到底是殺我還是不殺。師父倒是給個痛快話啊?!币娙诉h(yuǎn)了,青煙自顧自地念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