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穩(wěn)婆年輕時是個話癆,此時開了話匣子,是怎么都收不住。
“這孩子也不知道經(jīng)歷了什么,回來四年了,我都沒見她怎么笑過,有時候笑著,看上去又不像笑著,估摸那過去的十年過得并不好吧?自從及笄以后,那些好事的人老是對她指指點點,一些遠房親戚還總來打攪……”
王穩(wěn)婆說了很多,他靜靜的聽著,眸光漸深。
畢竟年紀大了,說了這么一會也累了,陸準沒再打擾,道別后就出了那草屋。
這村子不算大,大抵住了一兩百人左右,鄰里鄰間都是相互熟悉的,祖上就住在這的多不勝數(shù)。
他想事情想得出神,快要到家時,隱隱約約聽到了不小的吵鬧聲。
抬眸望去時,家門口竟然站了好些人,其中領頭的是一個身形微胖的婦人,聲音拔尖,手舞足蹈的在叫囂著什么。
見狀,他蹙起眉頭,快步走了過去。
葉蓁是怎么都沒想到,原以為早就解決的麻煩事如今竟然還會找上門來。
看著帶人堵在門前的林氏,她便覺得額頭隱隱作痛,距離林氏上次上門說親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多月將近兩個月了,這期間她沒有出現(xiàn)過,她便以為她也是聽了風聲,知曉她屋里有了男人,成了親,打消了說親的念頭,不再折騰她了,沒想,這會兒又冒頭了。
林氏也是著實憋屈,這段時間不是她不想出現(xiàn),而是她壓根沒法出現(xiàn),天知道,上次過來這邊,見葉蓁油鹽不進,她氣不打一處來,回了自家后夜里翻來覆去怎么都睡不著,也就狠下了心,使了一計。
她曾經(jīng)見過葉蓁她娘,她娘與她相比之下是柔弱得多,一掐一個準,哪像葉蓁,不爽時直接甩門,半點臉皮都不給她。
既然如此,林氏也就沒打算繼續(xù)跟她這般和氣得來。
有道說得好,敬酒不吃吃罰酒。
林氏知道里正的兒子龐浩喜歡葉蓁,一心想要把葉蓁娶回家當八姨娘,可葉蓁每每都是直接拒絕,把那龐浩也是氣得夠嗆。
于是,她便到了那龐浩跟上獻了一計,慫恿他三更半夜帶幾個人闖門將葉蓁擄走,事后若是鄰里鄰間問起,她就讓人代寫婚書,說是她已將葉蓁許給了龐浩。
在這世間,多的是家中長輩替底下子女指點親事,葉蓁娘親不在了,家中除她之外也無其他長輩,自然而然,葉蓁的親事只能由她來說。
因此,林氏也沒覺得自己此舉有什么不妥,反倒是覺得葉蓁不識好人心。
她與里正家說好了聘禮,只等龐浩夜里把人擄走,沒想,龐浩非但沒能把人擄走,葉蓁屋里還多出了一個陌生男子。
那天清晨,天才剛剛放亮,龐浩就闖了她家直接讓人將她狠揍了一頓,把她揍得是差點歇了氣。
養(yǎng)了將近兩個月,才好不容易把身子養(yǎng)好,這不,就馬不停蹄的帶著家中老小匆匆趕來討個說法。
當然,她還存了別的心思。
林氏看著靠在門邊的葉蓁,忍不住往屋里頭張望。
這一個多月里,她無數(shù)遍聽別人提起葉蓁往自己屋里藏了一個男人,而且,她還跟這男人偷偷摸摸成了親,據(jù)說,是一個長得忒丑的丑男。
她在心里冷哼,像葉蓁這種貨色,估摸也就丑男或者傻子才配得上。
可沒想,今日兒出門前,別人又說,葉蓁屋里頭的那個男人其實是一個長相俊美的男子,之前的丑不過是因為生了病,如今病好了,便變回去了。
林氏才不信這種鬼話,她今天過來,一來是為了為上次之事討個說法,二來是想瞅瞅那個男人究竟是長得怎樣。
長相俊美?怎么可能?
她叉著腰,趾高氣揚的對著葉蓁比劃。
“你到底還要不要臉了?那龐浩好歹是里正的獨子,想讓你當他后院的八姨娘那是看得起你,你竟然還敢拒絕?你想嫁給誰?王爺將軍嗎?你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葉蓁的表情很淡,她斜睨了眼林氏身后的那群人,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似乎……是她那些所謂的表親吧?
其實之前她也曾經(jīng)仔細想過這林氏究竟與她有什么關系,后來終于得知,這關系確實是遠得很,若要說來,她的太姥爺和林氏的太姥爺是兩兄弟。
總得來說,傳至現(xiàn)今,血緣已經(jīng)薄得很了。
不過,這也不礙于林氏跟她有那么沾邊的一點關系。
看著她這副懶懶散散的模樣,林氏難免有些惱怒。
剛想說些什么,葉蓁抬眸,一眼便掃了過來。
“龐浩半夜跑進我屋子,是你的主意吧?”
林氏一窒,她不知道她是怎么看穿的,一時之間有些不自在,但這種不自在很快散去,換上了,是理所當然。
“我那是為了你好!你也不想想,你都已經(jīng)十七了,還想蹉跎到什么時候?那龐浩現(xiàn)在看上了你,可不一定往后還看上得你,肯定得趁著這個時候打鐵趁熱!”然后,她就能順勢撈些好處了。
葉蓁冷哼,她若看不出,那她便是傻子了。
林氏也不怕她,本想跟她再討論討論關于龐浩的事,可仔細想想,葉蓁屋里頭還有個男人呢,這男人一天不處理,那龐浩就一天不會消氣。
現(xiàn)在最主要的,還是先弄掉屋里頭的男人。
“你那個男人呢?讓他出去給我瞅瞅!”
聽見她的話,葉蓁連眼皮都不抬一下,直接就撂下了話。
“如果你是想在他身上訛些錢財,那你最好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因為他身無分文,一文錢都拿不出來。”
她這是有意護著陸準,不想讓林氏把主意打到陸準身上。
想到陸準這會兒并不在家,她便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之前那些媒婆媒人上門說親沒什么,她當時也沒放在心上,可是現(xiàn)在不一樣,說實在,這樣的畫面她還是私心的不愿讓陸準看到。
就怕,他會嫌棄。
林氏聽不得這話,一聽說是身無分文的人,她不由得瞪大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