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嘗嘗，嘗一小口唄?！笨粗鴮O女期待的眼神，于老太太沒拗得過，夾起來吃了一小口。
“您這時再進(jìn)一口小米粥?！币嗳萦值?。
“看把你給能的?！闭f歸說，真還是抿了一口粥。
“怎么樣，您說怎么樣？”哎喲，光吃了還不行。
“有點滋味?！庇诶咸嫔嫌辛诵τ白?。
“可不是，有時換換口味挺好，您再嘗嘗這個水爆肚，這可得這么吃?！毙O女更歡脫起來，于老太太拿她無法，一時都嘗了個遍。
一頓早飯吃下來，柳媽媽捧來了神曲茶、山楂丸。
剛用過膳，芮香便進(jìn)來稟報：“老太太，義興候夫人到了。大太太領(lǐng)著幾位小姐去府門迎的，這會子該行到二門邊了。”
于老太太眉頭一皺：“怎么來得這樣早？扶我去換衣服。”
又上下打量亦容幾眼：“二丫頭今日穿得倒也不俗，不算失禮，只插戴簡薄了些，柳媽媽，去我那二層盒子里尋摸尋摸，我嫌時興不用的，她帶著該是正好?！?p> 柳婆子應(yīng)下一聲，眾丫鬟便攙著老太太進(jìn)了內(nèi)室。
一時妝畢，義興候夫人樊氏也到了。
“老太太，來得這樣早，是我失禮了，請您見諒?！耙灰娒?，義興候夫人就先賠了個不是。
“原我頭天遞帖子給您，是想來陪您說說話的。誰料宮里德妃娘娘，今晨命天使前來傳信，讓娘家人進(jìn)宮敘話。我想著，拉上蕓娘一起，也是個熱鬧，還求您一個準(zhǔn)?！?p> 蕓娘，是大太太的閨名，義興候府，便是她的娘家，宮里的德妃，正是大太太胞妹。
老太太一時有些膩味，怎么，前腳教了媳婦，后腳便要借娘家的威勢來壓人不成。
于是微微一哂，“夫人您說笑了，天家召見，哪有我老婆子準(zhǔn)與不準(zhǔn)的?！?p> 樊氏一聽，心里咯噔一聲，知道說錯了話，但又不明前因后果，不知如何轉(zhuǎn)圜。
只得硬著頭皮小聲說：“好教老太太知道，那天使來傳話也未說清因果，還是我家老爺送出去訪談幾句，”說到這里，聲音壓得更低，“似乎…似乎是德妃娘娘，有了喜信兒.”
于老太太真正驚訝了。
“這不，要真是如此，娘娘可是頭次，我邀著蕓娘，就是這個緣故。只現(xiàn)在宮里還沒正式傳信，不敢往外處說?！?p> 說到生養(yǎng)之道，老太太不禁想到大太太嫡出的兩子兩女，面色真正和緩了一些。
“好，那你們快去，別讓貴人久等?！?p> “噯?！狈线叴饝?yīng)著邊起身，顯見是真的急了。百忙之中也沒忘解下身上的禁步，送與亦容作初次的見面禮。
“老太太這是怎么了，我瞧著不對呀?！痹谟诟?，樊氏未發(fā)一言，上了馬車，便忙關(guān)心起小姑子來。
大太太原本是個好面子的，現(xiàn)下親嫂子都看出來了，瞞著也不像話，只得忍羞含恥開口：“嫂子，您不知道…”
送了長興候夫人與大太太出府，亦柔便邀亦萱：“咱們便回祖母那里罷，原是祖母說家里宴客疲累了，才免了幾天晨昏定省。今兒個我看她老人家精神還好，咱們便去請安，說會子話如何?！?p> 亦萱撅起小嘴，揮揮帕子就要行禮告退：“姐姐自去吧，我還有女紅功課沒有做完呢?！?p> “你這是做什么？”亦柔嘴里溫溫柔柔的，手里卻不含糊，一把抓住亦萱，“平日里使使小性子也就罷了，難道還和親親祖母置氣？這么些年，白疼你了不成？”
亦萱知道姐姐是為自己好，不再違拗，但心里總有些過不去，遂跟著姐姐往鶴壽堂走去，嘴里還輕聲說著：“姐，你難道沒看出來，這幾天娘也不大高興。”
老太太院子里的事，自然傳不出來，但母親的心情，兩個女兒總是感受得到的。
“你呀，”亦柔拿指尖輕點亦萱鼻頭，“你既知道娘心情不好，咱們更要把什么都做好，才能為母親分憂啊?！?p> 亦萱素來心思簡單，只是一味為母親擔(dān)心，卻沒想到這一層，如今姐姐點透，倒是回轉(zhuǎn)過來。是了，爹娘素來恩愛，又有得力的舅舅，還有誰能讓親娘擔(dān)上心事呢？
這下她是真正心服了，兩姐妹說說笑笑向前走去。
身后玉晴輕聲向玉霞道：“這會子你該放心了吧。”
玉霞頻頻點頭：“也只有大小姐出手了。這些時日，咱們院兒里的人都是大氣不敢出，生怕一個不小心，便觸怒了小姐。咱們奴才秧子，受氣挨罵不算個事兒，就怕萬一，傳到老太太、老爺、太太耳朵里，那就……。”
玉霞是個癡的，玉晴知道，從前服侍大太太時，心里眼里只有大太太，如今指給二，不，是三小姐后，心里眼里，也便只有三小姐了。姑娘一天天漸漸大了，慮到名聲，顯而是在思量更重要的事了。不知自家大小姐，又是怎么個章程。
一時到了老太太房里，于老太太見著如花似玉的兩個孫女，心里也是樂呵，更有柳媽媽湊趣提議，“正好四角齊全，老太太，今兒個打一場葉子牌吧，您可好久沒頑了。”
聽到這個，于老太太頗有興趣，忽又慮到亦容來自天津，怕是不懂江南牌規(guī)，“二丫頭，你會嗎？”
聽到這個，亦萱忍不住又想撇嘴了，平白二叔家來一個姊妹，就要占自己的排行，她從二小姐成了三小姐不說。聽說這個二姐，人也不怎么妥當(dāng)，老太太偏還護(hù)著她，真是沒道理。自已一個首輔家的女兒，怎么還比不得商賈之女了。
亦容笑道：“是不大懂，玩兩把，興許就會了?！?p> 既如此，便是能湊個角兒了，柳媽媽下去把牌桌兒支了起來。
入手微沉，自帶木香，這套葉子牌，可是黃楊木做的。亦容摸著牌，笑得從容，一點不像不會的樣子。但她還是喚來柳媽媽：“媽媽，您可得幫我看著，我不怎么會呢，別掃了大家的興致?！?p> 柳媽媽欣然同意，芮香自站去老太太身后，玉晴、玉霞兩個，各站去自家小姐后頭。
兩圈牌下來，老太太面前已是贏了兩柱籌碼，老人家笑歸笑，似乎有些沒勁的樣子了。
亦容見了，便向亦柔、亦萱使個眼色，拈起一張牌：“老太太，您可得注意了，我這把牌面有些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