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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春至

第十一章

三春至 薇若尼卡 2104 2020-09-25 19:00:00

  亦柔耐心解釋:“她們平日在府中也是拘謹?shù)煤芰?,難得出來,也便讓她們消遣消遣?!?p>  呂掌柜亦是湊趣:“府上真是善心人家,幾位媽媽現(xiàn)在都在二樓用茶呢?!闭f著便讓兩個女孩兒放下托盤讓小姐品鑒,她自告退帶眾人下去料理茶點。

  待眾人皆退下,亦柔起身,推開窗戶,又從隨手荷包里拿出一個小小的琺瑯筒來,招呼妹妹:“你來看,這是我新得的玩意兒,是西洋舶來品,聽說那邊喚做望遠鏡,可看遠處事物,好玩得緊?!?p>  亦容小女孩心性,好奇得很,依姐姐所言起身來到窗邊,執(zhí)鏡向外望去,果然看得很遠,連遠處的山樹都纖毫必現(xiàn),不免嘖嘖稱奇。

  亦柔在旁莞爾一笑,便趁便為妹妹指點起京城景致來,口中還道:“你來的時日短,咱們還不曾出來細細游玩過,日后慢慢就都熟啦?!?p>  趙驢肉、劉火燒、慶祥糕點,近處都是些京城有年頭的老吃食,再往遠處,孔巧裳起的那三層閣樓格外精致,吸引了亦容的目光。

  亦柔口中慢慢為妹妹紹介,說著又信手往東邊一指:“你瞧,那處是京城有名的隴華寺,咱們府里的紅梅就是從那里移過來的,看見那塔尖沒有,相傳那寶頂里藏著三永和尚的舍利,是佛家至寶。因此隴華寺的香火在此地格外興盛些?!?p>  聽說府中大太太向來拜的倒又是法華寺,這樣時候,亦容自然不會問出這些來,只跟著姐姐的紹介移動鏡子,不一時便找到了那寶塔尖,日光下泛著一輪光暈,果然有些玄妙的樣子。

  但,她的目光,立時便被塔尖下一層吸引了,那里似乎有個人,騎在欄桿上,只是實在太遠,看不清面目。

  亦容緊張起來,抓住姐姐的手道:“姐,你看,那寶塔欄桿上有個人呢,那樣高,摔下來可不得了?!闭f著又將望遠鏡遞過來讓姐姐看。

  亦柔輕輕搖頭,將鏡子一推:“原就是給你看的?!?p>  亦容正待再問,突然心頭一顫,反應(yīng)過來,又將鏡子移過去看。

  只見那人獨自騎在欄桿上搖搖晃晃,四周并無他人,三不兩時,就一個翻身,從欄桿上墜了下去。

  隔得這樣遠,自然聽不見聲音,但亦容卻覺得,鼻尖似乎有一絲血腥味道,揮之不去。

  回程路上,亦容一直沉默,快到于府了,她突然抓住姐姐的手問道:“姐,要是今日咱們?nèi)シㄈA寺看廟會呢?!?p>  亦柔解頤一笑,只反握住妹妹的手,并不作答。

  鏡花山房,于首輔一回府就進了外書房,命人傳大小姐來,左右內(nèi)院到此地還需一些辰光,他便在院中鵝卵石青徑上踱起步來。

  待身上有了些薄汗,略擦拭過頭臉,又飲過一盞釅釅的天尊貢芽,才等來了女兒的轎子。

  亦柔下轎,剛進回廊,便見于良守在當(dāng)口。她行了禮,恭敬喚了聲:“于叔?!?p>  于良微微頷首,皺著眉道:“大小姐,回事房里人都坐不下啦,好些還在外頭等著。咱們府里,別府里的都好說,萬一一會那兒有話賜下來,”說著用手指指天,“就不好攔啦?!?p>  亦柔聽了這小小的埋怨:“良叔,我是真有事耽擱了,您別再說啦,”就便還撒起嬌來,“您看,鏡花山房里春玉蘭開得這么好,怎么雅萃齋的才剛蓄苞呢,定是您吩咐花匠偏心的緣故?!?p>  這自然是渾說的,卻把于良逗笑了,側(cè)身讓亦柔進去,還再三叮囑要著緊些。

  見到于首輔,亦柔先行禮告罪:“二妹妹有些膽小呢,下半晌一直陪著她,這時怕出來得太急又惹她掛心,也是尋了個理由慢慢來的?!?p>  于首輔笑問:“是于良催你啦?你二妹妹小孩子家,自然有些心實,慢慢就好了?!彼詾橐嗳菡已a一句,便輕輕放過了。

  亦柔心中一跳,說起話來也更小心些,左不過明白父親如此忙碌,還專讓自己來稟明妹妹反應(yīng),便細細將晨起出門的各項事體緩緩說來。

  于首輔耐心聽完,并無不妥,方叮囑道:“這幾日你都關(guān)照著你二妹妹些?!北銚]手讓亦柔回內(nèi)院去。

  亦柔想了想,并未起身,壯著膽子問了一句:“爹,那娘那里?”

  “她那里,自有我去說,你不要管了?!庇谑纵o面上浮現(xiàn)冷峻之色,亦柔不敢再求,匆匆告退。

  錦華院,大太太匆匆見過娘家來人,面色鐵青,長指甲不知怎么勾進了椅伏上的繡花里,一陣疼痛襲來。

  這鉆心的疼痛讓她恢復(fù)些許理智,面色卻還是不好。王媽媽陪侍在一旁,也是大氣不敢喘一口。

  “于柏巖,”大太太一掌擊在案幾上,“欺人太甚,欺人太甚?!?p>  越說聲音越大,王媽媽急得怕不是要上前捂住她的嘴?!昂锰?,好小姐,這話也是混說得的?!?p>  若說從前對姑爺是敬是重,眼下王媽媽更添了三分恐懼。

  義興侯府的下人送來了兩個消息,一是三房的小女兒,喚做蘭真的那個,送進了汝南王府做貴妾;二是三房的小子酒醉后從隴華寺舍利塔上摔了下來。做妾的一頂小轎已送進王府,小子又是醉酒擾了佛門清靜,且父母俱全青年早逝,便不大辦喪事了。

  不理則已,一出手就是掐人七寸。三房兩個兒女一死一嫁,就此被定了命運,汝南王府、義興侯府都沒有雜音。

  更兼,越發(fā)說破了,這樣大事,總要王府、侯府中人相配合,但無論是汝南王妃,還是大太太的親嫂子—侯府當(dāng)家夫人,事前皆未令人通信,事后也未前來分說,只是派來個下人,三不著兩的說幾句便罷了。

  婆家已是如此,難道娘家也是惱了太太?

  王媽媽能想到的,大太太自然也能想到。眼下重要的竟不再是如何籌謀大事,而是如何修復(fù)與王府、侯府的關(guān)系,于柏巖是一點面子都沒留給她。

  除脫首輔太太這層皮,她可還有什么呢?

  在面對以于柏巖為首的于家各色人等時,大太太始終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優(yōu)越感,或許是早年間那魚腥味道太重,始終在她鼻間揮之不去的緣故。

  如今這虛偽的面具一被揭穿,她才首次認識到夫主這兩個字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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