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還拿眼睛看于老太太。
于老太太心中又是震驚又是惱怒，卻不露出來，只問：“孩子所中何毒，如今可解了？好好的小姐在家，怎么會中毒呢？”
想想又道：“前頭聽說石大人近日在河南等地代天子主持賑災(zāi)大業(yè)，怎么前腳一走，后腳就出這樣的事，這可如何是好?！?p> 面前這無知婦人，一副頗似興師問罪的架勢，只不知昨日在府里，究竟是有什么事，于老太太一時心頭不知轉(zhuǎn)了多少念頭。
石太太一聽這話，也顧不得什么了，直說了出來：“老太太，不是我要無故擾您清靜。實(shí)是徐太醫(yī)道，這毒來得蹊蹺，頗似江湖中人常用的五聚散。眼下他只能先用藥幫孩子守著三分元?dú)猓膺@毒，卻得要先找到下毒之人，弄清五種毒物的配比，不然，貿(mào)然解毒，反是下毒?！?p> 見于老太太面色凝重，她又道：“老太太，渝丹昨日回家，便未用晚膳，只命家下人拿貴府三小姐送的漳平水仙，煮了一壺茶來。喝了茶不一會兒，她，她就...”
接著又從袖里拿出一包東西，正是一張絲帕，包著三粒漳平水仙。
柳媽媽未得指示，不敢貿(mào)然上前接過，石太太便將絲帕連東西，擱在了一旁的案幾上。
“跟著渝丹的下人說，這茶是她回府后，自己從袖里掏出來的，又道三小姐與她交好，有什么好的都總不會忘了她?？梢娬侨〗闼退摹！?p> 于老太太不禁把眼前的事與前頭芮姨娘的事連在一起，如何近日府中興起這許多事端，且樁樁件件都是與毒有關(guān)。莫非是誰盯上了于家？
難道是這婦人自把自為演一場戲？于老太太沉默中又微抬頭打量石太太幾眼，不像，真是不像，若是那樣，她自己秘密把事做絕豈不好，何必要來攀上于家。一個不慎，反而壞事。
“我，我也不敢來貴府問罪的，只是，只是孩子受了這樣的苦，還望老太太開恩出面，多為渝丹延請幾位名醫(yī)來看，若是得法，也請您問問三小姐，這茶是怎么來的，看能否找到一些線索。”說完這幾句，石太太又嚶嚶哭起來。
說不是問罪，實(shí)也就是問罪了，肯這樣說話，就是要談價錢。
于老太太面色反而緩和下來，帶上憂色：“渝丹這孩子，自幼便與我家中幾個交好，尤其是三丫頭，最是和得來?，F(xiàn)下碰上這樣的事，我又怎么忍得?！?p> “柳媽媽，你去，取老大的名帖來?！?p> 待柳媽媽轉(zhuǎn)身出去，于老太太又道：“若說名醫(yī)，我也識得幾個，只是自家人知自家事，由誰來給渝丹醫(yī)治好，我看還是要你這個當(dāng)娘的來拿主意。你拿了名帖去，看著合適便為渝丹延請更佳?！?p> “三丫頭這里，我問了有消息，便給你送信。你看如何？”
石太太還不說話，只待一會兒柳媽媽回來，手中拿著一個雕五福的檀木盒子，打開一看，是六張歸憩堂主名帖，這才道：“謝過老太太恩賜，您可是我們渝丹的救命恩人?！?p> 于老太太連連擺手，柳媽媽見機(jī)又拿上一包上好的血燕、人參等物，“這是我一點(diǎn)子心意，人參等物給孩子補(bǔ)補(bǔ)身體，血燕那些倒是給你的。如今你們府中，老的小的都需人照料，諸般事體都是壓在你這當(dāng)家太太頭上，你就多費(fèi)些神了?！?p> 如此這般，石家太太哭哭啼啼來，是歡歡喜喜走了。雖還是眼腫如桃，但面上的喜意，卻連下人都瞞不住。
她前腳一走，后腳于老太太就命人去請了亦柔過來。
“便是這兩丸茶？”亦柔面色凝重，手執(zhí)絲帕拈起一顆漳平水仙，對光細(xì)看。
“是了，說是當(dāng)時有三丸，石家二小姐已是泡了一丸，下剩的就是這兩顆。”
又絮絮將石太太說的種種情狀向亦柔講述。
如此涼薄之人，有何好說，這樣大事，也只是用來談?wù)剝r錢，如今石府內(nèi)院，也就算是盡操她手了，只是可惜了石渝丹那個孩子。
“宜豐號畢竟各地都有分號，消息靈通，采買便宜。聽說咱們府里要辦春宴，除了指名需用的各地物產(chǎn)，又著意添了許多。這茶便是春宴前宜豐號晉上來的，一共一十六顆，味道頗淡，也就是個泡出來那個花樣有點(diǎn)意思，我便令人分送給姊妹們，連我自己也沒落下。”
跟著薄雪來遞上一個白丁香木茶盒：“這是我院兒里得的四顆，近來事忙，還沒用上。”
另一邊命吉蓮遞上帳本子：“這是內(nèi)院當(dāng)時入庫出庫的帳?！?p> 這時玉晴與周媽媽也回來了，玉晴往旁讓了一步，周媽媽便上前回稟：“幾位小姐處都看了，二小姐那里一顆也沒有了，三小姐那里也是如此，四小姐那里還有四顆，老奴取回來了?！?p> 說著又遞上一個茶罐子給柳媽媽，柳媽媽接過來，見老太太沒有打開的意思，便擱在一旁。
“三丫頭的是送人了，二丫頭的是自己喝了？”老太太一時擔(dān)心起來。
周媽媽正要答話，又抬頭看大小姐一眼，跟著還是道：“這倒沒有，三小姐請石家小姐來那天，剛好喝完，送人的四粒茶是二小姐給她的?！?p> “老奴把兩位小姐身邊管著雜事的丫頭也帶來了，此時就在院子里侯著?！?p> 問過了確實(shí)是這么一回事后，又請府醫(yī)來看剩下的幾顆茶，先鑒外觀、又辨色澤，均無不妥，但還是不放心，又分批次煮水來試貓狗。
剛過午晌，有了消息，正是二小姐送亦萱那幾顆有毒，又請府中供奉看過癥狀，確定是用胡蔓藤汁泡制，若是煮來飲了，不一時人便會全身疼痛、高熱昏迷，直至雙眼不能視物，脈動消失。
亦柔在旁聽著，忽而眉頭一蹙，說道：“若只是少量飲用呢？”
自然有人下去傳話，不一會子回來道：“啟稟大小姐，老供奉說，若只是少量飲用，不致毒發(fā)，一般便見胃腸不寧的癥候，腹痛乃至便血都是有可能的?！?p> 于老太太聽了，與亦柔對視一眼，問柳媽媽：“芮香身邊現(xiàn)有幾個奶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