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皇貴妃上前將慧云扶起來,“我還是那句話,皇上看上你,是你的福氣。
原本看皇貴妃來扶,慧云有些高興模樣,見她這樣說,又傷心起來,只喃喃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娘娘果然是不信的?!?p> “并非我不信你,”此時皇貴妃心中也拿不定主意,只得拿話先安撫住她,“多一個人總是多一條路,你何必往那條路上去想,如今先安頓下來,其他事再做細想,如何?”
慧云聽了有理,自然點頭,又道:“一切但憑娘娘做主,奴婢只求娘娘,讓婢子與娘娘同住。”
“你若與我同住,又如何調(diào)得出那后頭用心之人呢?”事情來得這樣急,這上下皇貴妃哪里放心再與慧云同住,只得先拿話把她安撫住。
誰料慧云卻認了真:“這也是,婢子全聽娘娘吩咐?!?p> 皇貴妃想了想,便道:“既如此,你附耳過來...”
待喚人進來收拾打點好,確是費了些辰光,到得坤寧宮,眾人都到齊了,這日正是十五,原就是宮中眾妃嬪向中宮請安的日子。
待拜見過皇后,皇貴妃拉過慧云來:“這孩子是個傻的,一早竟還想著先回了永和宮?!?p> 精舍那里的事,張皇后自然早已得了信,如今見正主在此,不禁仔細打量,細看來不過中人之姿,倒有些驚訝,只面上并不露出來,還打趣一句:“這正是她本份的緣故,你不提她也就罷了,竟還說她?!?p> “一切自然但憑皇后娘娘做主?!被寿F妃坐在張皇后下首,略略側(cè)身,因著前事,對著張皇后,皇貴妃歷來是禮敬有加的。
張皇后自然受用,又笑著勉勵慧云幾句,并賜下一對手鐲并耳環(huán),便令她坐了。
“娘娘竟這樣偏心,難道慧貴人還要住在永和宮不成?”見皇后沒有明示,賢妃還是開了口。
自已的宮人被收用了,不管是不是皇貴妃用心,張皇后自然都要把人記在她麾下,以示兩宮和睦。
“永和宮怎么了,莫非哪里不好?我看皇貴妃都沒說什么,你倒是著急得很。”皇后雖是笑著,笑意卻未達眼底。
對于這無子的中宮之主,賢妃向來不太客氣:“這是自然,總要問過慧貴人的意思,再有,我看皇貴妃也未必愿意呢。”
皇后聽了,不置可否,只拿眼睛看著二人。
皇貴妃道:“臣妾一切聽憑娘娘吩咐?!?p> 皇后輕輕頷首,又看慧貴人。
半晌,慧貴人抖抖索索開口:“婢子,婢妾想著,還住在永和宮,未免擾了皇貴妃清靜,”說到這里,還略帶恐懼的看皇貴妃一眼,“故而,婢妾想求娘娘恩典,不拘其他哪個宮室,只聽皇后娘娘吩咐?!?p> 張皇后略帶詫異,又看皇貴妃一眼。
皇貴妃不過一笑:“這也無妨。只是,住在永和宮是擾我清靜,住在別的宮室,不也是叨擾他人清靜嗎?!?p> 賢妃微微冷哼一聲:“那自然不同,怎么說貴妃娘娘也是舊主,也許格外...會疼人些。”
“那便去露華宮吧。”張皇后揮一揮手,“難為賢妃娘娘為你說話了,一大早的,擾得我腦仁兒疼。”
這話意思是嫌棄賢妃話多,又覺著慧貴人不懂事,她也不敢辯駁,只連忙謝恩。又略帶感激的看了賢妃一眼。
賢妃笑得意得志滿,凡是踩永和宮面子的事,她自然都愿意做:“但憑娘娘吩咐?!?p> 其他眾人還有什么可說的,無非是些賀皇上新得佳人,皇后娘娘慈和的套話,不一會子,便散了。
剛走到坤寧宮門,皇貴妃當著眾人面向慧云道:“貴人還有些舊物在永和宮處,不知還取不取用?”
慧云臊得臉都紅了,立馬跪在地上。
賢妃走在后頭,正撞上這一幕,忙使人拉了慧云起來,又道:“憑她什么東西,露華宮不敢說一應(yīng)俱全,總也還不愁吃用,今日您給她一個恩典,便放了她跟我走罷?!?p> 慧云躲在賢妃身側(cè),不敢說話,但眼圈通紅,只強忍著不流下眼淚來,看著煞是可憐。
皇貴妃度她兩眼,冷笑道:“這倒罷了,只是我竟成了惡人不成?”
說完這句,再不看她,便領(lǐng)著眾人走了。
看皇貴妃走了,賢妃方帶著慧云回了露華宮。
當天夜里,宣平帝便擺駕永和宮。
皇貴妃雖一早接了承恩太監(jiān)的信,卻刻意無甚準備,仍是幾樣清粥小菜,又命乳母一早給九皇子喂了飽奶,帶來宮室作耍。
宣平帝進來,正看到這一幕,小小孩兒一看到明黃顏色進來,嘴里嘰嘰咕咕想說話,又說不清楚,半天才裹出來一句:“父皇...皇皇...”
宣平帝笑得不行:“九兒聰慧。”
“皇上可別夸他,”見宣平帝進來,皇貴妃懶洋洋行了禮,又叫乳母把孩子抱下去?!霸缡浅燥柫诉^來頑一會兒,這會子該休息了?!?p> 宣平帝目光戀戀看著兒子,又知幼兒作息不可亂,只點頭應(yīng)下。
一瞟桌上的菜色,就知皇貴妃不太高興。宣平帝也不開口,竟先給皇貴妃挾菜,口中還道:“晚上吃點清淡的也好?!?p> 這下子皇貴妃繃不住了,終究先命眾人下去,這才道:“就是皇上看上了誰,難道我還會阻攔不成?只是何必這樣,何必這樣打我的臉...”
說著側(cè)過身去,眼睛已是紅了。
“這從哪里說起,”宣平帝放下筷子,看向皇貴妃,“我也是一時,也不知為何...”
皇貴妃接話道:“慧云是我眼前第一得力人,她,就是派她來精舍送甜湯,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皇上平日里也沒少見她,如何就會?”
說到這里,宣平帝也覺有些奇怪,慧云也是皇貴妃面前人,平日里常見的,并不覺得什么,如何就會?再有自身體抱恙以來,確于此道亦不太熱衷...想到此處,宣平帝眼神飄忽起來。
“外頭人說不得還以為是我要求皇上恩典,為永和宮絆住您腳步,皇天在上,我若是有此想頭,便叫我...”原是演戲,說著說著,卻真是認真起來,竟淌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