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媽媽笑得滿臉開花:“我知道,我知道,都是好事。這不是奶奶看重,說要再看看嗎?!?p> 得主家看重的仆從,自然只有更好的,這個閭媽媽也知道,只是嫌慢了些,又轉(zhuǎn)念一想,若是把主子誕育子嗣這樣大事伺候過了,只有更好的,一時也不急起來,只千叮萬囑要南媽媽務(wù)必放在心上。
待南媽媽走了,閭媽媽進(jìn)來伺候,馬氏就問:“穎兒那里有什么事嗎?”
閭媽媽原想把穩(wěn)一些,太太問起,卻就顧不得了,見眾人都被打發(fā)出去,才壓低聲音道:“少奶奶近來都疲倦得很,小日子也遲了有七八日沒來了,南媽媽看著,像是有喜了,故而來報一聲呢?!?p> 馬氏聽了,站了起來:“真的?可拿得準(zhǔn)了?”沒等閭媽媽回來,又自顧自道:“老媽媽必是看得準(zhǔn)的,”喜得原地踱步,立時又道:“走,我們?nèi)タ纯此??!?p> 說著便要往外走。
閭媽媽見了,連忙上前扶住:“我的太太,您先坐下。少奶奶那頭,咱們都還沒說呢。小人兒這才剛來,待等個十來日,穩(wěn)當(dāng)了,咱們再請個經(jīng)年老醫(yī)來看看,您再歡喜不遲?!?p> 這時閭媽媽也不敢提拿穩(wěn)不拿穩(wěn)這些話了,只盼黃穎兒肚子里是真坐上了寶貝,不令太太空歡喜一場。
黃穎兒黑甜一覺醒來,綠影在跟前伺候。
“奶奶這是怎么了,近來似乎渴睡得很?!闭f話間將一杯玫瑰花茶遞了上去。
黃穎兒抿了一口,微皺眉頭便放了下來。
“怎么了?”綠影有些錯愕。
她心中自有點分?jǐn)?shù),卻只是三分疑影,不好明說,只含含糊糊道:“無事,不渴。倒是想吃兩塊兒點心。”
說完自己都笑,除了想睡就是想吃。
推門進(jìn)來卻是南媽媽,捧著一盞燕窩:“聽見奶奶醒了,這里燕窩正得了,我便討個巧送進(jìn)來?!?p> 黃穎兒有些不好意思:“媽媽何必做這些小丫頭的事,沒得把她們幾個寵得懶了?!?p> “哎喲,”南媽媽看旁邊的綠影一眼,“我這不是想討少奶奶的巧宗兒嗎,姑娘不生氣都是好的,何來怠惰。”
好聽的話總是百聽不厭的,房中眾人都笑了。
這日于旭回來往馬氏處去時,馬氏亦道:“你有什么事盡管向我說,無事不要去鬧你媳婦兒。”
自那事以后,于旭一直有些渾渾噩噩,回不過神來,但畢竟馬氏此話稀奇,他喃喃道:“我何曾鬧過她?!?p> 于旭竟沒領(lǐng)會得過來,馬氏心中一嘆,轉(zhuǎn)念又想到回了湖州慢慢教導(dǎo)也就好了,這孩子畢竟少小離家,聰明是有,手段是有,卻缺些根基底氣,于是把話挑明了說。
“你們院子里的老媽媽來報了我,說穎兒約摸是有了。”
在京城時,因著秦柳若,二人親近得極少,倒是出事以后回了湖州,有過幾次,于旭未免沒有補(bǔ)償之意,不料竟這么快就懷上了。
父母人倫乃是大義,不知為何,于旭心中涌動的卻并不是歡愉,反而滿是蕭索寂然之意,呷摸著心中苦澀,他扯扯嘴角,勉強(qiáng)露出一縷笑來,開口道:“既如此,就要母親多費心了,穎兒畢竟年輕,她知道什么?!?p> 馬氏頷首,正是此意。
正逢亦容打簾子進(jìn)來,聽到一句,張口問道:“嫂子怎么了?”
這樣的事如何和她小人兒家說,再說也還沒個準(zhǔn)信,馬氏只是笑著搖頭:“怎么過來得這樣早?我讓閭媽媽先上兩樣你愛的點心來?!?p> 于旭仍有些怔怔,未曾答話,亦容心中有些不喜,只不露出來罷了。
如此又過了十來日,闔府主子請平安脈的時辰到了,府中常延請的宜春堂張大夫過來,確認(rèn)了穎兒有喜。
馬氏喜得滿口念佛,要不是日子太淺,幾乎想去告宗祖的,還是于柏巖咳嗽幾聲,勸了她幾句方好。
失了一個孩兒,老天是不是就補(bǔ)償另一個呢,于旭聽到這個消息,突然想到遂哥兒白嫩的小手來,此后對黃穎兒亦多幾分體貼容忍,此是后話。
亦容聽了這個消息,笑著給來傳信的婆子打了賞,貼身伺候的如谷雨,卻覺得小姐的笑并未到達(dá)眼底。
得了喜信,府中眾人皆有賞賜,人人做兩身新衣服,得白銀五兩,如黃穎兒身邊貼身伺候的,更是加倍得賞,私下馬氏還另外有賞,只命她們務(wù)必精心伺候好少奶奶。
丫鬟婆子們自然都去扶風(fēng)院叩頭謝恩,連同外院的伺候的,因進(jìn)不到內(nèi)院,也托內(nèi)院的人向扶風(fēng)院謝恩感情,亦有向于旭等人謝禮叩頭的,一時喜悅到了十分。
黃穎兒雖高興,轉(zhuǎn)身卻又向南媽媽道:“這才哪跟哪呢,爹娘是太愛重我們了,倒弄得人有些不好意思。”
南媽媽喜得見牙不見眼,她是貼身服侍黃穎兒的老媽媽,又豈是他人可比,眼看著少奶奶自進(jìn)府以來,與長輩平輩相交,事事和順,就連最難纏的兩重婆婆并小姑子,都沒有什么可說道的。卻唯獨與少爺之間,磕磕跘跘,如此時一舉得男,日后還有什么可愁的,說句不好聽的想頭,少爺來不來扶風(fēng)院,也是無所謂了。
待過了三個月,胎坐穩(wěn)了,馬氏便命寫信往京里去向老太太等報信,黃穎兒自然也有信寫給眾人,還勸著于旭往上添幾筆。馬氏聽了,喜悅非常。
“究竟旭兒不同。”說起家財來,還有什么可說道的,說起門楣來,還是覺得矮上一頭?,F(xiàn)在兩房不分也如同分了家,若是于旭拿得起來,拖過這段時日,前程依然可期。
亦容聽了卻有些不高興:“我看哥哥樣樣都好,哪用再去做這些事情?!?p> 看馬氏沉下臉來,她有些怕,又小聲道:“難道不是,哥哥受了多少磋磨,就連我也。。。”
馬氏一時大為心軟,想起女兒的遭遇來,不忍道:“那起子惡人都已處置,這些事你就不要記掛在心了,徒惹心頭不快?!?p> “都已處置?”亦容蹙眉冷笑,“始作俑者此時還在錦衣玉食,珠翠環(huán)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