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白露幫著忙前忙后。
她一直沒問,這些東西究竟是從哪里得到。
反正她對陳林芝有信心,覺得既不會去偷,也不會去搶,這就行了。
倘若是從什么地方找到,偏偏土地又歸私人所有,從法律上來看,東西就應(yīng)該屬于土地主人了,然而出于私心,她知道陳林芝現(xiàn)在很需要這批值錢的金銀。
所以不如不問。
免得知道了出處,反而揪心,在價值觀和自己私心之間產(chǎn)生沖突,徒增煩惱。
趙白露就是這樣一個聰明又理性的姑娘。
前些天從補習培訓(xùn)班翹課,偷偷跑去舊金山縣監(jiān)獄門口等待陳林芝,已經(jīng)是她這些年來,所做過的最為出格的舉動。
無論從成長經(jīng)歷,還是目前生活的現(xiàn)狀來看,兩人如同生活在兩個世界,大概是高產(chǎn)階級和社會底層那么大的差距,中間還隔著個中產(chǎn)。
因為陳林芝在她小時候,曾經(jīng)照顧過她,所以即使被關(guān)幾個月,趙白露也能認定他是個好人。
剛考證完金幣和銀幣的價值。
從趙白露的小背包里,忽然傳出滴滴滴聲,陳林芝正納悶于怎么了,只見她從包里掏出一個......摩托羅拉手機。
趙白露的養(yǎng)母給她打電話,詢問晚上回不回家吃飯。
她下意識看看陳林芝,小聲回答說要看書,遲點再回去。
固定電話在這年代非常普遍,移動手機可是無比稀罕的物件。
發(fā)現(xiàn)趙白露居然有手機,別說驚為天人的殷蟄,就連陳林芝都忍不住側(cè)目。
殷蟄表情夸張道:“沒看出來,居然是個小富婆!我花一年工資都買不起這小玩意兒,能不能讓我試試,打個電話?”
“當然可以?!?p> 趙白露伸手遞過去,被陳林芝攔住了。
他告訴殷蟄說:“圖書館門口就有電話亭,用這個打電話多浪費錢。剛問世沒多久的新技術(shù),等到將來肯定滿大街都是移動電話,摩托羅拉公司肯定要賺爽了,信號怎么樣?。”
“還行吧,室外比室內(nèi)好,前段時間去中央山谷旅游,完全接不到電話,還耽誤我媽談生意,她當時在幫一家公司打官司?!?p> 殷蟄并沒有急事,想打電話只是為了嘗嘗鮮而已。
得知話費很貴,也就不再提起,畢竟前幾天見過她一面,跟趙白露還沒熟悉到,不用在意這些小細節(jié)的份上。
“父母一個當警探,一個當律師,看樣子當初收養(yǎng)你的家庭非常不錯,別浪費機會,加油好好學(xué)。
還有,你打算報考什么大學(xué)?我在這方面有點心得,可以幫你籌劃一下,有些潛力股相當不錯,未來畢業(yè)證書能升值。”
陳林芝指的是斯坦福大學(xué)。
直到這年頭,它依然還是二流私立學(xué)校,不過這所學(xué)校位于硅谷,高科技企業(yè)扎堆,又抓住了計算機行業(yè)的發(fā)展,未來名氣大過眾多常春藤院校。
現(xiàn)在它還不行,意味著錄取分數(shù)線不會太高,這就是陳林芝所謂的“畢業(yè)書能升值”。
就像許多大學(xué),忽然被好學(xué)校合并一樣,選大學(xué)的運氣也重要,運氣好了三本變重點,輕松實現(xiàn)大跨越,躺著成為贏家。
殷蟄從這學(xué)渣朋友口中,聽說居然有挑大學(xué)的心得,瞬間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毫不掩飾地嘲笑說:“你連高中畢業(yè)證都沒拿到,別在這禍害人家小姑娘,萬一挑錯了大學(xué),小心她媽起訴你誤人子弟?!?p> 趙白露笑了笑,點頭認真道:“學(xué)校我已經(jīng)選好了,假如不出意外應(yīng)該會是哈佛、耶魯,我媽想讓我學(xué)法律或者金融,也有可能出國見識一下,去英國的劍橋,加州州長的女兒和我媽是朋友,應(yīng)該能拿到有分量的推薦信。”
“......當我沒說,都處在金字塔最尖上,選哪個差別不大。用老話來說,這叫有才如此,居亦何難?!?p> 陳林芝沒來由想到關(guān)于白居易的典故。
殷蟄聽完,笑得更高興。
他以為陳林芝看上這小姑娘,怕被才學(xué)碾壓,才開始刻意裝斯文。
實際上,這句話背后故事,殷蟄絲毫不理解。
趙白露顯然知道,來了句:“長安米貴?!?p> 跟陳林芝對視,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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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直接回唐人街,找找收古玩字畫的店鋪,看他們收不收這批金幣。
趙白露說是認識一家,曾在里面見過類似的商品。
陳林芝目前缺錢,還不是一般的缺,就快要到?jīng)]錢寸步難行的地步了,比起自己留著收藏把玩,當然是糊口更加重要。
所以二話沒說,決定先去趙白露介紹的商店碰碰運氣。
以唐人街的風氣,就連小攤販都不容易對付,更別提那些個倒騰古董文玩的老狐貍們了。
打了輛出租車,殷蟄很識趣地坐在副駕駛位置上。
司機是位黑人老大爺,心情不爽,絮絮叨叨說起路程太短,這單賺不到錢之類。
沒幾分鐘,他們到達舊金山聯(lián)合廣場附近。
趙白露常跟家人過來看電影逛街,對這邊十分熟悉,直接找對地方。
剛巧趕在店主準備關(guān)門前,說明來意。
白人店主領(lǐng)著他們走進去,在玻璃柜上鋪塊紅布,準備好臺燈毛刷電子秤等等。
陳林芝將手頭所有的硬幣,一枚一枚擺放好,將鑲嵌著祖母綠寶石的戒指也放上去,準備一起賣掉。
店里確實展示著眾多老硬幣,還有各國的古董藝術(shù)品,包括明碼標價的青花瓷器、曰本武士刀、歐洲老臺燈等等,五花八門。
這里是舊金山,不流行貨物離柜,恕不退換之類的霸王條款,店內(nèi)商品全都標有價格,而且買完還可以開發(fā)票,只要顧客證明買到假貨,不符合店家的說法,直接上法庭起訴詐騙都沒問題。
落在陳林芝眼里,簡直是淘貨的天堂,只可惜暫時沒錢,對這些老玩意兒又不了解,想著最近找些書翻看,研究研究,將資金準備充足后再出手,從某些角度來看,可能比做生意更加穩(wěn)妥。
店主四十多歲的年紀,戴著副眼鏡,下巴和腮幫子上滿是絡(luò)腮胡,黑中夾雜白色。
他花了點時間,一枚枚翻看完,語氣篤定說道:
“東西沒問題,難道你們發(fā)現(xiàn)了寶藏?
這批金幣和銀幣,明顯長期儲存在密封環(huán)境里,而且以前流通過,所以盡管保存的還不錯,仍然沒有太高的收藏價值,劃痕和磨損都太多,達不到收藏級別。
但這枚戒指就有點意思了,戒指背面帶有徽章,皇冠加盾牌,切割工藝也很傳統(tǒng),如果能夠找明出處,很可能比較值錢。古代每個徽章都獨一無二,是家族的象征,也許我可以問問英國的朋友,一些專家對這方面更有研究。”
在聯(lián)合廣場這樣的鬧市區(qū),開著這么大一家古玩雜貨店。
店主家底應(yīng)該不差,至少不會差到哪去。
再加上陳林芝手頭這批東西,稍微值點錢,卻也不是太值錢的稀罕貨色,因此店主相當坦然,并沒有動起歪心思。
“不是寶藏,家里老人的收藏品,二戰(zhàn)時期他就離世,直到翻新才被發(fā)現(xiàn)?!标惲种バχf。
胡扯最怕自己先慌亂,他這話半假半真,說得跟真事一樣。
店主沒懷疑,這樣的事情他見多了,再正常不過,追問道:“所以這批東西你打算怎么辦?”
“金幣和銀幣,如果價格合適就都賣給你。
不過戒指先等等,你可以拍照詢問朋友,我們自己也會去調(diào)查了解,到時候只要你給個公平的價格,我愿意優(yōu)先出售給你?!?p> 陳林芝剛說完,趙白露幫腔補充句:
“我母親是露西·周,貝克·麥堅時律師事務(wù)所的北加州主管,我曾經(jīng)陪她來過你這里,買走兩臺蒂芙尼的臺燈。
他們是我的朋友,徽章這些應(yīng)該能從英國紋章院得到答案,既然帶有皇冠圖案,也許是出自哪個王室,對吧?”
她借用老媽名號,是為了打消掉店主的擔憂情緒,熟客來賣東西,肯定比陌生人更穩(wěn)妥些。
店主聽完,頓時熱情起來。
一番計算,為金幣和銀幣給了個比較合理的價格,總共一萬三千多美金。
零售價格更高些,然而開店又不是做善事,哪能以出售價格收購,積壓貨物在市場上消化掉需要時間,更別提門店以及人員開支等等。
陳林芝同意了。
并且當場簽訂協(xié)議,事后拿到張花旗銀行的現(xiàn)金支票,懷揣著戒指和支票出門。
人逢喜事精神爽,二話沒說,陳林芝笑道:“走,今晚我做東,請你們吃一頓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