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今日里里外外都掛上了紅綢子,丫鬟小廝從天還未亮就開始忙碌,片刻都為停歇,但卻無人抱怨,每個人臉上都是一片喜慶,因為今日是唐家二爺成親的日子。
“瑤兒,你看看二哥這一身如何?”
唐逸畫一臉春風得意,在妹妹面前轉了一圈。
唐瑤瘦了許多,身上一件兔毛大麾,幾乎就將她整個人都掩了起來,原本圓潤的下巴也變得尖尖的,整個人都給人一種一種病態(tài)的感覺。
今日她著了一身淺藍色的襖裙,外面罩著潔白的兔毛大麾,看著不似往日那般張揚,自有一種柔弱溫雅之感。
唐瑤柔柔地看著唐逸畫,淺淺笑道:“二哥最俊朗了,是全天下最俊的新郎?!?p> 聲音小小的,就像小鳥奄奄一息時的鳴叫一般;全然沒有以往那般清亮。
看著這般柔弱的妹妹,唐逸畫一陣心疼。
“瑤兒,你累了嗎?要不回房間歇著?”唐逸畫關切道:“二哥這還要弄很久呢,等新娘子來了,二哥讓人去喊你。”
“逸畫,你去忙吧,我將瑤兒帶回房間?!?p> 公孫柔小心地扶唐瑤起身,帶她回房間休息,身邊跟著個打傘的丫鬟。
近日京城下雪了,萬物都染上了一層厚厚的白,唐瑤很喜歡雪,但如今她的身體太差了,不能在室外久待。
“咳咳,”唐瑤拿帕子捂著嘴輕咳著,“咳咳……”
公孫柔擔憂地替她順背,“瑤兒,待會我讓太醫(yī)來看看。”
“不用了,嫂嫂,咳咳,”唐瑤眉頭輕蹙,“就是一下子冷著了,沒事?!?p> 她的身體自小就差,前段時日又生了一場大病,感覺這具身子,就像一張薄薄的,易碎的紙,就連微微一點的風,都能對它造成損害;而自大病一場后,她也明顯能感覺到身邊的人對她的小心翼翼。
來到院門口,唐瑤止住了腳步,她的院子里站著一個人。
那人身材高大,右邊眼角有一道疤,看著有些兇狠,但莫名的,不知為何,唐瑤一點也不怕他,但卻有些煩他,因為他最近總是來糾纏她。
而且讓她難以相信的是,他說他們以前是戀人,就連兄長和身邊的朋友也是這么說的,可奇怪的是,她對這件事一點印象都沒有。
公孫柔將唐瑤帶進房間,道:“瑤兒,你好好同他談談,態(tài)度好點。”
臨走前,公孫柔看了眼蕭隋,只覺得他有些可憐。
蕭隋也憔悴了,原本高大偉岸的身軀如今卻有些頹敗。
圣女說只有普善大師才能救唐瑤,而她也告知了普善大師的位置,唐逸畫將普善大師帶了來,唐瑤情況才有了好轉,而就在前幾日她蘇醒了,普善大師說只要好好調理,性命是無憂的。
這本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可是,唐瑤醒了,性情大變,但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她將蕭隋忘了,所有人她都記得,卻獨獨忘了蕭隋。
而普善大師說,她如今的身體不能受到太大的刺激,蕭隋如果想要她恢復記憶,首先是不能著急,要等她身體穩(wěn)定下來,再做打算。
蕭隋站在她身前,關心道:“糖糖,你最近還好嗎?”
自唐瑤醒來,便回了唐府,在知道他們以前是戀人后,便不愿見他。
“好多了,”唐瑤無力地靠在椅子里,臉色蒼白,“如果你是來問候我的,我表示感謝,但如果,咳咳咳,”
她微微弓起身,劇烈咳嗽起來,蕭隋想伸手將她抱在懷中安撫她,卻不敢動作,只能擔憂地看著她。
心中一片苦澀。
唐瑤慢慢平復下來后,一手撐著桌子,聲音微啞道:“我希望你不要那般叫我,于我而言,你只是小安子的兄長,僅此而已。”
蕭隋痛苦地攥緊拳頭,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的心會這般難受;不僅是因為小姑娘忘了了,更多的是如今小姑娘這般虛弱,可他卻不能在她身邊照顧她。
如今他連一個接近她的理由都沒有。
“阿瑤,我來看你了!”
沈一珞進門便看見神情痛苦的蕭隋,暗嘆口氣,轉身要走,“我想起一件事,要去找大嫂了?!?p> “珞珞,別走。”唐瑤輕聲道,而后看了一眼蕭隋。
蕭隋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如今他的心悶悶的,疼極了,他不舍地看著她,艱難舉步轉身離開。
看著蕭隋孤獨的背影,沈一珞心想,就算是頂天立地的大將軍,遇見了情愛,也就像是個毫無反抗之力的小兒,只能逆來順受,日夜被它折磨。
沈一珞道:“阿瑤,你方才同他說了什么?”
唐瑤將方才的事說了一遍。
“珞珞,”唐瑤起身,腳步虛浮地往內(nèi)室走,“你說,我做錯了嗎?”
沈一珞連忙扶住她,沒有說話;她不知道唐瑤做的對不對,但她想,要是唐瑤恢復了記憶,知道曾經(jīng)自己那般誅蕭隋的心,怕是要內(nèi)疚死了。
“可是,我根本就不記得他,”唐瑤喃喃道:“你們都說我失憶了,可我卻感覺不到我想記憶出了問題?!?p> “想不出就別想了,”沈一珞將她扶到床邊,“你如今最重要的就是養(yǎng)好身體?!?p> 方才在觸碰到唐瑤時,她便暗暗吃驚,唐瑤的胳膊和背,一點肉都沒有,好似她扶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副枯骨。
今日唐逸畫成親,就連唐瑤屋內(nèi)也是一片喜慶的紅色,她的床邊也掛著紅綢子。
看著熱烈的紅色,唐瑤感覺心情好些,心想,今日是二哥的好日子,她不應該那般喪氣才是。
她褪了鞋襪,輕聲道:“珞珞,你同子奕的好事什么時候到?。俊?p> 沈一珞替她掖好被子,笑道:“有你等的。”
說到這件事,沈一珞不由得想起唐瑤失憶的奇怪之處,她記得很多事,就連陸萱和太子的事都記得,可偏偏就是不記得蕭隋,就好似她從未遇見過蕭隋一樣。
“你騙我,”唐瑤乖乖地躺著,但依舊不愿休息,“前幾日子奕還同我講,你們明年開春就成親呢!”
“聽他瞎說,還在商量呢,”沈一珞哄道:“趕緊睡吧,你身體好了,就是讓我們明日成親都行?!?p> 還有一件奇怪的事就是,失憶后的唐瑤性情大變,她認為自己一直就是這般柔弱的性子,自小如此。
而普善大師說這可能是因為她身體過于虛弱,導致她下意識認為自己性子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