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古家的院落,易家的內(nèi)院似乎小上一些,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其間的景觀布置倒也十分雅致,一眼就能瞧出是書香門第。
易歸南將他們帶到院落口,借口說是還有事要做,便匆匆溜走了。
“易世伯寵壞這丫頭了,怕是怕易沅怪他放了我們進(jìn)來。”
看見宋不缺眼中有些許不解,覃落楓解釋道。
宋不缺點(diǎn)了點(diǎn)頭,朝院中走去。
這院中空曠,只栽了一顆巨大的楓樹,如今十月,正是火紅的時候,楓樹下置了一套石桌凳,桌上擺了還未下完的棋盤。
而石凳上坐著的三人,一人穿著青色羅裙,撐著下巴昏昏欲睡,發(fā)上還落了一片火紅的楓葉,這是古玉無疑;另一人一身灰紫衣裳,發(fā)髻亂蓬蓬的,似乎是隨意拿根發(fā)簪一挽所成,坐姿大大咧咧,挑釁般的看著對面的人,想來該是覃落楓所說的易沅;這對面的人一身古雅的藍(lán)白衣裳,渾身的書香氣質(zhì),眼神專注澄澈,白玉一樣的手指捻著一枚白棋子,眉頭微微皺起,似在思考如何破解棋局,這人該是眾人口中溫文如玉的易府長子易寒之了。
這三人,一人幾近酣睡,二人專注棋局,倒是沒有一人發(fā)現(xiàn)他們的到來。
宋不缺和覃落楓默契的沒有出聲,只是悄悄步行至他們身側(cè),觀看棋局。
棋盤之上,黑子走勢看似撲朔迷離,卻又十分凌厲,已經(jīng)占據(jù)了大部分棋位,白子冷靜克制,處于防守狀態(tài)。
只是形勢對白子并不樂觀,黑子重重圍困,白子似乎無法突出重圍。
覃落楓悄然搖了搖頭。
易寒之嘆氣,將白子放回棋簍:“罷了罷了,沅兒棋藝高超,哥哥是不如的。”
易沅得意一笑:“不再想想?說不定還有路可走。”
易寒之搖了搖頭:“怕是無路可走了。”
“并非無路可走?!?p> 宋不缺緘默良久,突然開口道。
二人這才看到站在一旁的宋不缺和覃落楓,易沅駭了一跳道:“鬼似的,來了也不出聲?!?p> 覃落楓瞪她一眼。
易寒之倒不驚訝,和顏一笑:“姑娘是說,此局還可解?”
“不可能,”易沅抬了抬下巴,傲然道:“如今的棋局走勢,連我自己都解不開,你又有什么能耐可解?”
再看宋不缺一眼,覺得這姑娘雖然氣質(zhì)高華,但著實(shí)眼生,她向來對生人最是不客氣:“覃落楓,你來就算了,怎么還帶這么個自作聰明的,這又是你哪個相好?生得倒還算不錯?!?p> “沅兒。”易寒之皺眉道。
覃落楓哼了一聲,只問宋不缺:“你說可解?何處可解?”
宋不缺微微一笑。
她越過易寒之,捻起一枚白棋,將其輕輕扣在棋盤的四之三處。
幾人都怔了怔。
這個位置,他們?nèi)瞬⒎菦]有想過,但都很快否決了。只因這處被黑子重重圍困,似乎并沒有出處可言,如今宋不缺冒險(xiǎn)走這一步,放眼看去倒是另生旁支,豁然開朗。
幾人恍然大悟,雖是下棋人和看棋人,但竟不知何時陷入了棋局之中,不能放眼來觀了。
易沅迫不及待的拿出黑子,圍困方才宋不缺所下的白子。宋不缺則時時開辟,黑子圍困不及,反被將軍,幾步之下,棋局翻盤。
易沅捏著手中的黑子,咬了咬唇,往棋簍里一丟,將酣睡中的古玉吵醒了。
“我輸了?!?p> 古玉揉揉眼睛,不假思索的道:“沒事啊師姐,下次再贏嘛?!?p> 宋不缺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腦袋。
古玉這才清醒過來,看著面前的覃落楓和宋不缺,一臉訝然:“師父,師叔?你們什么時候來的?”
“師叔?”易沅回過神來,問古玉道:“這姑娘是你師叔?”
“也是師姐的師叔......”古玉被易沅一驚一乍的語氣嚇得縮了縮脖子,小聲道。
“這位是我?guī)熋盟尾蝗?,我?guī)煾冈缒晔盏耐降?,近來才來恭舒做客,怎么樣,厲害吧?”覃落楓朝易沅拋了個得意洋洋的眼神,又轉(zhuǎn)頭與宋不缺道:“師妹,忘了介紹了,這位呢,是我的大徒弟,易沅?!?p> 他刻意將“徒弟”二字咬得極為清晰,換來了易沅的一陣白眼。
“這位衣著翩翩的佳公子呢,是我覃落楓的好朋友,叫易寒之。”
易寒之站起身來,莞爾一笑:“宋姑娘?!?p> 他這一笑溫柔和煦,再配上他那雙澄澈非常的眼,當(dāng)真是讓人如沐春風(fēng)。
宋不缺來恭舒半月,見過的能稱得上“溫柔”的人物,除了月劍姑娘,也就只有這位易郎君了。只是月劍姑娘人如其名,只是細(xì)細(xì)感覺,便知她的溫柔之下,尚有更銳利的東西。而這位易寒之,似乎是完完全全的澄澈與溫柔。
宋不缺沒來由的跟著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