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你快點啦!”衛(wèi)燃的思緒被遠處傳來的奶聲奶氣的娃娃音打斷。
“別催啦——”女子穿著白色的中衣,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慢騰騰的坐到銅鏡前,鏡中的女子唇不點而朱,眉不畫而黛,眉眼間一抬一低皆是風情,鎖骨處紋的一朵黑色的桔?;ǜr得她膚白如雪,半點疤痕也無。
她拿起新調(diào)制出的黛粉,混合著妝粉一起攪勻,用羊毛刷輕輕的遮蓋在自己白皙的臉上。片刻之后,一個臉上黑漆漆一片的婦人形象就出來了,但一抬眼間,眼神里不經(jīng)意間彌漫的風情萬種倒是讓人目瞪口呆。
當初她威逼利誘這個山羊胡子,雖說他貪錢,但不得不說這醫(yī)術還是了得。不僅調(diào)配出了適合她的膏藥,平復了臉上的疤痕,還在她隱晦的暗示下理解了“整容”這個概念。此整容非彼整容,而是適當?shù)幕瘖y自己的容貌和膚色,看不出是本人的效果。
山羊胡子剛開始并不同意,衛(wèi)燃翻著眼睛:“要是我那夫君找來,你說是我先死還是你先死?”
山羊胡子摸著胡子走開了。
衛(wèi)燃照了照鏡子,將布匹裹了好幾層在身上,再套上厚厚的外套。自從生了予兒之后,她的身體就異常怕冷,現(xiàn)在才剛?cè)肭?,她裹上厚厚的棉襖才覺得身體舒服些。
予兒看著從臥房出來的娘親,嘟著嘴:娘親什么時候才能以真面目示人呢?到時候全天下的男子估計都要來做我爹爹!到時候我就能吃糖葫蘆,冰疙瘩,糖人,羅串…
一張潔凈的手帕擦掉了他的口水。
“走吧?!毙l(wèi)燃擦掉兒子的口水,拉起他的小手。
不管當初那個男人如何,但予兒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是她和這個世界唯一的連接。所以,她最在乎的,就是兒子,她會好好保護他。同時,她也要求他保護好自己。
雖然衛(wèi)燃不清楚整個朝代的歷史,但她知道,歷朝歷代,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是江湖。她在虞城安定下來之后就開始搜集人手。目標是那些官家不管,放任流浪的十歲左右的孩子。她不理會山羊胡子的幾百次吹胡子瞪眼,借著藥鋪施粥的名頭,親近了很多流浪兒。
她并不是善心的人,但做許多事,沒有可以相信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從身家清白的流浪兒入手,沒有后顧之憂。她訓練他們殺人的秘術,結(jié)合自身不同的特性,創(chuàng)造出不同的殺人方法。漸漸地,她身邊的人越來越多,最后她干脆就不露面,只讓阿江去處理。
阿江當時問她,開的店鋪叫什么名字好。她想了想,紅唇微抿:
“清樓?!?p> 清愛恨,清情仇,清人心。
五年過去了,清樓的名號在江湖上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只因他們的殺人買賣做得天衣無縫。雇主要求怎么死的,最后就會怎么死的,官家來查什么也查不到,只能作罷。
但清樓也有奇怪的要求,一個月只接五單,再多就不接了。而且每年的八月份直接關門一個月,任你出多少銀子也不接,只讓你下個月再來。
江湖上對這位清樓的樓主更是好奇,有人花大價錢請了大名鼎鼎的聽風閣打聽,最后只得到一個名字——清樓江爺,連畫像都沒有,讓人更生尋根究底之心。
清樓江爺這是一個名號,但對衛(wèi)燃來說,他只是——
“阿江,”衛(wèi)燃牽著小豆丁來到前廳,看著眼前精壯的男子,樂呵呵笑道,“好久不見,那邊可還好?”
“夫人放心?!币簧泶植家律赖陌⒔碜?,“一切安好,所有的事情都按照您的吩咐照辦?!?p> 衛(wèi)燃拍拍予兒的手,微抬下巴:“你先過去玩?!?p> 予兒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點點頭,走出門外。
衛(wèi)燃看著兒子出去了,看著阿江,初見他時瘦骨嶙峋的?,F(xiàn)在愈發(fā)的沉穩(wěn)了,盡管年紀和她一般一般大,做事卻一點也不毛躁。
“坐吧,你我無需客氣。”衛(wèi)燃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東陵官府那邊可打點好了?”
“東陵國都洛京那邊有些麻煩,邊境那塊倒是沒什么問題,畢竟魚龍混雜?!卑⒔蛄丝诓琛?p> 衛(wèi)燃思忖半餉道,“人手不夠的話可以調(diào)湖藍過去幫忙。”?
“是?!卑⒔椭^,“夫人,衛(wèi)家有消息?!?p> “哦?”衛(wèi)燃挑眉,當初來了沒多久之后她就派人去打聽原身的事,原來是她那個愚蠢的大姐讓人勒死她,還劃破了這身體的臉。衛(wèi)燃也只是做了點小手段,讓人劃破了大姐的臉,也是盡點人事,為死去的衛(wèi)然出口氣。
畢竟,死太便宜她了。
不過五年間這身體的父親大人倒是很爭氣,扶搖直上,從之前的八品縣令到現(xiàn)在的六品洛京縣令。
“您還記得一年前衛(wèi)家和洛京州牧李大仁兒子結(jié)親這件事嗎?”
衛(wèi)燃點點頭。
“衛(wèi)家現(xiàn)在官升四品,居為洛京知府?!卑⒔瓬\笑道。
“原來如此,”衛(wèi)燃嘲諷的笑道,“想必我那大姐,沖喜沖的甚好?!?p> “聽聞衛(wèi)憐雪嫁進去之后,州牧的兒子就不鬧騰了。”阿江嘴角的笑容擴大,“當初夫人讓小的去劃花她的臉,想不到還有特殊效果?!?p> 衛(wèi)燃嘴角含笑:“我也沒想到會有這一天?!?p> 當初派阿江去劃花她的臉,本以為肯定嫁不出去了,誰知州牧竟然找上門來要結(jié)親,一問才知竟是要嫁給他那個傻兒子,作為父親衛(wèi)岳淳哪舍得自己的大女兒去受苦,準備客客氣氣把人送走,誰知兩人進書房一聊,出來扔下來一句話:
“先訂婚,等過一年嫁過去!”
衛(wèi)憐雪娘倆哭的死去活來,上吊自殺都來一遍也沒讓那個鐵石心腸的父親改主意。想來,這州牧許了這么大的好處,一個沒有臉蛋沒有腦子的女兒又算得了什么。
“對了,阿江。”衛(wèi)燃揉揉腦袋,“把念兒叫回來吧,我這幾天被予兒快煩死了?!?p> 房頂?shù)耐咂袷潜蝗瞬人榱艘粔K。
阿江抽了抽嘴角:“好。”
衛(wèi)燃又交代了一系列的安排之后,就讓阿江先去忙了。
阿江出門看了看房頂:自求多福吧小子!
“予兒,下來。”衛(wèi)燃看著阿江的背影漸漸消失,突然開口道。
房頂一片寂靜。
“你還不下來是吧?”衛(wèi)燃捏了捏手指,“我數(shù)三聲,你如果…”
“娘親!”房頂?shù)囊煌咂蝗槐幌崎_,露出來小豆丁的腦袋,“你別罵我?!?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