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0日,天氣晴:
2006年3月11日,我重新認(rèn)識了小慧兒,重新,應(yīng)該算是吧,因為我記得在紅橋一小的時候,她還打過我耳光,掐過我大腿,幾年過去了,她應(yīng)該早就忘了吧。都是5年前的事情了。估計她沒有想到,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一米七了,哈哈,高她十幾公分,以前我是恨她的,不過今天見到她,我有點恨不起來,她的頭發(fā)變長了,扎了一個櫻桃的頭繩,我坐在她后面的時候,櫻桃在左右扭動著春日的陽光,那一刻,我就不恨她了。轉(zhuǎn)到文科班,算是個不壞的選擇。
3月18日,天氣晴:
沈老師是剛從天師大畢業(yè)的,她好像并不了解我們,但卻激情四射、青春無敵,也許是因為年齡差距沒有那么大吧,去休產(chǎn)假的老王從來不會給我們講她大學(xué)的故事,她總是說,你們是我教過的最差的一屆學(xué)生,還有你徐任,理科轉(zhuǎn)文科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呆著,天天和你同桌嘻嘻哈哈你以為我看不見嗎,給我滾到最后一排去。于是,我和小慧成了牛郎織女。
不過沈老師的到來,讓我發(fā)覺機會也隨之而來了。我特意在晚自習(xí)的時候看張愛玲的小說,她語重心長地掌握談話,我說老師您就把我當(dāng)奴隸看待吧,坐在最后一排天高皇帝遠(yuǎn)我真的自控性很差。而且我還近視,400多度呢。沈老師很惆悵,她說第一第二排都是按照成績排位的,不可能有人愿意跟我換位置。我便無奈地提了一個小建議,坐在講臺旁邊。她說這是個好主意,當(dāng)然她不知道,這樣我就可以離小慧近一點了。
學(xué)校就像監(jiān)獄,一個月放一次假。希望媽媽盡快來“探監(jiān)”。
3月19日天氣很好
小慧開始注意我了,因為我總是把凳子靠在她的桌子上,她瞪了我?guī)籽?,還是沒有想起來我就是她幾年前欺負(fù)的小徐。她好像把我當(dāng)成了一個外來物種,時時提防著我。我發(fā)覺她很喜歡在課間偷吃薯片,全都是黃瓜味的。說實在的這種味道我實在是討厭,但誰讓她喜歡吃呢,于是我試著吃了四大包。我再也不想吃薯片了。
3月21日
這兩天我要看的書太多了,我以為文科要比理科簡單很多,很多微妙的東西我目前還沒辦法解釋,我真的太難了。小慧的桌子里開始有了黃瓜味的薯片,我注意到她的表情,她并沒有感覺得有什么奇怪。
我發(fā)現(xiàn)李寧和孫大鵬每天都在后排議論小慧,談?wù)撍7锩娴囊路鸵m子的顏色。這兩個變態(tài),我總要找機會好好收拾他們。其實,我發(fā)現(xiàn)了她并不喜歡我,她對大部分人都很隨和,那種微笑是免費吧,切,我不稀罕了。
3月23日天氣好
今天她發(fā)火了。因為我把她的鞋帶系在了她的桌子腿上,她伏在桌子上睡覺的樣子實在可愛,我真是忍不住就那樣子系上了。當(dāng)她醒來那清脆刺耳的桌子腿的摩擦聲一定嚇了她一跳。她終于對我發(fā)了火,這樣她就能注意到我了。
今年天氣,真好,明天就要迎來每個月一次的“出獄”日,真好。
萬昱慧看著這些徐任不正經(jīng)的小日記,時而微笑時而哈哈大笑,她并不知道徐任骨子里還是很開朗的,高中的時候他的老實是低到塵埃里的。她的情竇初開,是建立在孤獨中的攀比里的。
徐任的日記是斷斷續(xù)續(xù)的日記,隨意,自由。不連續(xù)也不動人,就是那樣記錄自己的小事,翻過一篇空白,她便迎來了08年的那幾個特殊的日子。
2008年5月6日
我現(xiàn)在才知道,我是多么的喜歡她。
2008年5月7日
天空的顏色是灰色的,書本的顏色是黑色的,而她的味道,是彩色的。
2008年5月8日
我不后悔答應(yīng)她分手,當(dāng)然那是不可避免的,希望能和她考到一個城市。
5月15日
也許,我和她的差距太大了,我就快要放棄了,數(shù)學(xué)對我而言就像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yuǎn)。。。
6月6日
明天,是我等待審判的日子,希望你,能夠?qū)徟忻\。
6月8日
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我不想估分,我不想承認(rèn)我寫下的那些數(shù)字和文字。人的命運,真的無法自己決定吧。如果我輸了,就乖乖的和我爸媽去那個陌生的城市。
7月28日天氣晴
小慧竟然選擇了蘭市,這是我始料不及的,還好我在內(nèi)蒙,看來命運沒有和我開玩笑,如果她選擇了廣州,真的是相隔千里了。祝福她,也恭喜她。
9月1日
奶奶的音容我再也體會不到了。搬家的奔波和奶奶看病的陪護,換來的竟然是這種結(jié)果,其實我不想來報到,報不報到又有什么意思呢。
10月2日
軍訓(xùn)讓我黑了一度,半個月的休息好不容易白了一點,我也該去做我該做的事了,希望明天能有好結(jié)果。
10月3日天氣冷
冷。北風(fēng)提前嘶吼起來。我買了你喜歡的香水,你最喜歡吃的薯片,還有我最想看你戴上的項鏈,但我不能,不能把這些東西拿到你面前,8個小時的車程算不了什么,可我不知道為什么,我看你和其他的男生手牽著手,我很心痛。原來心如止水而水又倒流是真的,我全身的血液都很涼,你那幸福的微笑讓我無法再欺騙我自己。香水破碎的聲音,是我血液倒流的時刻。
希望你能收到,我給你疊的1000個千紙鶴。
萬有點吃驚,她沒有想到徐任竟然有如此內(nèi)斂的愛,而更讓她羞愧的是,她根本沒有收到他所謂的千紙鶴,也許是自己的熱戀,也許是自己的修業(yè),她有一年多沒有在意過這個老朋友了。她突然想起了那年書桌堂里常備的黃瓜味薯片,還有那些精細(xì)可愛的筆和日記本,那些筆記本里每本的最后一頁都有一段話,她從未在意過,這些還是隨便拿走這日記本的朋友們告訴她的。
萬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覺得徐任雖不算是癡情,但是真心,是青天可鑒的。她看到邊打電話邊走向結(jié)賬臺的徐任,慌慌張張地把日記本收了起來。她縷了下頭發(fā),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他。窗外的雪,慢慢地停了。
“小慧,實在不好意思,剛又打了幾分鐘電話,還有一個壞消息,沒有聯(lián)系到什么車能搭葉子來巴盟的,她今晚要在包頭過夜了。”
“啊,她怎么也不和我說一聲?!?p> “這不是我打電話給她幫她聯(lián)系了么,她可能給你發(fā)短信了吧?!?p> 萬手忙腳亂地找出手機,倒是發(fā)現(xiàn)了一條qq消息,北國的冬夜,已經(jīng)不知不覺地滑落在8點鐘了,而那條消息,是6點50分發(fā)來的。
“我先送你回去吧,今天累了一天,好好休息休息?!?p> “嗯?!?p> 行色匆匆的路人將雪踩得吱吱作響,兩個漫無目的的年輕人,輕輕地踱著步子,一些六角精靈被冷風(fēng)吹散,灑落在兩個人的衣服上,徐任將自己厚厚的圍脖遞給了萬。
“我不冷,真的。你戴著吧,你,還是那么貼心,搬到內(nèi)蒙后,你還和我們以前的同學(xué)聯(lián)系嗎?!?p> “除了葉子,很少了吧。”
“怎么不和我聯(lián)系,是不是還恨我呢?!?p> 路燈的余溫把那些六角的精靈所擊碎,徐任停下了腳步。
“小慧,我怎么會恨你呢,只要你過得好,我才真的開心?!?p> 餐館和旅館之間的路不算長,也不算短。
“老徐,你真的是個很貼心的人,世界上不缺少美,只是偶爾會趕上錯過美好的時刻。你那么優(yōu)秀,應(yīng)該有很多女孩子追吧?!?p> “小慧,你別說了,我都明白。”
旅館外的雪,下了又停。
“好好休息,我估計明天葉子就能安全到達(dá)了。”
“今天,真是謝謝你了,不然我這初來乍到的,還真是,有點害怕。”
“那,我先走了,太晚的話宿舍阿姨就要我吃閉門羹了?!?p> “哈哈,你一個美男計拿下阿姨還是問題不大的。慢一點,路上小心?!?p> 徐任微微點頭,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萬看著他邁開的步子,那些燈影閃爍著溫暖的斑駁,而邁開的步子瞬間將它打破。有那么一瞬間,她真希望徐任能早一點來找她,或者,也許沒有或者了。
“小慧。”
視線游離的萬被徐任喚醒。
“啊?!?p> “你還記得,你說你欠我一個擁抱嗎。分手的時候,連一個擁抱都不給我,作為朋友,我現(xiàn)在要回來,不過分吧。”
“你別多想,我,我就是想告?zhèn)€別,好嗎?”
看著徐任那深情的眼神,萬覺得自己需要做點什么來安慰這個她曾經(jīng)的大男孩。她什么也沒說,快速地走上前去,溫柔地抱住了高大的徐任。
著墨的黑夜在星星點點的燈光下顯得愈加深邃。路燈下的溫暖,并沒有對這場不大不小的雪產(chǎn)生什么微妙的影響。徐任嗅到了一股難忘的、似曾相識的香味,那種淡淡的化妝品和某種香水混合的氣息。他忍不住抱緊了萬,用他白皙的手感受著他朝思暮想的發(fā)絲。
時間在某一個瞬間溫軟地妥協(xié)了,靜止的空氣帶來了一陣陣的清香和溫?zé)?,短短十幾秒的擁抱,果真像錯過了一個世紀(jì),流行在暗夜里奔跑的速度,也不急那一刻短暫的幸福。
“希望你能幸福,老徐?!?p> 說著,萬松開了雙手準(zhǔn)備抽身出來。
事情沒有像友情萬歲的結(jié)局走去。徐任抓住了萬的胳膊,低著頭看著她,他好像有什么話要說,或者萬在等待著他嘴唇張開突出什么溫柔的話語,他們都錯了,時間和空間,都錯了。
徐任像德國閃擊波蘭那般,將自己的唇吻在了毫不防備的萬的紅潤上。這一次,時間沒有靜止,雖然萬感受到了那種像高山一樣的男性的無窮的魅力,但她的理智讓她用力推開了對方。她沒有說話,在對視幾秒種后,頭也不回地走回了旅館。
屋外,只剩下徐任,北風(fēng)蕭瑟,時間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