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lǐng)到竹林前，團兒指明了雅居的位置。
想了想，從懷里掏出一塊綠豆糕，抓過書軒的手，放在他的掌心。
“吶，再給你一塊?！?p> 看著大大的手掌中，糕點小小的一塊，估計還不夠塞牙縫的。團兒又掏出一塊，放了上去。
兩塊糕點交疊，可還是顯得不夠吃。團兒生氣了，男人的手干嘛要長這么大！
做了好一會思想斗爭，團兒將懷中包著糕點的手帕狠狠摁在書軒手里，氣呼呼地走了。
書軒傻眼，剛剛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氣了？
女人的心，猜不懂。
不過一番好意，也不好推辭。將糕點裝好，包了起來。
竹林很大，微風(fēng)徐起，竹葉伴著竹子搖晃，沙沙作響。地上青黃腐葉落了薄薄一層，平添幾分幽曠。
雅居其實并未多遠(yuǎn)，只是竹式的建筑和周圍融為一體，不仔細(xì)觀察很難分辨出來。
書軒走進竹林的那一刻，便感覺到好像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盯上了自己。
走得越深，那種感覺越是強烈。猶如走進一個幽深的山洞，一口一口被黑暗吞噬掉。
身后仿佛有一個人不緊不慢的跟著，書軒快，他便快，書軒慢，他便慢。
只是離雅居越近，他們之間的距離越近。
當(dāng)書軒手摸到竹門的時候，感到那個人已經(jīng)站到了他的身后，溫濕的鼻息呼到了書軒脖頸。
書軒第一次轉(zhuǎn)過身，身后空無一人。竹葉沙沙作響。
“裝神弄鬼?！睍幑距街?p> 推開門，竹屋內(nèi)的布置皆是竹子做的，竹桌，竹椅，竹床……
除了一床薄毯。
手指拂過竹桌，沒有一絲灰塵，應(yīng)該有人收拾過。
放下糕點。書軒有些累了。
雖然不喜歡閉眼的感覺，可是熬了那么多天，身體快要受不住了。
和衣而眠。輕輕的鼾聲響起。
屋外的光線慢慢暗下去。
黑暗中，一根竹子探了進來，沿著窗戶，墻壁，床搭，猶如條靈動的蛇，吐著信子悄悄靠近。
竹子前端浮在書軒面旁，光禿的竹節(jié)上長出了兩根細(xì)長的條，隨后槍出如龍，朝著脖頸迅猛扎去。
下一刻，竹節(jié)一滯，一只有力的手攥住了它。
“打攪別人睡覺很沒有禮貌，之前那個人是，你也是?！?p> 竹節(jié)想要縮回，書軒的手越攥越緊。誰能想到，看起來病怏怏的書軒竟將竹節(jié)攥得裂開。
一股翠綠色的汁水順著裂縫涓涓流出。聞起來，有鐵銹的味道。
竹節(jié)扭曲掙扎，見擺脫不開，忽然軟趴趴的垂了下去。像是背后控制的人離開了。
書軒攥勢未減：“只聽過千里之外取人性命，沒聽過千里之外吸人精氣的。這是你的本體，不用裝了?！?p> 竹節(jié)沒有反應(yīng)。
書軒起身打著火匣，點亮油燈，挑了挑火芯。細(xì)長的火焰照亮了竹屋。
將竹節(jié)伸到焰火上，焰火分成兩簇爬附在青綠的竹身，熏出兩道黑灰。
竹節(jié)發(fā)出輕微的脆響，像是終于忍不住了，竹節(jié)再次扭動。
而伴隨竹節(jié)扭動，竹節(jié)本體終于顯現(xiàn)了出來。
是一個竹人。
竹人身高不過與桌子平齊。軀干就好像粗粗的竹子的竹節(jié)處又長出新竹子。
性別……嗯……看不出性別。
竹人青綠的臉上扭曲一團。顯出本體第一件事便是“啪”一下跪了下來。
“還請大人放小妖一馬。”
竹人本以為來人病病殃殃，比上個人還是肥羊。縱使有些能力，打不過，逃脫也不是問題。
一旦遁入林中，這片竹林將是他的無數(shù)分身，到時將其亂葉絞殺就好。
只是如此機緣也會破碎。
上一個就是直接殺了，看著到手的機緣破碎成煙，竹人心都要碎了。所以這次打算悄悄的潛入。
不成想所有能力在被攥住的那一剎，堵在身體里釋放不出來。竹人知道自己草率了。否則區(qū)區(qū)凡火怎能灼它分毫？連裝死也沒能逃掉。
書軒將竹節(jié)移開火焰，但是還攥在手中：“你想害我的時候，可曾想過放我一馬？”
夜風(fēng)從窗外拂來，書軒喉嚨一甜，又劇烈咳嗽起來，咳得彎下腰去。
“小妖的朋友遍及文都，可幫大人尋找黑氣。”小妖說出了自己的作用，希望借此留下性命。
“黑氣？我要那做什么？”
“大人莫非不知？”
“知道什么？直說。我不喜歡打啞謎。”書軒手上加重幾分，痛得竹人一抖。
竹人額冒冷汗，聲音打顫：“大人如今這般模樣便是黑氣不足所致。若是……若是獲得了黑氣，不僅身體能恢復(fù)，實力也能突飛猛進?！?p> 書軒想到了胸口傷痕處擦拭不去的黑霧。難道和這有關(guān)？
書軒問道：“你可知我所患何病，就敢斷言？”
“小妖不知道大人所患何病，但是大人胸口有一團極為精純的黑，不，玄氣，只是還未在大人身體內(nèi)流動。需要滋補就能推動?！?p> “以氣補氣？”書軒冷笑道，“我既然能滋補它們，它們也能垂涎我，如果沒猜錯，你也是吧。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借他人的手讓我死？”
“不不不，想讓大人死的不是小妖，是清風(fēng)藝館?！敝袢诉B連搖頭，額頭上的一綹竹葉甩得亂飛。
“那個姑娘？”書軒想起了酥柔軟媚。
與其說她想讓自己死，不如說是在考驗自己的水平，看看自己值不值得她壓上賭注。
雖然書軒從沒想摻合到它們的糟事中，但誰又能說的準(zhǔn)，離開了文都就一定逃出了他們的計劃呢？
況且書軒還想活著。
只是把所有的希望放在她身上顯然并不理智，他需要一點自己的出路。
“你也有黑氣吧？”書軒盯著他。
竹人面色惶恐：“大人不要。不要?！?p> “不用害怕，我只要一點點，驗證你說的對不對。就當(dāng)作你謀害我的補償。
當(dāng)然，以后表現(xiàn)好了，獵取的黑氣分你一些也不是不可以。”
半強迫半威脅下，竹人伸出竹枝一樣的手，催動幾縷黑氣繚繞在指頭。
竹人青綠的臉上分明白了幾分。
“這么少？”
竹人擠出一絲笑容：“小妖只是小妖，再多點就要命了。”
書軒不再說，畢竟只是驗證。留著他還要給自己尋找黑氣。
將指尖的黑氣吸入鼻中，一絲暖流滑過肺部，沁入心臟。
往日懨懨的心臟竟有力跳動了一陣，臉上浮現(xiàn)許久不見的紅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