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傅云歧走過去,對著跪在那里的女子說了什么,那個女子轉(zhuǎn)過頭來,看向傅云壁,好半天,才囁嚅著說:“大哥?”
傅云壁走過去,沖著她點點頭,算是回應(yīng)。
隨后,一撩袍子,在傅云容旁邊跪下來,看向靈堂,眼神中終于有了波動。
傅云容想說什么,可是看到傅云壁這樣,最后也沒開口。
傅云歧附在傅云容的耳邊,低聲說道:“你也跪了這么久了,回去休息會兒吧,讓大哥和祖父單獨待會兒?!甭曇舨淮蟛恍?,剛好是傅云壁能夠聽見的大小。
傅云容點點頭,她在這里跪了這么久,目的就是為了讓傅云壁看到,如今他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也沒必要繼續(xù)裝下去,因此對傅云歧的提議也沒有推辭,順?biāo)浦鄣木驼玖似饋怼?p> “那云容先回去了,一會兒再來看大哥和祖父?!逼鹕硇辛藗€禮,傅云容轉(zhuǎn)身離開了靈堂。
傅云歧回頭看看跪在地上的傅云壁,也轉(zhuǎn)身,一身不吭的離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低著頭的傅云壁抬起頭來,看著靈堂中的棺木,好半天,才開口說道:“聽說北荒很冷,不知道你那么大的年紀(jì)受不受的了,傅叔有沒有好好照顧你?!?p> 傅叔是傅府原來的管家,從下看著傅云壁長大的。他本來和傅府沒有死契,當(dāng)初流放他本來可以不去,可是他確硬要說,自己在京中沒有親人,留他一個也沒用,太傅年紀(jì)大了,而傅云壁傅云歧又還小,總的需要一個人照顧著,這才和傅家一起踏上了流放的道路。
說完,傅云壁又苦笑了一下,也不再跪著,反而盤腿坐在蒲團上。
繼續(xù)說:“當(dāng)初你看好我,認(rèn)為我有不世之才,總希望我日后能出入官場,封侯拜相,給天下百姓一個海清河宴,結(jié)果呢,我沒能出入官場,甚至你都沒能看到我長大?!?p> 皇室昏庸,令清官受辱;九五至尊是非不辨,以至于他的祖父客死異鄉(xiāng),這些事,傅云壁不是不恨。
可是每每想到兒時的玩伴,心思澄明的曲珂,傅云壁總是狠不下心來怪他,他當(dāng)時正是太子,再怎么樣,也不可能越過皇帝去。
可若是讓他心平氣和,毫無怨懟,他又做不到,畢竟曲珂是先帝的親兒子,他們身上流著一樣的血,傅云壁沒辦法忽視這件事。
“如今我已經(jīng)長大,而長大的路途中,這顛沛流離,曲折怨恨,我自己都分不清了?!彼徽廴枧c小倌館,受盡屈辱,而一切的罪魁禍?zhǔn)?,既是賊人誣陷,可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室難道半分錯誤都沒有嗎?
“哦,我那個弟弟,現(xiàn)在的變化也很大,估計你看到都要驚嘆?,F(xiàn)在他是榮國公,那儀態(tài)威嚴(yán),一點也不比祖父你以前差?!?p> 說到這里,傅云壁停頓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微微一笑道:“比你還好上一些,你隨時都是板著臉,傅云歧偶爾還笑笑?!?p> 傅云壁不停的說,絮絮叨叨的,和平時的樣子相去甚遠,想到什么說什么,話題常常從這個地方轉(zhuǎn)向另一個地方,讓人不知所云。
安華站在堂外,不禁有些動容。
這位傅公子,平時溫溫和和的,見到誰都是一副好說話沒脾氣的樣子,可是誰知道,越是溫和好脾氣的人,從心底揭開的傷疤也越難受,平時半點都看不出來,到了自己的祖父面前,向一個受盡了委屈的孩子,一股腦把自己的委屈都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