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胡說八道!我叫你胡說八道!“
在寬敞的客廳里,貴婦模樣的女人和年輕女人圍繞著沙發(fā)展開了生死追逐,夏媽媽手里抄著拖鞋板,整個人都炸成了一頭發(fā)怒的母獅子。
夏淺榆撒丫子跑,她從小到大都是運動健將,年方二十,身體力強,夏媽媽養(yǎng)尊處優(yōu),除了出去喝茶做指甲逛街就是在家里侍弄花草,哪兒比得上她,所以夏淺榆邊跑邊游刃有余地回頭放風涼話:“媽,禮儀禮儀,光天化日在家里光著個腳丫子成何體統(tǒng)?”
“你媽我就是體統(tǒng),你給我站住!”
“我不站住,你能把我怎么辦?”
夏媽媽追了會兒,累得氣喘吁吁,實在追不上,心里罵了一萬遍這個小兔崽子,只能停下來,夏淺榆看她停了,在離夏媽媽三米遠的距離站著,以免她媽耍詐誆她,再給她一頓呲兒。
夏媽媽指著她說:“你這個人能不能純潔一點兒?滿腦子都裝的什么烏七八糟的,我送你去大學念書你就學了個這?”
夏淺榆:“我本來是開個玩笑啊,誰讓你一副那樣的表情,是個人都會想多好嗎?”她嘟囔道,“這怎么還扯上大學了,不念大學的也想歪?!?p> 夏媽媽別,拖鞋即將從手上發(fā)射:“你還說!”
“我錯了我再也不說了?!毕臏\榆夾著尾巴火速溜上樓了。
夏媽媽氣得肝疼,小崽子一天天的要上房,婚都結了半點兒沒見她穩(wěn)重,以后要是她可怎么辦?夏媽媽抬手揉了揉眉心,直覺滿心都是愁悶,堵得慌,手撫著胸口往下給自己順氣。
桌上的手機鈴聲響起來,夏媽媽看到來電顯示,眼底閃過一絲復雜情緒,接了起來。
“喂?!?p> “青青。”夏爸爸對她時刻充滿熱情和愛戀的聲音在電話里響起來。
“嗯?!?p> 夏媽媽淡淡地應了一聲。夏爸爸敏銳道:“不開心?”
夏媽媽沒好氣地說:“你女兒又氣我了”
夏爸爸哈的一笑:“我說呢,有誰還敢惹你不開心,你等我回去教育她,我還有三天就回家了?!毕陌职质治孀×嗽捦玻c了點展柜里的一款商品,欣喜地說:“這個,給我包起來?!?p> 夏媽媽聽見了那邊的雜音,東西南北說各國語言的都有,隨口問了句:“你在干嗎呢?”
夏爸爸撒謊說:“和客戶吃完了飯,在遛彎?!?p> 夏媽媽:“男客戶女客戶呀?和客戶一起逛的嗎?”
夏爸爸故意停頓了一-下,等夏媽媽著急了,才不緊不慢地說道:“男客戶,我自己逛的,旁邊只帶了一個助理,不信我可以把電話給他?!?p> 夏媽媽:“不用了,我就是隨口一說,沒有不相信你”
夏爸爸去刷了卡,接過了柜臺遞過來的禮品袋,旁邊的助理伸手來接,他搖頭,堅持自己拿在了手里,回酒店后妥帖地收進行李箱。
三天后。
“我回來了。”夏爸爸單手胳膊上搭著西裝外套,右手拎著行李箱,站在了洞開的大門口,詭異地發(fā)現(xiàn)家里居然沒有一個人出來迎接他。
他的老婆孩子呢?
“青青?夏淺榆?”夏爸爸拖著行李箱進了家門,看見沙發(fā)上癱著-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看身材輪廓非常像他的妻子,一撥開臉上的亂發(fā)果真是。
夏爸爸三魂先去了七魄:“青青!”
夏媽媽氣若游絲地睜開眼:“還沒死呢,你再晚來一陣子,我就要死了?!?p> “怎么回事兒啊?”
“問你的好女兒。”
“她又氣你了?”夏爸爸暗忖,不至于啊,夏媽媽和夏淺榆在家里向來是勢均力敵的,怎么現(xiàn)在這么狼狽,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夏媽媽疲憊地閉上眼,不想回應。
夏爸爸問:“她人呢?”
夏媽媽說:“出去野了,晚上回來,讓她跟你說?!?p> “好,回頭我教育她?!毕陌职职严膵寢審纳嘲l(fā)上扶坐了起來,給她把頭發(fā)梳好,擦了把臉,回身去把自己的行李箱打開,從里面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禮物,“猜猜我給你賣了什么?”
夏媽媽興致缺缺:“什么?”
“你上次說很想要的那個?!毕陌职謴牡裰鴏ogo的袋子里,拿出了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是個表盒,“你親自開?!?p> 夏媽媽打開,愣住。
那是
深藍色的琺瑯彩表盤,周邊鑲了一圈碎鉆,看起來就價格不菲。表面上畫的房屋山水,有一座小橋橫亙在中央,小橋上一個男孩一個打傘的女孩兒,中間懸著一彎銀月。女孩兒的傘尖是時針,男孩兒是分針,兩人每逢十二點就會相遇,然后在橋中心迎著頭頂?shù)脑鹿饨游恰?p> 這款手表有個很浪漫的名字,叫情人之橋。
夏爸爸說:“我托人去買一直沒買到,這次去迪拜出差正好趕上手表展覽,我就想去碰碰運氣,結果真給我看見了,幸虧我下手早,差點兒就沒了。來,我給你戴上”
纖細白嫩的手腕上,多了一款深藍色的手表,男孩兒和女孩兒正在一分一秒地朝著彼此靠近。
夏媽媽勉強提了提嘴角,依舊郁郁寡歡的樣子。
夏爸爸再三勸她無果,問她卻又不說,只得一個電話直接將夏淺榆從外面叫了回來。夏淺榆在半個小時后邁進了家門,“爸,你回來了啊?!?p> 夏爸爸淡淡點了點頭,朝沙發(fā)一努嘴,說:“坐,我有事情要和你談談?!?p> “媽跟你說了?”夏淺榆對她爸還是有一絲畏懼的,聞言老老實實地坐了下來,不時拿眼睛去偷瞟她媽。
“她讓你親自說?!?p> 夏淺榆疑惑地看了她媽一-眼,不明白為什么平時事事都要跟老公商量的人,在她們倆的爭吵已經(jīng)過去了一晚上的情況下,依舊忍住了向夏爸爸傾吐的欲望。
“爸爸,我打算去參加一個節(jié)目?!睂τ谠缫褯Q定好的事情,即便是她爸在這里,夏淺榆也絕對不會退縮的。
夏爸爸還沒有聽出來她這句話背后的意思,問道:“什么節(jié)目?”
“一個素人綜藝真人秀?!毕臏\榆說,“我打算通過這檔綜藝,正式進入娛樂圈?!?p> “娛樂圈?”夏爸爸公司平時的經(jīng)營業(yè)務離娛樂圈甚遠,一時竟有點蒙,娛樂圈是個什么圈,然而二分之一秒后,他反應過來了,素來處變不驚的夏爸爸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你再說一遍?!?p> 夏淺榆深吸一口氣:“我說,我要進娛樂圈,我要成為大明星,我要演戲,我要成名?!?p> 夏爸爸試圖發(fā)揮他演說家的天賦,和顏悅色道:“淺淺,你聽我說,這個事情咱們換個角度來想一想”
夏淺榆從根源上杜絕他的洗腦,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大叫道:“我不聽你講道理,我決定好的事,不會改的!“
“胡鬧!”夏爸爸勃然色變。
“我沒胡鬧,我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了,連終試都過了,再過幾天節(jié)目就開始錄制了?!?p> “你什么時候準備的?”
“就這幾個月?!?p> “你---”夏爸爸總算知道夏媽媽為什么氣成了這樣,“我已經(jīng)向公司宣布你要來集團鍛煉,現(xiàn)在你給我玩這出?”
“我又沒答應,是你自己要說的。”
“夏家就你一個女兒,你要進那勞什子娛樂圈,那家里的公司怎么辦!”
“你想怎么辦怎么辦!”
“夏淺榆!”
“夏一--爸!“
父女倆聲音一個比一-個高。
夏媽媽曾經(jīng)天真地以為夏爸爸能勸住夏淺榆,再不濟能緩沖一下,之后徐徐圖之,讓夏淺榆絕了這個念頭,誰知道她竟然如此堅決,一句話都不肯聽,昨晚和自己大吵一架,今天似乎又打算和她爸大吵一架。
李由最后檢查了一遍辦公室的燈,確認都關掉了,才將外面的大門鎖好。
他幾乎每天都是加班到最晚的那一個,電梯空曠,稍微重些的呼吸便能聽到回聲,若是其他的孤身女子,怕是嚇得膽子都要顫抖幾下,但李由眉眼平靜,目光注視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叮---
電梯到達負一層,李由借著底下停車場的燈光找到了自己的車,開車離開了工作的大廈。城市里高樓林立,鋼筋鐵骨,李由回國了幾個月,時時還會覺得此景陌生。
他沒開導航,不知不覺將車開偏了方向,等他發(fā)現(xiàn)的時候,索性順其自然,將車頂打開,任由晚風吹在她臉上,撩亂頭發(fā)。
他看到他前方的不遠處,一個女人在大街上漫無目的游蕩,那個人的背影,像夏淺榆。
李由放慢了車速。
一輛小跑慢悠悠跟在后面,夏淺榆也發(fā)現(xiàn)了他。
兩人電光火石地對視上,顧硯秋一腳油門沖了出去,轟一聲引擎悶響,空曠的馬路上只留下濃郁的車尾氣,先是撲面而來,再絲絲侵入夏淺榆的鼻間,余味悠長。
夏淺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