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于闐之地,終年云霧繚繞,不見其蹤,世人更是難覓其徑、難窺其景。
而于闐之巔當屬昆侖境,其間庭院樓閣凌空而立,梵音不絕,猶如仙境。
據(jù)說那是上古神人坐化之地,凡在此修行之人,若是得道便能超脫六界之外,只是這昆侖境內(nèi)五行八卦、天塹地陣紛沓不絕,若是無人指引,便是耗費畢生精力也無法踏入半步。
昆侖境內(nèi)一隅,青竹所筑的小屋內(nèi),白衣男子坐在臨窗的書桌前執(zhí)筆游書,一手漂亮的行書躍然紙上。
就在男子全神貫注之際,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他微微蹙眉,手中動作卻是絲毫不停,待來人進屋,他才淡淡的開口:“事沒辦成?”
珈藍先是恭敬了見了禮,隨后才一臉愧疚自責的說道:“屬下去晚了一步,今后……再沒有天樞城了。”
“夙九城呢?”男子抬筆沾墨,復又繼續(xù)寫著,對珈藍的話竟是一點都不覺意外。
“天樞城內(nèi)無人生還,夙城主及其夫人自絕于禁地,他們的獨女也身受重傷,恐怕……命不久矣?!辩焖{其實在滄瀾與黑衣人纏斗的時候就到了,只不過他隱藏了自己的氣息,一直小心翼翼的躲在暗處,這才沒被滄瀾察覺,“還有……”
男子見珈藍突然吞吞吐吐起來,不禁抬眸瞥了他一眼,見他緊皺著眉頭,不免輕笑道:“倒是難得見你如此,看來是遇上什么難題了,你便說來聽聽?!?p> “是?!?p> 于是,珈藍便將他趕到天樞城后所見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只不過說道最后的時候,他微微遲疑了一下后才又繼續(xù)說道:“那天樞城就如同從不曾存在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屬下用公子您傳授的術法試過,也琢磨了兩個時辰,只是……屬下修為不夠,竟是破不了那女子的障眼法。”
聞言,一直神色淡然平靜的男子,終于臉色微變,同時右手一頓,筆尖跟著一顫,一滴墨落在紙上。
看著自己寫了許久的字毀了,男子只是輕輕嘆了口氣,如玉的臉上倒是不見絲毫惱色。
倒是珈藍瞧了眼那毀了的字,莫名的一陣心疼,他知道這是公子默寫的心法,是準備之后去八重天鳳族,獻于鳳后的禮物,如今怕是要重頭來過了。
擱下筆,男子沉思了片刻后,突然神色微變:“那不是障眼法,而是結(jié)界。”
“結(jié)界?”珈藍驚呼出聲,不敢置信的瞠大了雙眼,“公子不是說過,如今這六界之內(nèi),已無人懂得施展結(jié)界了?!?p> 便是如公子這般修為,也只能施展出最上乘的障眼法,甚至連玉虛師尊都曾說過,公子的障眼法已是這六界之內(nèi)最接近結(jié)界的,只可惜終究無法突破那一層。
不過珈藍深信,公子還年輕,終有一天公子一定能突破那一層,成為六界之內(nèi)眾生仰望的存在,畢竟公子可是玉虛師尊親自教導出來的,那可是九重天內(nèi)獨一份的尊榮。
原來這如玉般的白衣男子,便是昆侖境掌門無寅真人的七弟子——清塵,只是因其天賦過人,自進門起便一直由玉虛師尊親自教導,通古博今、一身醫(yī)術更是驚艷六界。
“這不就有人懂了?!睂Υ耍鍓m倒是坦然的很。
盡管他是師父口中天賦最好的弟子,是六界之內(nèi)不可多得的天縱之才,可他從不認為自己會是最厲害的那個。
何況……縱然他天賦再高、精通五行八卦、醫(yī)術精湛,卻因經(jīng)脈受損而無法習武,不過是空有一身修為罷了。
“珈藍,那女子的相貌如何?”他突然對那紅衣女子有了興趣。
“她一襲紅衣,縹緲又利落,手中一把赤紅長劍,一頭黑發(fā)束于腦后,肌膚欺霜賽雪,一雙……一雙……”說著說著珈藍突然陷入了沉思,他皺著眉頭努力思索著滄瀾的模樣,那一襲紅衣紅劍就如刻在他腦海里一樣清晰,可每次他回憶著滄瀾的容貌時,卻怎樣都想不起來,“公子,我記不得她的長相了?!?p> 清塵聞言微怔,隨后他右手輕輕探向珈藍的腦袋,同時閉上了雙眼……
青磚長梯下,一身紅衣英姿颯爽;烈火熔巖前,一襲紅影妖嬈狠厲;滿山青翠中,一抹紅顏孤絕清冷……
清塵眉頭微蹙,他努力的想要去看清女子的容貌,卻偏偏如同霧里看花,越是想要瞧個分明,便越是瞧不真切,女子的臉就如同隱藏在迷霧中,朦朦朧朧,引人一探究竟。
清塵手中的力道重了幾分,他試圖撥開那一片迷霧,然而在珈藍的記憶里,除了那一抹刺目的紅色,再瞧不清其他。
“嘶……”
一聲壓抑的齜牙聲驚醒了清塵,他驟然睜開雙眼,額角一滴汗水滑落,向來平靜的呼吸也跟著重了幾分,而他面前的珈藍更是臉色蒼白,眉頭緊皺,一顆又一顆汗珠滴下。
清塵見狀略含歉意的說道:“抱歉?!?p> “公子嚴重了,珈藍無礙!”珈藍聞言立刻搖頭,他不過是公子身邊一個侍從,是公子從死人堆里撿回來的,哪里擔得起公子一聲抱歉。
清塵淺淺一笑,重新坐下后終是忍不住嘆了口氣,想到傳承了幾萬年的天樞城就如此覆滅,心里終究有些不忍和遺憾。
珈藍見自家公子臉上露出遺憾,不禁再次自責道:“是珈藍的錯,珈藍沒有救下夙城主?!?p> 清塵擺了擺手,嘆息道:“不是你的錯,是我修為尚淺,若是我能再早一些算出天樞城的劫數(shù),至少不會讓夙城主一家枉死?!?p> “七師兄就是菩薩心腸。”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來,話音剛落兩道人影便出現(xiàn)在了門口。
清塵瞧向來人,眼中染上一絲笑意,起身迎了上去:“大師兄,小師妹。”
“七師弟倒是清閑?!贝髱熜脂栐埔谎劬蛼叩搅藭郎夏腔艘还P的字,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過來,“這是獻給鳳后的?”
清塵點了點頭:“只是可惜了……再寫過也不知道是否來得及?!?p> 昨日師父只說過些日子要去鳳族,卻并不曾說何日出發(fā),原本他算著以他的速度,兩三日便能將心法默完,如今這一折騰,恐怕他要趕上一趕了。
一旁嬌小的身影湊到書桌旁,伸手拿起那寫壞了的紙瞧了半晌,這才撇了撇嘴隨手往桌上一拋,語氣略有些傲慢的嗤笑道:“我七師兄的字可是六界無雙,別人求都求不來,何況還是師尊的心法,便是就那這一份給那鳳后,也是她鳳族的榮幸。”
他們昆侖境雖屬于天界,可是因為處于上古之地,因此也算是獨立于九重天的,便是那九重天上的龍帝見到師尊和師父也是要恭恭敬敬的施禮,更何況是區(qū)區(qū)八重天的鳳后。
“嬫嬅,不得無禮!”瑬云瞪了小師妹一眼,這丫頭真是被一眾師兄弟寵得無法無天了,什么話都敢說。
嬫嬅被瑬云一喝,立刻蹦到清塵的身邊,扯著他的衣袖故作可憐的眨了眨眼:“七師兄,大師兄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