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清晨升起的薄霧此時已經(jīng)散去了大半,看不見的樹梢上,有許多鳥雀在“喳喳”的唱著歌,不遠處還有零星幾只尚且不足十年的小獸正在小溪上游飲水玩鬧。
好一幅寧靜祥和的美妙畫卷。
——如果沒有被那尖銳的叫聲打破的話。
“吱——吱吱?。?!”
被叫聲吵醒的朱竹清睜開眼,茫然的發(fā)了一會兒呆。
我這是……在哪兒?。?p> 低下頭,看到昨晚與自己抱作一團互相溫暖的孔晚青以后,她的眼神才重新變得清明起來。
但隨即,她又愣在了原地,半晌才疑惑地拎起孔晚青的衣服:“……我記得沒有換洗啊,怎么……”
衣服上的血跡全都消失不見了?
朱竹清不明所以,把孔晚青的身上都檢查了一遍。
然后發(fā)現(xiàn)了三件極為怪異的事情。
第一件,是孔晚青身上這身雪白的道袍上,半點血跡都沒有了。
甚至不僅衣服,就連那一頭白發(fā)上的血污也都沒了蹤跡。
第二件,是孔晚青的周身結了一層冰霜。
……按理來說都結冰了,那應該會覺得很冷才對。
但自己昨天晚上她抱著孔晚青睡了一晚上,為什么卻一點都沒發(fā)現(xiàn)呢?
最關鍵的是,自己現(xiàn)在也沒覺得有多冷。
最后一件,則是孔晚青兩邊耳朵的后面皮膚上,長出來了一簇細長柔軟的羽毛,像戴了一對雪白的羽毛耳飾一樣。
朱竹清知道孔晚青并非人類,所以看到他的身上多出來兩簇耳羽也沒有多驚訝,只是有些沒想明白這是為什么。
為什么之前沒有這兩簇耳羽,現(xiàn)在忽然就又有了呢?
為什么阿青身上都冷得結冰了,自己也不覺得冷?
為什么……
許許多多的為什么堆在了一起,讓朱竹清的小腦袋瓜里充滿了問號,卻怎么也想不明白。
正苦惱著,那刺耳的“吱吱”聲再次響了起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究竟是什么啊,太討厭了!”
朱竹清循著叫聲看去,發(fā)現(xiàn)那竟然是一只被冰凍住了一半身體的黒鬃鼠兔,正在撲騰著沒被冰凍住的前爪尖聲求救。
冰?
朱竹清仔細掃了一圈周圍的環(huán)境,這才發(fā)現(xiàn)整個山洞內(nèi)部,包括她和孔晚青坐的地方都被覆蓋了一層厚約一寸的堅冰。
只是由于冰層太過于晶瑩剔透,所以朱竹清沒能在一時間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
朱竹清歪著頭思考了一會兒,伸手去觸摸了一下墻壁上的冰層。
入手冰冷、堅硬,唯一不同之處就是這冰層光潔平滑得像玻璃一樣。
真的是冰……
可是……
朱竹清抬起頭,看向被小溪隔開的河灘,以及不遠處沐浴在陽光里的樹林,腦袋上冒出了一個問號。
這些冰是從哪里來的?
為什么只有山洞里有冰塊,山洞外面又沒有了呢?
星羅城的氣候四季如春,終年和煦,從未有過冰雪……等等。
好像有的。
朱竹清忽然想起了昨天那場幾乎把天地都染成白色的暴雪,以及半空中那個周身被寒流包裹、狀似謫仙又勢若神佛的身影,腦子里忽然就有了答案。
這些冰……應該和阿青有關。
她不確定,但發(fā)現(xiàn)自己不會覺得冷以后,又放下心來。
——不放心其實也沒用,反正她也弄不明白這些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在這些問題并不影響她將那只被冰困住的黒鬃鼠兔殺死,做成今天的早餐。
——她太餓了,所以別說是肉質一般的黒鬃鼠兔,就算是給她一盤難吃到爆的菜葉子,她都能立刻嚼嚼吃下去。
衣食住行都有專人負責的朱府三小姐,哪里受過這種委屈?
朱竹清摸摸肚子,嘆了一口氣。
……
這次離開家,朱竹清并沒有在身上帶小刀或者匕首之類的武器,所以干脆直接召出武魂,用貓爪迅速將黒鬃鼠兔剝皮去掉內(nèi)臟,然后拿到溪水里沖洗干凈。
處理好以后,從儲物魂導器里掏出燧石走向昨晚上堆起來的柴堆,準備生火將黒鬃鼠兔烤一烤直接吃。
但是想象是美好的,現(xiàn)實卻很殘酷。
——她點不燃篝火。
當然,要是她真的能用燧石,還不用引火的枯枝樹葉就把濕樹枝堆給點燃的話,那才值得奇怪了。
猶豫的看著放在冰層上的、處理好的黒鬃鼠兔,朱竹清咽了咽口水。
點不燃火怎么辦?
難不成就這么餓著?
還是說,要去森林里找找能吃的果子?
朱竹清想了想,立刻放棄了這個想法。
就算不會遇到危險,讓她一個五谷不分的富家小姐出去找吃的,沒準兒能把自己給毒死。
所以……
朱竹清面色復雜的看著黒鬃鼠兔,切了一小塊,閉著眼放進了嘴里。
……
孔晚青一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畫面,就是朱竹清不住干嘔卻依舊在咀嚼著什么的樣子。
“……”孔晚青愣了一下:“……竹清,你在……做什么?”
朱竹清聽到聲音,猛地回頭,話沒說出口眼淚就先落了下來,趕緊吐掉嘴里實在吞不下去的生肉,抹著眼淚說:“阿青……嗚嗚……你終于醒了!嗚嗚……你突然昏迷過去可差點嚇死我了……嗚嗚嗚……”
“我沒事。”孔晚青的視線掃過山洞里的堅冰,又停留在朱竹清身上:“但你這……又是在做什么?”
朱竹清扁扁嘴說:“……我好餓?!?p> 孔晚青看了一眼尤帶煙火氣的柴堆,又看了看朱竹清手上的兔肉,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大概經(jīng)過。
這是朱竹清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離開家,身上又只有一個面積不算太大的儲物空間,沒有人告訴她什么應該帶什么不應該帶什么,所以她完全沒有想起來要帶一些食物和水之類的東西在身上。
更何況昨天躲避追殺時朱竹清還受了傷,即便恢復能力強此時已經(jīng)看不出來了,但也耗費了大量的體力和精力。
……是該餓了。
孔晚青沉默了一會兒,什么都沒說的站起身,走到山洞外面撿了些細小的枯枝落葉回來,放在朱竹清的面前。
“燧石點火需要有一個火引,小樹枝或者干樹葉都行?!笨淄砬嘁贿咟c火一邊給朱竹清講解道:“等枯樹葉被燧石點燃以后,才能慢慢往上加樹枝。
并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引火的材料不能是被水打濕、或者是新鮮的樹枝,那樣很難點燃?!?p> “不能用濕樹枝……”朱竹清看了看自己堆在一邊的濕樹枝,恍然大悟:“噢!原來是這樣!”
“嗯,當然,如果是火屬性武魂的話,就不需要這么麻煩了。
只可惜你我并不是。”
孔晚青教導朱竹清,一邊用樹枝把火堆搭成更易燃燒的篝火形狀,很快,火焰就穩(wěn)穩(wěn)的燃燒了起來:“就這樣。”
“哇!阿青真厲害!”朱竹清握著一根樹枝好奇地捅了幾下柴火堆,然后才把用樹枝串起來的黒鬃鼠兔舉到火堆上烤。
……
在朱竹清專心烤肉的時候,孔晚青低下頭看著地上的冰層,感受著里面淡淡的玄霜氣息。
末了,又想起什么似的,抬手若有所思地撫摸了一下耳邊柔軟的羽毛。
強行沖開契約之印獲取封印中留存的那部分力量是他留下以備萬一的后手,但他昨天并沒有急著使用。
——他不過是想借機試探一下他自己如今的極限在什么地方罷了。
至于是如何試探,用什么方式試探,他并不在意。
只是……
他雖然在契約過程中留了后手,可以短時間內(nèi)重新使用那部分被他封印起來的力量,但這并非是全無代價的。
——每次強行開印都會被契約反噬,少則數(shù)十天,多則一個月都會魂力全失。
并且反噬的虛弱期中決然不可再次開印,否則這句身體必然會承受不住甚至徹底崩潰。
另外,虛弱期孔晚青無法完美平衡魂獸與人類的身份,會隨機顯露一部分本體特征。
不過這次試探的過程還是令孔晚青比較滿意的。
除去試探出了如今自己的極限之外,還證實了一個事。
那就是他曾經(jīng)的技能現(xiàn)在他都能夠使用,包括回復技能“玄霜之羽”。
……
朱竹清最終還是沒能把黒鬃鼠兔給烤熟——或者說一部分已經(jīng)焦了,另一部分還是半生不熟的。
但她還是皺著眉勉強吃完了半只兔子,把另外半只遞給孔晚青:“阿青,你也很久沒吃東西了,吃一點吧?!?p> 孔晚青搖搖頭沒有去接:“我不需要。”
朱竹清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問:“那你不餓嗎?”
孔晚青依舊搖頭:“這叫‘辟谷’,修煉可以維持我所有的消耗?!?p> 辟谷是洪荒練氣士必備的技能,否則一閉關就是百年千年的,總不能因為餓了,中途出來吃個飯再繼續(xù)閉關吧?
朱竹清歪了一下腦袋,好奇的看著孔晚青:“阿青,為什么我每天也在修煉,但還是會餓?”
孔晚青想了想才說:“消耗越大所需要的能量也就越大,你現(xiàn)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容易餓是正常的?!?p> 朱竹清想了想,深以為然地點頭:“嗯嗯!就是在長身體,才不是因為我是小饞貓!”
孔晚青看著朱竹清的模樣,眼中稍稍浮現(xiàn)出幾分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