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從參知府回來就趕緊去了指揮史府,向他師父稟告探聽來的消息:章參知因為章明剛最近的癥狀又加重了,他責怪凌徐清對自己兒子的病不夠盡心。
但在大理寺一案中倒戈相向卻并不是因為此事,而是得到了內幕消息說審案的各方都認為不足以證明此案為慕容仇所為。
既然如此,不如由章亦翀來捅破這層窗戶紙,這樣才不會顯得太被動。
凌徐清對這番說辭將信將疑,但也確實讓他想起來,章明剛服用嫦娥已經有日子了,該調整份量了,可最近忙于其他事,就忽略了他。
凌徐清詳細問了一下章明剛的癥狀,發(fā)現(xiàn)自己手頭的嫦娥不夠,于是讓凌風等等,說他會讓人去取。
凌風問要去哪里取,可是凌徐清卻輕描淡寫地說這種簡單的事不需要他操心,隨即從內室叫出來一個人,居然是個年輕女人!
不過這女人用頭巾包著臉,凌風看不出她是誰,凌徐清把自己的親筆信交給了她之后就讓她離開了。
凌風打趣道,“徒兒還從未見師父府里藏過女人,本以為師父是不近女色的呢?!?p> 凌徐清嘿嘿一笑說道,“這可不是一般的女色啊,有大用處呢?!?p> 凌風不解,難道是三姑娘?
不對,三姑娘的個子沒有這么高,可她身上卻散發(fā)著跟三姑娘身上一樣的味道,這味道凌風聞過一次就記住了,因為很特別。
如此說來這人是三姑娘那邊的?以前為何沒有來過?這么說應該是去國色天香樓取藥了。
凌風發(fā)現(xiàn)凌徐清是個非常謹慎的人,對任何人都不會完全信任,都會有所保留。
商議行動細節(jié)時,大家也只是分別知道了自己要進行的任務,但要如何放消息給慕容山莊,如何借兵,到底哪天行動,這些事凌徐清都沒有說。
凌風心急如焚,可面上還必須表現(xiàn)出“權聽師父吩咐”的忠誠和淡定來。
不過凌風倒也希望凌徐清這邊能拖上一拖,也給自己多留出一些時間準備。
時間不長,傍晚時分取藥之人就回來復命了,凌徐清把嫦娥給了凌風,讓他務必今日再去一趟參知府,不要怠慢了。
并囑咐凌風一定要對章參知說明,自己過幾日便會親自上門去拜訪,再給章明剛好好診斷一番。
凌風想凌徐清目前顧不上去巴結章參知,他定是想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再去續(xù)上和章亦翀之間的關系,所以應該這幾日就要行動了。
一進參知府,章明玉就自己迎了上來,帶凌風進了內堂,桌上已經擺好了一桌熱氣騰騰的酒菜。
凌風心下納悶,不知她是何用意。
章明玉請凌風落了座,又給他斟上一杯酒,笑瞇瞇地也不說話,就那么看著凌風。
凌風拿出凌徐清帶來的摻有嫦娥的藥草茶,問道,“不知令弟這兩日如何?”
“今日我們不談明剛,談談你吧?!?p> “在下有什么……”凌風話未說完,章明玉已經舉起自己的酒杯,碰了碰凌風在桌子上的酒杯,“跟我干一杯如何?”
說完自顧自地一昂頭,杯中酒已經喝了下去。凌風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是靜靜看著她。
章明玉見凌風不肯喝,一副嗔怪撒嬌的表情,“怎么?凌大哥這么不賞臉嗎?”
“在下還要回指揮史府復命,實在沒時間吃酒,若無要事……”凌風實在無心跟她糾纏,只想盡快離開。
“你突然冒險幫明剛到底為了什么?”章明玉見他如此,突然收起了撒嬌的神情,正色道。
“在下早說過,我?guī)煾覆恢褂枚舅幙刂屏畹?,也有我,還有其他人,我希望借此機會擺脫他。”
“就沒別的了?”
“沒有?!?p> “你胡說!”章明玉突然提高了聲音。
凌風看她突然變臉,心下暗道,難道她派人去查了自己的底細?
不應該啊,這短短的時間內,別說參知府為了章明剛的事鬧得雞飛狗跳,就是安排對付凌徐清的事也要耗費不少人手。
難道擔心此事是我從中挑撥,所以想要查清楚?也不會。
章明剛的癥狀如此明顯,不需我多言,他們也應該發(fā)現(xiàn)了端倪,只是不知道到底為何罷了。
凌風瞬間把所有可能出現(xiàn)的漏洞都想了一遍,隨后淡淡笑了笑,“我哪里胡說了?”
他這么一笑,言語中又不再客氣,直接用了我,章明玉聽得心花怒放,但在臉上卻沒有任何表現(xiàn)。
“好,那我就直說了?!?p> “你利用參知府幫你除掉凌徐清,目的不過是為自己掃清障礙而已,好有機會讓你坐上指揮史之位對不對?”
“你恐怕早就知道凌徐清在毒害明剛了吧?”章明玉沒等到凌風招認,就把自己的懷疑全部說了出來。
凌風心里松了一口氣,擺出一副落寞的表情,“既不信在下,為何不一早說出來?”
凌風靜靜望著章明玉不再說話,也不回答她的疑問,章明玉看著凌風臉上疏遠的表情突然就有些后悔,自己不該有此一問。
其實從凌風深夜報信之時,章亦翀就提出了幾點懷疑,一是不知凌風所說是否屬實,二就是凌風本就參與其中,與他師父沆瀣一氣。
如今和凌徐清鬧翻,這才打算借刀殺人來投靠參知府。
章明玉因為經常和自己弟弟在一起,所以清楚知道章明剛身體越來越不妥,也曾經懷疑過藥草茶,但見章明剛每每喝了茶就精神許多,這才沒有多想。
如今凌風一說她便明白了,藥草茶一旦開始喝了便停不下來,因此章明剛的一條命早就被凌徐清抓在了手中。
至于第二點,她并不像章亦翀那么在意,因為她知道,凌風若有意投靠參知府,這正是自己想要的。
只要他肯跟自己在一起,參知府當然會做他的堅實后盾,凌風是個聰明人,將來定會飛黃騰達。
出于這點私心,她力勸章亦翀在此時出手,除掉凌徐清。
章亦翀雖然有所懷疑,但也覺得這口惡氣不能不出,無論凌風當初是否知情,凌徐清這個人肯定是要收拾的。
敢動我章亦翀的兒子?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而章明玉之所以今晚要試探凌風,一是為了安心,二是為了借此事壓制和籠絡凌風。
她想讓凌風知道,即便他之前有錯,自己也不會在意,只要他日后事事聽自己的便會助他。
可這凌風既沒有正面回答,也沒有主動親近,反而在話語之間埋怨章明玉對自己的不信任,變被動為主動,讓章明玉覺得自己這步走得實在是不甚高明。
章明玉一向自詡心智過人,凌風讓她覺得自己棋逢對手,分外著迷。
既拿凌風不下,章明玉也不糾纏,直接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那我自罰一杯可好?”
兩杯酒下肚,章明玉的面色緋紅。
她脈脈含情地看著凌風,“我只想讓你知道,參知府如今來趟這趟渾水,一是為我弟報仇,二是讓參知府不再受皇城司掣肘,而這第三嘛”,她微微一笑,“便是可以給你,騰出向上爬的位置?!?p> 凌風立刻施禮致謝,“若他日可登高座,必攜皇城司眾人為參知府保駕護航!”
章明玉不再多說,只告知凌風兵部出兵一事已盡在控制,至于凌風交待要找的人,也已經找到,并在前來臨安城的途中,凌風于是起身告辭回皇城司復命。
兔子洞里的魚
2020年的最后一天,最后半小時。 幸好自己今年終于決定把心中的故事謄于紙上,說與眾人聽。 若能引起共鳴,便知這世上我不是在獨行。 若無人問津,至少了卻了自己的心愿。 往后,會將心事細數(shù),無需弦斷,自有人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