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生會。
簾子拉著,昏暗,冷清。
第二次來到這里,里面一點沒變,只是時間往前走了一段,這里寂寞得只有灰塵在堆積。
鐘名看著樂音熟練得就跟自己房間似的,開燈,換拖鞋,掛外套,手里東西一扔,躺在并排的椅子上,長吁了口氣。
下班回到家的社畜一樣是什么情況……
而后樂音伸開手,像是在索取擁抱,又像大大方方展示自己平躺而顯露的身姿。
“來幫我換衣服?!?p> 如此自然的要求道,沒多少調(diào)笑意味,可他們沒親密到那個地步。
她總是這么做。
鐘名還站在門口,看著她衣裙蓋出的身軀線條,看著她身體輕微的動靜。
好安靜,仿佛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我累了?!睒芬襞ゎ^看向鐘名,微嗔,“不想動,快來幫我?!?p> 鐘名卻避開了她的視線,依舊沒說話,雖然是動了起來。
他撿起甩到一邊的袋子,拉開看了一眼,沒認出來是什么衣服,也不是很在意,放到“換衣間”那邊了。
這之后,坐到樂音對面。
“我和你說幾句話……”
鐘名開口之后,忽然改變了想法,在說本來想要說的話之前,覺著學(xué)生會的事情還是有必要問一問。
“對了,學(xué)生會的其他人呢?”
“當然是把他們?nèi)稼s走了?!睒芬艉敛谎陲椝膼盒?,說得好像喝了杯水,“把這里變成我們獨屬的,兩個人的空間?!?p> 鐘名不知道她對學(xué)生會做了什么,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裝作大惡人的樣子,但從事實上來講,她說的都是真的。
“霸占這里,有必要嗎?”
“當然有,”樂音起身走到他面前,“我會把這里改造,變成可以暫住的地方。”
鐘名愣住了。
樂音俯下身體,輕柔的呼吸打在鐘名臉上,伴隨著輕聲的話語。
“然后,我們同居吧。”
鐘名瞬間感覺到難以抹除的違和感,淡淡的荒謬,以及,驚嘆樂音肆意妄為的想法。
未免太不把公家的東西當回事了!
“你認真的?”他腦子各種想法跑了一圈,最終卻只是干巴巴地這樣問道。
樂音看著他,忽然笑了出來,背著雙手邁著小步子在房間里巡視起來。
“只是個想法,這學(xué)期放假我不回家了,留在學(xué)校。平時是不太可能在這里過夜的,但那時就不一樣了,監(jiān)管會寬松很多。”她顯得興致勃勃,“在這里鋪毯子怎么樣,床是沒辦法了,將就將就也能睡?!?p> 鐘名無言地看著樂音規(guī)劃著房間。
這里放個柜子,那邊挪個空間,還有她的廚具也準備拿過來。順便還說出了學(xué)生會被選中的一個理由,旁邊就有一個衛(wèi)生間,很方便。
這無疑是說明,她是認真的,她真的想了方方面面的事情。
但鐘名還有疑問:“就算你控制了整個學(xué)生會,沒有人提出異議,那學(xué)校呢,學(xué)校不可能同意的吧?還有,之后新來的學(xué)生會成員也不會服氣的吧?”
“所以要瞞著學(xué)校呀,再說了,我又不是真的要占為己有,只是暫時借用罷了,學(xué)生會會換個地方正常工作,大家則會忘了原來的學(xué)生會室的,呵呵……等到過了一段時間……”
樂音再度靠近鐘名,用閃著期待光芒的瞳與他對視。
“我們?nèi)プ夥孔影?,到外面去,下學(xué)期,申請走讀吧?!?p> 鐘名張了張嘴,什么聲音都沒發(fā)出來。
猝不及防。
哪怕是有隱約的預(yù)感,他還是沒想到忽然跨出那么大的一步。
抗拒嗎?并不是。
那是什么樣的心情?
說不清楚,只是覺得好快,時間模糊了,眼前一切模糊了,誰在推著他,去哪里?做什么?
不是這樣的。
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
鐘名潰散的視線重新聚焦,直直盯著樂音的瞳孔。
默然的對視,從不深情。
反駁是沒有用的,用沒有錢的借口搪塞的話,鐘名能想象到她的下一步行動,插手餐廳的生意,所以,沒必要回答。
他是做好覺悟了才對。
是的,不只是意外的碰面,他是有想說的話才拉她過來的。
鐘名緩慢起身,抓住樂音的肩膀,逐漸將她壓得后仰。
樂音發(fā)出疑惑的鼻音。
然后,她將額頭貼了上來,鼻尖碰到了一起。
兩人瞳孔內(nèi)只剩彼此。
樂音揪住鐘名的衣服,不讓他逃脫,語氣清冷命令道:“不許拒絕我?!?p> 太近了。
鐘名想著。
你總是這么做,總是這么近的距離,讓人感覺……好遠。
“我不是在拒絕你,我是,要反抗你?!?p> 鐘名閉上眼,不去看樂音,因為那樣他會忍不住想要窺伺她的情緒。
“我們誰都不是對方的提線木偶。其實,我是個可恥的、很好搞定的人,不是嗎?命運挖走了我大半的心,卻戲謔地給我留下一點,讓我仍會知道什么是快樂,什么是痛苦,就像毒藥一樣,致命的渴望?!?p> “而你,就散發(fā)著那樣的甘甜味,陷阱上的餌食一樣危險的氣味。”
“但是好空啊,我碰不到你,我看不見你,卻在你的味道包圍之下?!?p> “你為什么要用線把我掛起來呢?”
樂音怔怔看著鐘名。
“打敗我,征服我,毀滅我,或者反之?!?p> 話全都說完后,鐘名拿下樂音沒有力道的手,向外走去。
“等等?!?p> 在鐘名走到門口時,樂音才叫停他。
“這個怎么辦?”
鐘名回頭,看見樂音從袋子里拿出兩套衣服,還有相機。
樂音弱弱道:“復(fù)古英倫女仆裝和管家服,我很期待的,怎么辦?”
你問我怎么辦……
鐘名想嘆氣,又想說些狠話。
但他的氣勢在回頭的瞬間就被樂音略帶委屈的樣子擊垮了。
鐘名不知道她是不是裝的,但他第一次看見她那個模樣,他能怎么辦呢,他一個沒什么感情的家伙,裝出來的強硬姿態(tài)一戳就破。
他很難拒絕。
他必須拒絕。
“再說吧。”
鐘名臉上一點內(nèi)心想法都不顯露,不留情地離開了。
這場勝負,從一開始就不掌握在他的手上,他未曾改變也幾乎無法改變。
他探求的,是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