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斌向來在執(zhí)行任務(wù)時不動絲毫情感,他深知越是危險,情感就越會成為危險到來的加速器。但這次,當(dāng)他還在過道看見站在身后的舒荷那一刻起,他的心情便一直沒能平靜下來。
“不。”楊廣斌簡短地回答,他只能努力用外表的冷靜去包裹自己心中的烈火。舒荷臉上泛起一絲微笑,一對酒窩微微閃現(xiàn)。其實這樣的問答算得了什么呀!“遇見”,可以是第一次的波瀾不驚,可以是危險面前的奮不顧身,可以是這次的冷靜克制;“不”,可以是不后悔遇見她,可以是不后悔保護她,可以是不后悔一直默默陪伴她。
舒荷抬手剛要開門,楊廣斌卻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臂。她雖然看不見楊廣斌的表情,但他的溫度,從戴著手套的手上傳遞給她,溫暖無比。
“嗯……舒荷,遇見你是我最幸運的事了。”楊廣斌突然改變了主意。這扇門,可能就意味著陰陽兩隔,他不想留下遺憾。
舒荷的眼睛里跳躍著星星一樣的光芒,她說:“我也是,廣斌。”
“你終于不再叫我叔叔了。”楊廣斌說,語氣像春天初融的水,仍然冷,但輕柔。
“嗯。”舒荷有些靦腆。她低下頭說:“其實,我挺喜歡你的。”
楊廣斌沒有回答。他同樣低下頭,隔著面罩,輕輕在舒荷額頭上吻了一下。舒荷卻一把抱住他,抬起頭,尋找著他的嘴唇,深深地吻了下去,臉上流下兩行淚水,浸透了楊廣斌的面罩。她感受著面罩那面楊廣斌嘴唇的溫度,她的手觸及到他身上健美的肌肉。良久,她松開手,直接扭開了把手。
楊廣斌卻把她一把推開,自己闖入大門,抽出手槍,一手護住身后的舒荷。舒荷在后面隱約看到,這是一座華麗的廳堂,中式的圈椅閑適中透著優(yōu)雅,條案上的瓷瓶上繪著精巧的古代紋飾。正對著他們的是坐在主人位置上的一個年輕男子,自己的父母坐在一旁的兩個椅子上,他們的對面坐著一個人,看起來面熟。
“楊廣斌吧?歡迎歡迎,放輕松?!蹦贻p男子起身微笑。楊廣斌警惕地看看四周,放下槍,但仍將舒荷擋在身后。
“你怎么帶她來了?”喬偉看到舒荷,起身沖楊廣斌說,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年輕男子擺擺手:“喬總,舒荷是我邀請過來的。小姑娘自己也很愿意呢。她是自己過來的,都不用楊先生給她開門,是不是呢?”他的眼睛中放出邪惡的光,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對。”舒荷小聲說。“別出聲!”楊廣斌回頭,用一個凌厲的眼神制止了她。
“好了,人齊了!那我們開始吧。楊先生,喬女士,請坐。”年輕男子,也就是目前剛剛開始接手部分家族事務(wù)的魏學(xué)收起了笑,回到上座。楊廣斌拉著舒荷的手,讓她坐到母親旁邊,他則沒有落座,就站在舒荷的座椅旁。這間會客室的每一把椅子中間都有茶幾隔開,人與人其實無法挨在一起。
“喬偉,喬木建筑安全公司總經(jīng)理。尚月,世紀會計師事務(wù)所會計。沒錯吧?”魏學(xué)說。
喬偉和尚月都沒有回答。舒荷看了一眼父母,他們都板著一張臉。她注意到,媽媽的手緊緊攥著圈椅的扶手,用力到白皙的皮膚下血管已經(jīng)依稀可見。
魏學(xué)看無人回答,自顧自地說下去:“真實身份是:喬偉,居住區(qū)重構(gòu)委員會副會長;尚月,居住區(qū)重構(gòu)委員會會員、財務(wù)組副組長。都是非法組織的成員啊。”喬偉剛欲開口,魏學(xué)便說:“別說話。我告訴過你我有證據(jù)。”他抬手,指了指對面椅子上坐著的人。
那人身旁的三個座位都空著,就像是汪洋大海中的一座孤島,被所有的浪花沖擊著。他神經(jīng)質(zhì)地在椅子上挪動著身體,神情看不出是悲是憂。此時,喬舒荷才看出,這人是常常在電視上露面的張市長。
“張市長,張市長?”魏學(xué)叫到,“該您說說了?!?p> “哦?哦哦。”男人仿佛如夢初醒,推了推眼鏡,看了一眼前面的喬偉,又迅速低下頭,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沒錯。是這個身份?!?p> “是你出賣了我們?”喬偉一拳捶到茶幾上,眼中的火星幾乎要燒到張市長身上。他向后躲閃了一下,定了定神說:“沒有。我……我沒有想傷害你的家人。”他突然抬頭,五官幾乎要扭曲在一起:“你能知道我的痛苦嗎?我們?nèi)叶急磺艚谑邔?,那日我外出勘察被發(fā)現(xiàn),如果我不改變,就只能死。我們?nèi)叶嫉门阒遥 ?p> “不要美化你自己!你個叛徒!”喬偉說。他瞥了一眼魏學(xué),說:“我們的事,讓我女兒走?!?p> “既然她愿意來,就讓她在這待著吧。”魏學(xué)冷笑著說。
張益突然開口道:“這樣是不是有點太……太絕了?!彼粗簩W(xué),眼神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