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我能不能坐下來?”她聲息很輕地開了口,整張臉白得像張紙,唇角一張一闔間微微顫動,帶著病態(tài)的蒼白。
考慮到她傷得最重,目前為止還沒有去醫(yī)院做詳細的檢查,紀芳連忙把自己的椅子搬過去,讓她坐著休息一會。
這待遇在詩茵媽媽看來,就是區(qū)別對待。
“你別光偏心你自己的學生,我家寶貝是受害者,站這么久了,你怎么不給她搬個座?”
紀芳連連道歉,趕緊給李詩茵也搬了個座。
此時,唯獨完好無損的喬艾還直挺挺站著。
她被江澈養(yǎng)胖了不少,但還是瘦,個子不高的原因,就顯得單薄。
江澈看在眼里,輕咳了一聲。
紀芳不知道這聲咳嗽什么意思,勉強又找來三把椅子,讓雙方的家長都坐。
江澈坐下后,伸手拉住一旁喬艾的手腕,把背脊挺得僵硬的喬艾拽到自己跟前,單手一攬她的腰,很輕松地將她抱到膝上。
突然就坐到江澈腿上,喬艾有一瞬間的愣怔,緊接著她聞到江澈身上獨有的那種淡淡香氣,本還有些緊繃的神經(jīng)跟著放松了些。
然而,江澈的這一舉動,讓詩茵媽媽看不順眼了。
“打了人,還有臉坐?你怎么這么心安理得呢?”
喬艾瞥了她一眼,本不想搭理,可江澈此次來的態(tài)度,分明就是信任她,并站在她這一邊的,她底氣足了,也就不怕事了。
“我就是心安理得,因為我只拽了一下李詩茵的頭發(fā)?!?p> 詩茵媽媽才不會在氣勢上輸給一個小孩,剛要反駁,喬艾搶著說:“我得告訴你一聲,我打架不抽人嘴巴子?!?p> 聽到這話,江澈沉沉地笑了一聲。
他知道的,喬艾學過跆拳道,因為習慣以及訓練時候的肌肉記憶,她都是用踢的,抽人嘴巴子這事,有失她的專業(yè)度。
一大一小這一唱一和,詩茵媽媽的臉色更難看了。
她被噎得一時說不出話來,默了幾秒,轉頭瞪著紀芳,磨牙切齒,“紀老師,你聽聽,這是人說的話么?”
紀芳細聲細語的安撫了幾句,就去一班叫那幾個涉事的女生。
李詩茵看到同班關系較好,中午總是一起去食堂,還坐一桌的同學來了,心臟猛地一顫,全身的神經(jīng)都跟著緊繃。
幾個女生被叫來,料到跟李詩茵和喬艾他們起沖突一事有關,進門以后目光都不約而同地朝李詩茵看了過去。
她們記得李詩茵跑出食堂的時候是好好的,但現(xiàn)在的李詩茵讓她們驚著了。
幾個人驚魂未定地看向喬艾,然后又互相對視,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李詩茵從食堂跑了,幾乎全食堂的人都看到喬艾追了出去,但接下來發(fā)生了什么,食堂里的人就不知道了。
不過,印象中喬艾只出去了幾秒鐘,絕對不超過五秒鐘的時間就又折回來,大家都看得出來,喬艾急于送沈甜去校醫(yī)室,認為打架這事就沒下文了,便沒太在意。
誰知鬧到老師這里來了,還請了家長。
辦公室內的氣氛有點凝重,另外幾位老師也想知道真相到底怎么樣,究竟哪一邊說了謊,都很認真地看著剛進來的幾個學生。
幾人心驚膽顫,但在紀芳的追問下,還是如實地說了她們當時看到的情況。
“確定只出去了幾秒?”江澈插了句嘴。
幾人重重點頭。
為了確保真實性,紀芳又去找來了幾個學生,幾乎所有人都打了包票,喬艾在食堂里,真的只是拽了一下李詩茵的頭發(fā)。
她們起爭執(zhí)的起因也有人說明白了,也道出李詩茵當時確實說過許千丞死翹翹一類的話。
李詩茵的臉慘白至極,她低著頭,頭越埋越深。
開始時還跳得歡的詩茵媽媽,此刻也老實多了。
“還需不需要再多叫幾個學生來確認一下?”江澈問。
話是對詩茵媽媽說的。
“不用了?!迸说故亲R趣,說完轉頭看了一眼李詩茵。
自己女兒什么樣,當媽的自然了解,那腦袋垂得恨不得扎胃里,只有做錯了事的時候,她才會這樣。
看來,是李詩茵說謊了。
起初那點囂張的氣焰徹底沒了,但她心里又很好奇,如果喬艾沒打李詩茵,那李詩茵臉上的巴掌印哪來的?
真是她自己打的?
為了嫁禍別人,對自己下這么狠的手?
那得多大仇?
“現(xiàn)在我們知道當時的情況了?!苯簭澠鹧劬?,露出招牌式的溫和笑容,“那我們就來說說五秒鐘的時間內,兩個女生打起來,還是撕扯在一起的那種打,雙方都打得這樣不可開交了,必定都挺狼狽?!?p> 說到這里,他沒繼續(xù)往下說,讓其他人自己品。
眾人的眼神都在李詩茵和喬艾身上來回打量。
江澈的話的確說得有道理,女孩子打架無非就是扯頭發(fā),互相抓撓,都撕扯在一起了,喬艾不可能一點傷都沒有,整個人還這樣整潔利落。
結果已經(jīng)非常明顯。
詩茵媽媽不想繼續(xù)難堪,起身道:“這事就這樣吧,我家寶貝受了驚,我先帶她回去,要不要繼續(xù)在你們學校就讀,我們考慮考慮?!?p> 沒等紀芳開口再說什么,詩茵媽媽已經(jīng)領著耷拉腦袋的李詩茵往外走。
她們剛走到門口,江澈就出了聲,“等等?!?p> 詩茵媽媽回頭,面露不耐之色,“還有什么事?”
江澈沖沈甜抬了抬下巴,“把人傷成這樣,不道歉?也沒點表示?”
對方卻冷笑,“她先動的手,我家寶貝出于自衛(wèi),而且她并非有意?!?p> 江澈當然不滿這話,還想說什么,女人卻領著李詩茵憤憤地離開了。
事就這樣解決了,談不上圓滿。
沈甜沒得到一句道歉,喬艾覺得有點虧。
“行了,喬艾你回教室吧?!奔o芳說完,輕拍了一下沈甜的肩膀,“你家里還能聯(lián)系上什么人嗎?”
沈甜搖頭,她想說可以讓司機來接她。
她現(xiàn)在很不舒服,想回家,或者去醫(yī)院,但話還沒有說出來,一道頎長的身影就撞入她的視線。
許千丞來了。
男生高高的個子,站在辦公室門口喘著氣,一只手還捂著心口的位置,似乎是跑來的,應該跑得挺急。
沈甜頓時就有點慌,忙要起身,但剛站起來,她就身形不穩(wěn)地跌回椅子上。
許千丞還沒喘平氣,就疾步走到她面前,看到她頭上的傷,他皺了眉,臉色也不好看,“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