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各位摯愛親朋,本人愛妻因故離世,本人將于2020年4月30日上午9時于霍宅為愛妻蘇橋舉辦追悼儀式。愛妻在世時多受親朋的照顧及關切,為表謝意,本人特備薄宴,還望諸位屆時參加。
塵封許久的郵箱來了一封新郵件,可她在打開郵件的瞬間就愣住了。
上面寫的“愛妻蘇橋”并不是別人,正是自己!落款霍燃,是她的未婚夫!這是一封邀請她參加自己葬禮的邀請函。
蘇橋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地撥通了久未聯(lián)系的號碼,聽到那邊的人接起,立刻破口大罵:“霍燃,你是腦子進水了,還是被門縫夾了?”
電話那邊傳來冷冰冰的一聲:“我正在加班開會。”
“我什么時候死了,用得著你給我提前辦葬禮?”
電話那頭傳來椅子挪動的聲音,他跟會議室的人交代一句:“我出去接一個電話,你們先討論?!?p> 隨著一陣腳步聲結束,他接起了電話,語氣依然冰冷:“你到底回不回來?”
“回來參加我的葬禮?我有病嗎?”蘇橋一只手抓著手機,一只手拿起筆在紙上鬼畫符。她畫了一個男人,寫上“霍燃”兩個大字,然后用筆狂戳泄憤。
那邊的人呵地笑了一聲:“我問你,回不回來結婚?”
一聽到“結婚”兩字,蘇橋停下了所有動作,頓了片刻,才下定了決心一般,鄭重其事地說:“霍燃,我們還是解除婚約吧?!?p> “行,你打定主意不回來,是嗎?我霍燃在北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總不能因為一個女人丟了面子吧?!彼中α?,卻讓蘇橋隔著手機都感受到不寒而栗。他頓了一下,語氣更加冰冷:“你不想回來就永遠別回來,我就當你死了?!?p> 蘇橋縮了一下肩膀,嘴上還在逞強,一點也不肯服軟:“你這么做,我家人同意嗎?”
“我需要征得他們的同意嗎?”
蘇橋知道霍家的勢力,還有霍燃的手段,一時之間竟然無話可說。為了逼她回去和他結婚,這個家伙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兩人沉默了片刻,那邊的人終于不耐煩地開口:“葬禮就在明天,這是你最后的機會。如果你不回來也沒關系,我給你開直播!”
蘇橋還沒來得及吭聲,那邊的人“啪”地掛了電話,沒過幾分鐘,霍燃就把直播地址給她發(fā)了過來,提醒她明天準時收看自己的葬禮。
誰稀罕看自己的葬禮啊!
蘇橋一個腦袋砸在桌子上,哀怨地看了一眼郵件發(fā)出的時間,是兩天前。她為了躲開霍燃,來到陌生的錦城,換掉了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只有這個郵箱偶爾會查看一下。
此時,她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絕對不能讓葬禮繼續(xù),她還想以后回北城混呢。
偏偏撞上五一假期,飛北城的機票全線告急,她好不容易買到了晚上十點的動車票,吭哧吭哧打包好了行李,趕去了火車站。
因為第二天還要交一份設計圖紙,她便帶著平板和繪畫板在車上加班,和道具工作室的同事交代完一些細節(jié)和注意事項,才留了點時間睡覺,可她依舊睡得不踏實。
翌日八點,臉色慘白的她拖著拉桿箱,站在北城火車站里。一上出租車,她立刻拿出手機進入霍燃的直播間,只有她一名觀眾,可一點進去,哀樂聲頓時響起。
她忍著頭痛發(fā)了一條彈幕——霍燃,你給我等著!
此時,星河城小區(qū)外,門口高檔轎車堵了一片,安保人員正仔仔細細地盤查每輛車。但奇怪的是,沒有一輛采訪車。
八號別墅前,白色花圈和豪車整齊有序地排列著,那些來吊唁的富商巨賈、社會名流個個神情哀痛,當然,他們根本不認識今天的女主角。
小靈堂布置得有模有樣,霍燃表情如常,正在等著喪禮開始,上臺致辭。
一旁的助理小弟正舉著手機進行直播,上躥下跳地給總裁大人找最好的拍攝角度,旁邊還有一名美女化妝師給他補妝,理理領口,活脫脫一副網絡紅人的樣子。
一小時后,賓客都到了,霍燃神情自若地扯了扯領帶,清完嗓子,立馬換了一副表情,走到話筒前,懷著無比沉痛的心情致辭道:“謝謝各位今天抽空前來……”
第一句話還沒說完,外面就有人起了爭執(zhí),爭執(zhí)聲將眾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霍燃!你給我閉嘴!你們別攔我,我自己的葬禮還不能參加了?”蘇橋干脆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扔,瘦削的身體靈活地從保安手下鉆了過去。
她冷著臉,在眾人的矚目下徑自大跨步地走向霍燃,此時她手機里的哀樂聲和現(xiàn)場的BGM(背景音樂)終于重疊在了一起。
霍燃的目光與她對上,瞬間變得溫柔,朝她張開雙臂:“橋橋?!?p> 蘇橋感到一陣惡寒,沒想到堂堂星海集團的總裁還是一個戲精!
她抬手就將還開著直播界面的手機扔了過去,霍燃眼明手快,一把拉過助理,為自己擋槍,之后再一把推開了助理。
她氣急敗壞,剛想張嘴,突然一陣頭暈目眩,腳一軟,身體晃了一下,往旁邊一靠,又被絆了一下,正巧一頭栽進了霍燃給她準備的棺材里。她一睜眼就看到里面躺著一只白白胖胖的兔子,旁邊木牌上寫著兩行字:蘇橋,死因貪吃。
她尖叫著,雙手支撐著軟綿綿的身體試圖站起來。該死的霍燃,居然用一只兔子代替自己!
在一陣驚呼中,霍燃一只手攔腰將她撈起,在她耳邊輕蔑地笑了一聲:“你別這么著急,戲還沒結束呢?!?p> 蘇橋轉過臉,與他四目相對,張開口,還沒來得及說什么,胃里就一陣翻涌。
“哇……”她毫不客氣地趴在他胸口吐了起來,完事后,還不忘用他金貴的西服領子擦擦嘴。隨后她兩眼一黑,昏了過去,耳邊是霍燃隔著千重山的喊聲,漸漸地,便什么都聽不到了。
之后發(fā)生了哪些精彩的劇情,她也就不得而知了。等她醒來時,那些荒唐事已經被她那執(zhí)行力超強的未婚夫擺平了,網上沒有任何風吹草動。而她的家人只在她昏睡時來看了一眼,就放心地把她交給了霍燃,心也是很大。
病房里,蘇橋躺在床上打點滴,而霍燃則一副好丈夫的模樣,坐在床邊給她削蘋果。一切看上去平靜而安詳,可她心里清楚,這只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蘇橋渾身不自在,抬頭看了霍燃一眼,說道:“你那么忙,真不用在這里陪我?!?p> “醫(yī)生說你是過度疲勞加發(fā)燒導致的暈厥。燒到三十九度,自己一點都沒察覺嗎?”霍燃手里的刀鋒利地劃過果皮,言語中帶著幾分隱忍,仿佛在壓抑著怒氣。
“還不是因為你?!?p> “因為我?我不這么做,你舍得回來?”霍燃停下了手里的動作,眼皮子一抬,冷冰冰地注視著她,害得她瞬間改口。
“好吧,是我的錯,我不該招惹您!求求您,您大人有大量,就放過我吧。感情的事是強求不來的,我祝福您早日找到命中注定的朱麗葉?!?p> 蘇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無奈霍燃根本不吃她這一套。
“蘇橋,你有臉嗎?這段婚姻究竟是誰強求來的?”霍燃右手緊緊握著水果刀,插進了果肉里,眼睛里蓄滿了怒氣。
她一下子啞口無言,毫無底氣地說了聲:“對不起?!?p> 霍燃轉而一笑,挖下一塊果肉,一邊耐心地喂給她吃,一邊說:“五月二十號,我們先去領證?!?p> 蘇橋頭更痛了,苦思冥想了一番,只能出最低級的一招:“霍燃,對不起,我懷孕了?!?p> 霍燃眼皮子一抬,戲謔地看著她:“哦,幾個月了?”
“兩個月了。”
“挺好,趁著肚子還不明顯,我們趕緊領證把婚禮辦了。”
“喂,霍燃,孩子的爹不是你?!碧K橋隔著被子摸了摸肚子上微微凸起的游泳圈。
“沒關系,我正好當一個便宜爹。父親是誰都無所謂,只要是你肚子里掉下來的就好?!被羧嘉⑿χ焓置嗣亩亲?,“我去找醫(yī)生,你懷著孕,輸錯藥水就不好了。你不要智商,孩子還是要的。”
蘇橋一臉蒙,見他真要起身,趕緊拉住他的衣服:“我沒懷孕,但我真有男朋友了,我有照片為證,不過手機被我砸了?!?p> 霍燃表情冷漠,打開抽屜,掏出手機往她胸前一丟:“我?guī)湍阈藓昧?,你翻出來吧。?p> 蘇橋硬著頭皮打開手機相冊,翻了好久,才選中了一張,給他展示著:“這就是我家親愛的?!?p> 霍燃瞧了一眼,撲哧笑出了聲,目光憐憫,沖著她搖了搖頭。
“你干嗎這副表情?”蘇橋每次一看到他這樣,就渾身打寒戰(zhàn),因為她總感覺自己的智商被鄙視了。
“他長得有我好看嗎?”他問。
蘇橋頓了一下,老老實實地搖搖頭。
“他有我有錢嗎?”
蘇橋搖頭。
“那就是他的智商比我高?”
蘇橋繼續(xù)搖頭,見霍燃還要說下去,趕緊插嘴:“你別這么鄙視他,雖然他樣樣不如你,但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就喜歡他這樣的?!?p> “好,我給你一個機會,讓他過來,我當面鄙視他?!被羧加致冻隽耸煜さ睦湫?,走向一旁的沙發(fā)。
他交疊雙腿坐著,慵懶地拿起手機看起了新聞,一副準備打持久戰(zhàn)的狀態(tài),時不時用藐視的目光催促她趕緊打電話。
蘇橋怕霍燃,從小就怕。以前霍燃對她頂多是無視、嫌棄,自從兩人建立了未婚夫妻的關系后,他倒是不無視她了,反而好得就差把她當吉祥物供起來,這種反常讓她心驚膽戰(zhàn),最終,她選擇了逃婚。
“怎么,你還不打電話?要我?guī)湍銌???p> “不用!我自己來!”蘇橋說,“我家親愛的在錦城呢,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趕過來的?!?p> “沒關系,我能等?!被羧计ばθ獠恍Φ氐馈?p> 蘇橋揪了揪頭發(fā),實在沒轍,只好給照片上的好友周深發(fā)了微信。
——阿深,求幫忙!快點到北城來一趟,假裝我男朋友應付一下我家人,所有費用我一律報銷。
沒想到那邊的人回復得極快,簡單的一句話——好,等我,過兩天一定到。
她放下手機,深吸了一口氣,忐忑不安地說:“我家親愛的說,明天就來?!?p> 她的聲音不大,落在霍燃耳朵里卻格外清晰。他放下手機,眼皮子抬起,只說了一個字:“好。”
他果然生氣了!蘇橋本能地裹住了被子,身體往下縮。
霍燃起身走向門口,連頭都沒回:“掛完水,你自己按鈴?!?p> 隨著關門聲響起,她終于松了一口氣,重新拿起手機,看到好幾條微信消息推送。
蘇莞:蘇橋,醒來后吱一聲。
2
蘇橋還沒來得及回復消息,便聽到病房門被推開的聲音,渾身一哆嗦,拉起被子就往臉上一蓋。
“橋橋,你就這么不想見到我?”
一聽這聲音,蘇橋猛地從被子里鉆出腦袋,兩只圓溜溜的眼睛警惕地打量著外面的情況,看到霍燃沒在,蘇橋才安心地拍了拍胸脯。
來人是她的閨密邱雅,一進來就損她:“橋橋,你可真有能耐,總算知道回來了呀。你說,老公不要就算了,連好姐妹都不要了,你可真沒良心?!?p> “要是我沒記錯,你上個月來錦城,我們才見過面吧?!?p> 蘇橋鄙視地瞥了她一眼,抓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壓壓驚。水微微泛甜,應該是白糖水。她愣了一下,因為討厭喝白開水,所以她一直喜歡在水里加點糖,而這個習慣只有她的家人知道,霍燃有這么細心嗎?
“對了,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我給你打電話,你沒接,是你老公回電話給我,說你在這兒,讓我有時間來看看你?!?p> “打住,他才不是我老公?!碧K橋連忙糾正她,心里卻起了漣漪。
她正若有所思,邱雅的八卦之心卻已熊熊燃燒起來。
“我以前只覺得有點眼熟,可沒想到你未婚夫真是霍燃?。∵@樣你還逃婚,是不是缺心眼?他那么有錢,長得又好看,聲音還巨好聽……”
邱雅眼睛里冒著花花,激動得好像自己要成為霍燃的新娘一樣。
蘇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你別犯暈了。一個為了逼你回家,特地給你舉辦葬禮的男人,你敢要嗎?”
“不愧是總裁大人,腦洞就是和別人不一樣?!鼻裱挪环趾脡?,繼續(xù)夸,夸完湊上來繼續(xù)八卦,“我很好奇,你這平民老百姓是怎么勾搭上霍燃這種極品的?”
“我爺爺和霍燃的爸爸霍堯是老同學,所以我們從小就認識,就是不太親?!?p> “這輩分不太對啊?!?p> 輩分確實有點亂,蘇橋好好梳理了一下:“霍大爺老了才得了霍燃這么個寶貝兒子,他和我姐年齡一樣,又是我爸的學生,所以他既當我叔又當我哥。”
“哇,真酷!簡直就是小言套路?!鼻裱乓呀浲耆萑胙郧樾≌f的幻想中了,“那總裁大人是怎么看上你的?”
蘇橋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指了指自己,說:“不是他看上我,是我追的他?!?p> 邱雅驚得手里的杯子差點摔了:“勇氣可嘉啊,大妹子!你把人追到了,就想甩掉,他沒找人打斷你兩條腿,已經夠便宜你了?!?p> 蘇橋抿了一口水,心情一放松,說話不過腦子:“那時我腦子進水,現(xiàn)在得及時止損呀。我風華正茂,怎么能嫁給一個跟我隔了好幾條代溝的大叔。”
話音落下,門被推開,門口站著她嘴里剛提到的大叔。
霍燃皮笑肉不笑地倚在門框上,朝邱雅說道:“橋橋對我的年齡解釋得不清楚,我補充一下,我年紀確實不小了,剛過三十一歲的生日?!彼孟袷衷谝庾约旱哪挲g。
蘇橋把被子往脖子處一提,尷尬地笑著:“我胡說的,霍燃哥哥,你一點都不老,和我一樣年輕,哈哈……”
霍燃緩步走過來,看了一眼吊瓶里的鹽水,按下了鈴,然后瞥了她一眼,笑容依然可怕:“叫哥沒用,叫聲老公聽聽?!?p> 蘇橋從被子里伸出腳丫,輕輕踹了他一腳。
邱雅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實在沒勇氣繼續(xù)待下去了,便主動提出先走一步。
看她逃得飛快,蘇橋忍不住嘆息,交友不慎啊。
護士小姐幫她拔完針,又替她量了體溫,基本正常,不過她還是覺得有點頭疼,但她實在不想在這無聊的病房里待著了,便小聲嚷嚷道:“我想出院?!?p> 霍燃幫她把掀起的被子重新掖好:“已經很晚了,晚上你留院休息,有醫(yī)生護士看著你,我比較放心?!?p> “你怕我跑了?”
他忽地湊上來,雙手用力地壓著被子的兩個角,將她禁錮在病床上:“我怕你跑出去,暈倒在別人身上,我還得給你料理后事。”
蘇橋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身體瞬間僵住。
適逢手機鈴聲響起,霍燃這才放過她。他剛一轉身,她就趕緊掀了被子,從床上下來。
霍燃聞聲轉過頭來,在她逃離之際緊緊地抓住她的手,還不忘摁掉響起的電話。
“你就這么想逃走?”
他的體溫從掌心傳過來,蘇橋原本就有點暈暈的,現(xiàn)在感覺更暈了。
“我……我尿急不行嗎?”蘇橋憋紅了臉,甩開他的手,往衛(wèi)生間飛奔而去。
霍燃緊繃的心弦放松了下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重新?lián)艹隽藙偛诺碾娫挕?p> 翌日,霍燃把筆記本電腦和文件都帶來了,一邊工作一邊陪她掛水。她偶爾偷偷地抬頭看他,他都在認真地處理文件。即使如此,他也總能準確地掌握鹽水滴完的時間。
掛完水,蘇橋終于可以出院,她迫不及待地下了床。男人的一只手伸了過來,扶住了她,她下意識地甩開。
霍燃沒再動手,與她保持著一臂距離,兩人分明是未婚夫妻,卻如此生疏。
“我送你?!被羧颊f。
想到他百忙之中陪自己吊水,蘇橋打算給他一點面子,便點了頭,不過她怕他帶自己回霍家,還是提前問了一聲:“你送我去哪兒?”
“回你娘家?!?p> 雖然這稱呼不怎么好聽,但回自己家總比去霍家好。本來她是想住酒店的,不過現(xiàn)在有霍燃這道護身符在,回家應該沒問題。
兩人一上車,霍燃就放了蘇橋最喜歡的動漫歌曲。她記得他以前非常鄙視自己沉迷于動漫游戲之類的,沒想到居然還存著這種歌,實在是太詭異了。
尷尬的氣氛一直沒有驅散,兩人沉默到了最后。
車子開進了百盛花苑,蘇橋兩年多沒回來,一切好像沒什么改變。蘇橋有些忐忑,在外這么久,她和家里聯(lián)系不多,主要靠發(fā)微信,連電話都不敢打。
從車上下來后,霍燃從后備廂里提出行李箱,還不忘上來攙扶她。
蘇橋渾身仍然軟綿綿的,竟使不出力氣推開他。
“我自己上去就好?!?p> 他卻毫不理會,自顧自地扶著她進了電梯,上了八樓。
一進門,家里的氣氛詭異極了,大家都在客廳里坐著,目光聚焦在蘇橋的臉上,沉寂了幾秒后,他們才起身迎接,大概是礙于霍燃在,所以沒人發(fā)火。
“霍燃,來坐吧?!碧K爸爸朝他招了招手,用眼神安撫著家里另外兩個女人。
“謝謝老師。”這么多年過去了,蘇爸爸也已從大學退休,但霍燃還是沒有改掉這個習慣。
他往前走了幾步,卻發(fā)現(xiàn)蘇橋沒有跟上來,他回過頭,看她還站在原地,本能地后退幾步,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蘇橋還是僵著身子,與姐姐蘇莞對視著,筆直的雙腿像灌了鉛似的一動不動。
蘇莞表情冷漠,緩緩起身,邁出一雙大長腿,徑直朝蘇橋走去。面對氣場強大的姐姐,蘇橋下意識地躲到了霍燃身后。她答應讓他送,其實也有讓他當擋箭牌的想法。
蘇莞上來一把拽過蘇橋,霍燃剛準備開口,只聽到“啪”的一聲,蘇莞的巴掌便甩在了蘇橋的臉上,蘇橋的臉紅了一片。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記耳光驚得呆住了,蘇莞一向是清冷的性子,對什么都不在意,大家從未見過她發(fā)這么大的火。
“你有膽子搶我的初戀男友,沒膽子回家?”
沒錯,霍燃除了是她蘇橋的未婚夫之外,還有一個身份——她姐姐的初戀男友。而她接近霍燃也別有目的——報復姐姐蘇莞。
“你好意思說我嗎?你搶了我多少個男朋友,憑什么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們倆都分七年了,我為什么沒膽子?”
眼見戰(zhàn)火即將點燃,霍燃趕緊插進兩人中間:“蘇莞,蘇橋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p> 霍燃的話還沒說完,蘇莞又一巴掌打在了霍燃的臉上,其實他能躲,但他故意沒躲開。
兩人的目光瞬間撞在了一起,火花四濺,一切盡在不言中。
蘇橋在一旁捂著臉,心里五味雜陳,果然是彼此的初戀,到現(xiàn)在還情絲未斷,看來自己離回歸女配的時間不遠了。
蘇爸、蘇媽趕緊上來打圓場,他們倆的怒氣早就被這兩巴掌打掉了,只顧著勸蘇莞消消氣。
“人回來就好,你看,玩夠了不就回來了嗎?你別氣了?!?p> 蘇莞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還未散盡的怒火。
霍燃出來打圓場,他拉過行李箱,說:“橋橋給大家?guī)Я硕Y物?!彼_行李箱的拉鏈,取出幾個紙袋,“錦城的刺繡最出名了,橋橋買了絲巾、扇子……”
蘇橋看他像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樣樣東西,不由得震驚了。她根本沒料到,他心思縝密到連錦城的特產都提前買好了。
突然,她臉色一變,他早就知道自己在錦城了?
霍燃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突然轉過臉來。兩人的目光瞬間撞在一起,霍燃的唇角緩緩上揚,在他的笑容下,周圍的一切剎那間失了顏色。
他走上來,在她脖子上系好絲巾,說話的聲音比之前都要溫柔:“你把買給自己的絲巾給忘了?!?p> “嗯……”蘇橋答應得結結巴巴。
她抬眼看了看四周,大家的表情都有所緩和,實在不宜在此刻跟他劃清界限,便沒拒絕他。
托霍燃的福,蘇橋總算躲過了一劫。蘇媽媽一下午都忙活著做菜,盡是他們倆愛吃的菜。
晚上一餐飯,幾人吃得安靜。
蘇莞仍然如往常一般待蘇橋,而蘇橋仍然放不下芥蒂,只顧著埋頭吃白米飯。
時至今日,她仍然覺得姐姐不屬于地球上任何一種生物,因為她永遠都看不懂自己的姐姐究竟在想什么。
時間緩緩流淌著,蘇橋如針扎一般,一邊是冷若冰霜玩手機的姐姐,一邊是神情自若看漫畫的霍燃,面對左右兩尊門神,她哪里還睡得著?
眼看時針指向了九點,她終于忍不住開口道:“霍燃,你該回去了吧,都九點了?!?p> “今天,我睡在這兒?!被羧己仙下嫊燮の⑻?,“我洗完澡就過來陪你?!?p> 蘇莞淡定起身,經過霍燃身邊時,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交代了一句:“今天忍著點,別碰她?!?p> 雖然蘇橋身體不適,但聽覺好使得很,這一聲落進蘇橋的耳朵里,驚得她忍不住干咳起來。直到看著蘇莞出去帶上了門,她才壓低聲音,急不可耐地問霍燃:“你搞什么?還真打算住這兒?”
“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不能住這兒嗎?”
“我都說了,我有心上人,咱們倆的婚約本來就是一場復仇計劃,遲早會解除,就算你不同意,我也可以跟我家親愛的先領證?!?p> 霍燃冷笑一聲,說道:“等到那天再說吧,在此之前,你都是我的未婚妻?!?p> 蘇橋被他懟得啞口無言,她自知理虧,眼睜睜地看著他從行李箱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睡衣,慢條斯理地走進了浴室。
過了許久,她從床上爬起來,翻出了被褥、枕頭。
浴室的門被打開,霍燃裹著浴袍出來,看她正在地上整理床鋪,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這是要他睡地上啊。
蘇橋一回頭,正巧撞上他裸露的胸膛,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么快就洗好啦?!彼p手捏著被套,心里凌亂不安。
霍燃冷不丁地靠了過來,將她撲倒在地,雙手撐在被子上,將她牢牢地固定在懷中,愈加靠近,兩人的鼻尖輕輕地碰在了一起。
蘇橋身體僵住,心臟怦怦直跳。
“霍燃,我可是病人,你別亂來!”
“放心吧,我不動?!彼K于拉開了一點距離,不知名的情緒在他的眸底泛濫開來,“蘇橋,你是不是一塊石頭,焐不熱?”
蘇橋搖搖頭:“姐姐說我是一塊指甲大的冰,一焐就化。”后面還有一句——只要別人說幾句甜言蜜語,你就恨不得掏心掏肺。
霍燃依然壓著她,不肯離開。
蘇橋那雙眼睛不知道該看向哪里好,只能別過臉去:“你能起來嗎?胸肌太扎眼了?!?p> 3
霍燃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站起身,裹緊浴袍領子,赤著腳輕輕踹了一下她的腳丫,催促著:“快起來!”
蘇橋爬上了床,他也毫無怨言地睡地鋪,兩人一時無話。
霍燃在看漫畫,是她初中時追的一部少年熱血動漫,因為太喜歡了,所以特地買了全集漫畫書收藏起來。有一次,她和霍燃獨處,找不到話題,就提了這部漫畫,她以為男生都應該知道,沒想到他對此毫無興趣,反而跟她談起了物理公式。
“我記得你不愛看漫畫?!碧K橋有些好奇,兩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兩年真的能讓一個人喜歡上自己原本不感興趣的東西嗎?
“嗯,你這里太無聊,我打發(fā)下時間。”
“哦,這樣啊。”蘇橋一邊刷著手機微博,一邊敷衍地回應,突然想起了什么,問他,“霍燃,這次假葬禮的事情你怎么處理的,網上怎么一點消息都沒有?那些八卦記者會饒過你?”
“笨蛋。”他放下漫畫書,低低回了一句。
“跟你和姐姐比起來,我當然是笨蛋?!?p> “葬禮的主角不是你,是你離開后我養(yǎng)的一只兔子,也叫蘇橋,前幾天吃太多撐死了。來賓是我雇的演員,特意給你演的一場戲。比給人辦一次葬禮省錢多了。媒體那邊也好解決得很?!?p> “原來兔子是這么一回事!”
聞言,蘇橋太過震驚,手機沒拿穩(wěn),砸在了臉上,疼得她嗷嗷直叫,心里暗罵霍燃不愧是奸商,能把成本降到最低。而她之前居然因為在眾人面前出丑而羞愧難當,沒想到自己也只是他安排的戲里的一個小角色,供他消遣罷了。
蘇橋摸了摸紅腫的鼻子,問他:“我記得你不喜歡小動物,那你為什么養(yǎng)兔子?”還取了跟她一樣的名字,真不吉利。
霍燃拿起手機,擺弄了一下,沒一會兒蘇橋就收到了他發(fā)來的照片:一只漂亮的公主兔正在啃蘿卜。后面還附了一句話:呵呵,看你們倆多像,簡直是跨越物種的姐妹。
居然說她像兔子,她扔掉手機,暗暗發(fā)誓,一定要解除婚約,她才不要做他手里的小丑。
夜里,蘇橋被渴醒了,開燈起來想去廚房倒杯水,卻見地上的床鋪空著,霍燃不知去了哪里。
她揉了揉眼睛,開門出去,還沒來得及進廚房,就在走道里聽到陽臺那兒飄來了聲音。她一回頭,看到是姐姐和霍燃。
蘇橋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偷偷摸摸地靠了過去,隔著玻璃門偷聽兩人的談話。
蘇莞雙手撐在欄桿上,輕笑了一聲:“霍燃,你以前可從沒對我這么細心過。大三那次,我突發(fā)盲腸炎做手術,你就在手術室外做題;我吊水的時候,你也在旁邊做題。你這么愛學習,怎么不干脆跟書本談戀愛?”
霍燃也開始翻舊賬:“別光說我,大二我參加籃球比賽時,你在應援席上刷題,我被對手撞倒,腿骨折要送醫(yī)院時,你說解完這道題就去,你這么喜歡刷題,還不如別來……”
蘇橋聽著兩人的對話,嘴巴不由得微微張開,原來這就是學霸的世界,她真的不懂?。?p> 她仿佛看到自己和他們之間的鴻溝越來越寬,變成永遠都無法逾越的距離。
話題一轉,兩人突然提起了蘇橋。
蘇莞莞爾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謝謝你收了我妹妹,照顧她這么多年,我可算是解脫了。”
“蘇莞,你從來沒后悔過嗎?”霍燃轉過臉來,看向她,笑意中帶著幾分懷念,“原本霍太太這個位置,我是打算留給你的?!?p> “咔嗒”一聲,客廳的燈突然打開了,蘇爸爸瞧了瞧躲在花瓶背后的蘇橋,又看了看陽臺上有偷情嫌疑的兩人,一臉尷尬。
“我起來喝口水,你們繼續(xù),大晚上的,和平點比較好。”說完,他趕緊溜了。
霍燃推開移動門,快步走來,將蘇橋從地上拉起來。兩人挨得很近,他小聲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p> 蘇橋哪有資格質問他,心里雖有些不爽,但還是連忙笑著擺擺手:“沒事的,我理解,我拿瓶水就回房間。”
霍燃阻止她從冰箱里拿飲料:“你先回去,我燒完熱水給你送過去?!?p> 蘇橋瞅了一眼姐姐的冷臉,點點頭,說了聲“好”,趕緊從尷尬的氣氛中抽身,逃進了房間。
她躺在床上,心情很郁悶,自己猜得不錯,霍燃果然忘不了姐姐。姐姐優(yōu)秀、漂亮,只要姐姐愿意,勾勾手指頭就能俘虜所有男人。而自己只是牡丹花旁邊的一朵小野花,再奮力掙扎,也不會引人注意。
看著霍燃端著水杯進來,她終于把醞釀了許久的話說出來:“霍燃,我們解除婚約吧。如果你非要和我姐姐復合,雖然我不會祝福你們,但也不會反對。我不想因為我的私心,葬送了你的幸福?!?p> “蘇橋,我本以為你在追求我時說的那聲喜歡,至少帶有一點真心實意。”
“我以為你早就明白……”
她的話還沒說完,他將水杯重重地拍在床頭柜上,漆黑的眸子冷冷地注視著她,讓人猜不透、也不敢去猜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蘇橋幾度想要開口,最后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霍燃突然開口,卻轉移了話題,指著那杯水道:“喝了,一滴都不許剩,然后把一切都忘了,乖乖睡覺!”
蘇橋輕輕應了一聲,緩緩捧起杯子,把水喝得干凈。她鉆回被窩后,心情卻久久無法平復,她始終無法入眠,頭又有點暈乎乎的。
睡在地鋪上的霍燃也不停地翻著身。
想到霍燃這兩天推掉了工作,一直在醫(yī)院照顧自己,還有之前自己和姐姐虧欠他的,蘇橋于心不忍了,從床上坐了起來:“霍燃,你上來睡吧,我們一人半張床,互不干擾?!?p> 底下的人沒有應聲,蘇橋等了一會兒沒得到回應,便又躺了回去,輾轉了好久,腦子仍然無法放空,她只好使出撒手锏,打開一個名叫次元站的視頻App,點進了UP主“歐拉公式”最新更新的視頻,盯著他做高深莫測的數學題,沒一會兒睡意就來了,催眠效果極好。
等她第二天醒來時,已經過了十點鐘,地鋪已經收好,霍燃早就不見了。
蘇橋一出房間,就在客廳撞見了正在做瑜伽的姐姐,蘇橋想要躲開,卻還是被姐姐喊住了。
“別找了,霍燃早上六點就走了。”
“我沒想找他?!碧K橋別扭地回嘴,“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請假休息。”蘇莞騰出一只手來,指了指桌子上的袋子,“給你的東西,自己拆?!?p> 蘇橋走上去拆了包裹,居然是她心心念念許久的某牌洛麗塔裙子,代購價得四千多,她一直沒舍得買。
“姐,你……”她抬頭看向蘇莞,心底蔓延著難言的滋味。
“你不是在微博上說很想要這條裙子嗎?現(xiàn)在不喜歡了?”蘇莞做著下彎腰,聲音里帶著微微的喘息。
“喜歡?!彼剂希f話的底氣卻不是很足,“但我想要的不是這個,你不應該跟我解釋、道歉嗎?”
“該解釋、道歉的不是你嗎?”蘇莞只顧著將瑜伽動作做到完美,閉著眼睛平緩地呼吸著,好似一點沒把蘇橋的話放在心上。
從小到大,姐姐就是完美的,猶如女神一般被眾星捧月呵護著,她只會按照自己的思維做事。姐姐能輕松摸清自己的喜好,給予自己想要的一切作為補償,自己也會覺得開心,可直到長大了,蘇橋才明白,她想要的根本不是這些。
手機鈴聲響起,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便匆匆進了房間,重重地關上房門。
聽著那沉悶的關門聲,蘇莞放下了手臂,靜靜地佇立著,臉上的表情起了微微的變化。
蘇橋接起電話,和周深談妥之后,繼續(xù)給霍燃打電話,那邊嘟嘟聲響了許久,才接聽了起來。
他略帶疲憊的聲音從那頭傳了過來:“怎么了?”
“昨天說的,我真男友明天就到,如果你太忙的話,就不要見了吧?!?p> “明天晚上七點,北岸餐廳見,我讓秘書訂好座位后就發(fā)消息給你。我掛了。”他一口氣說完,言語里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等等!霍燃,你注意身體?!?p> “多謝關心?!蹦沁厸]有給她多余的時間道別,說完便掛斷了。
北岸餐廳啊,蘇橋握著手機,心里有些嘆息。沒過多久,他那邊就把桌號發(fā)了過來,熟悉的數字。她忍不住懷疑,他是故意的嗎?
翌日晚上六點半,蘇橋先到了約定地點。不遠處聚集著一些人,應該是在街拍。其中有個人影莫名有些熟悉,不過她也沒在門外多停留,便先進了餐廳,沒想到里面居然一個人都沒有。
她忐忑地坐下之后,點了一杯橙汁,一邊喝一邊給周深發(fā)消息,發(fā)了一大段說辭給他,讓他好好背熟。
熟悉的靠窗位置,兩年多了,這里依然沒什么改變,蘇橋的心情有些復雜。
她低下頭來,百無聊賴地擺弄著手機,忽地一抬頭,窗外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闖進她的視線。她怔住了,對方卻很興奮,特地繞到了餐廳正門,進來跟她打了個招呼。
“橋橋,好久不見?!蹦腥松聿男揲L,頂著紋理燙中長發(fā),臉蛋白凈、俊朗,搭配上筆挺的西裝,倒是人模狗樣的,這不就是剛才看到的那個熟悉的背影嘛。她怎么也沒想到,兩年不見,他居然去做了模特。
蘇橋尷尬地笑著,一言不發(fā)。
“其實我一直都想跟你道歉,跟你分手后,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上個月同學聚會,你沒來,和他們聊起,我才知道你這些年來一直在打聽我,我真的很感動,那個時候我們明明那么相愛,是我太不珍惜了?!?p> 聽著他的甜言蜜語,她卻難再心動。跟老同學打聽他的情況,只是好奇他被姐姐甩掉后的慘樣,聽到他過得不好,她就放心了。
蘇橋吸了一口橙汁,說:“你甩了我,我姐甩了你,就算扯平吧,你不用道歉。”
“我聽說你和霍燃訂婚兩年了還沒動靜,你們倆是不是分了?”
她被嗆了一口,沒想到連他都知道了。
“差……差不多吧?!狈凑麄冊缤矶紩?。
“我知道你還沒有忘記我,兩年了,你居然還會在這個位置等我,我很開心?!闭f實話,陳遠昭的臉笑起來確實迷人、帥氣,可是現(xiàn)在在她看來卻如此欠揍。
究竟是誰給他的自信,讓他覺得她還喜歡他?
她還沒來得及解釋,陳遠昭就換了一副表情,在她對面坐下,開始切入正題:“聽說每個和霍先生分手的女人都能獲得一筆不少的分手費,你在他身邊待了這么久,應該拿了不少吧。”
蘇橋抬起眼皮,看向那張自己曾經喜歡過的臉,忍不住犯惡心:“陳遠昭,你究竟想說什么?”
“我們重新開始,一起實現(xiàn)當初的夢想吧。你不是一直想做道具設計師嗎?我們用這筆錢做投資、開工作室,你可以利用霍燃和你姐姐的人脈……”
“真惡心?!碧K橋嫌棄地哼笑了一聲,手微微顫抖地捏住杯子,思忖再三,還是忍住想要潑水的沖動。
陳遠昭愣了一下,沒想到以前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黏著自己的軟包子居然會罵自己。看自己好夢落空,他干脆也不再端著,譏笑道:“彼此彼此,為了錢,你勾引姐姐的初戀就不惡心嗎?”
蘇橋與他四目相對,手中的杯子微微傾斜,還沒來得及潑出去,一只骨骼分明的手伸了過來,把杯子搶走了。
嘩啦一聲,陳遠昭被糊了一臉冰橙汁。
蘇橋抬頭一看,正撞上霍燃的眼睛,猛地心一涼。
霍燃只扔下一個字:“滾?!?p> 他的聲音帶著震懾人心的力量,在空曠的餐廳里回蕩著。
陳遠昭欺軟怕硬,一見來人惹不起,一聲不吭,朝他鞠了一躬,便匆匆轉身。
“等等,兩年半前九百七十塊加上剛才那杯橙汁,一共一千塊。”霍燃突然喊住他。
陳遠昭愣了一下,幾秒后回過神來,才領悟他的意思,趕緊從錢包里抽出十張百元大鈔,恭恭敬敬地放在桌子上,直到他點頭才敢走人。
蘇橋頗為尷尬,幸虧現(xiàn)場沒有其他觀眾,否則這破事明天就得登上微博熱搜了。難道霍燃早就有先見之明,提前包場了?以他的性格來說,很有可能。
當她思緒亂飛時,霍燃將鈔票推到她面前:“收著,為這種人浪費錢,你的智商果然沒得救?!?p> 那杯橙汁明明是他潑的!
她心里吐槽了一句,嘴上卻不敢吭聲,默默祈求著周深能趕緊過來救場,兩個人總比孤身作戰(zhàn)有氣勢得多。
“換一個地方聊吧,我訂了貴賓間。”
蘇橋不解:“那你讓我在這兒等著干嗎?”
“讓你緬懷一下過去?!?p> 蘇橋無語。他的目的還真達到了,那段不愉快的過去讓她現(xiàn)在堵得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