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爾熙夫人仍舊是慈祥的面容:“別老是叫我夫人、夫人的,你和菲菲一樣叫我外婆就好了。”
貝芙安看了一眼菲菲,菲菲笑著點頭。
“外婆……”她略帶羞澀。
巴爾熙夫人仿佛一個受了嘉獎的孩子一樣,開心地笑了起來,“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就打心里喜歡你。你要有空,就多來陪陪我也好?!?p> 貝芙安點頭,算是答應(yīng)了。
巴爾熙夫人看著她美麗的眼睛,忽然眼眶有些潤濕:“像,真像?!?p> ???
貝芙安見狀,不知怎地,她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的宮宴,巴爾熙夫人看著她時,也是這樣的神情,仿佛透過她看著另外一個人。
她躊躇了一下,試探問:“我父親也說我和我姐姐有些像呢?!?p> 巴爾熙夫人卻搖搖頭:“不,我不是說她?!?p> 菲菲微顫。
“你很像我以前認識的一位故人?!?p> 故人?
貝芙安滿心疑惑,不知道她說的是誰,而巴爾熙夫人繼續(xù)說道:“不是相貌,是一種感覺。”
“感覺?”
巴爾熙夫人卻不愿意再說下去了,她話鋒一轉(zhuǎn):“罷了,故人已逝。”
三人突然陷入了短暫的寂靜中,在這空檔,只聽見外面?zhèn)鱽硪粋€爽朗的聲音:“聽說有客人來訪,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一下??!”
菲菲會心一笑,站起來向門口說道:“哥哥這不是來了么!”
哥哥?
貝芙安起身看著門口,只見門簾被侍女挑起,一名身著雪絨大氅的年輕男子從外間走了進來,肩膀上還散落著一些雪屑。
“趕快脫了大氅,小心寒氣過給外婆。”
菲菲上前替他托著衣服。
年輕男子笑著照做,再看過來,就發(fā)現(xiàn)了閣間里立著一名俏麗的妙齡女子。
“這位……”
菲菲會意,正要介紹,男子早已搶先說道:“??!是公爵大人的貝芙安小姐吧?”
貝芙安面色微紅:“是的?!?p> “??!果然!那天晚上在王宮我見過你!”
原來如此。
“哥哥你別嚇著人家了哦!”菲菲抿嘴偷笑,走到了巴爾熙夫人身邊。巴爾熙夫人示意他在榻邊的矮凳坐下,說:“維科爾托,你怎么那么快就回來了?不是說國王陛下有要事商議么?”
俊朗的年輕男子笑道:“左不過是那些事情而已,天天如此,國王陛下說多了,我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干脆就讓我們早點散了!”
貝芙安記得米娜說過,維科爾托和克里斯同在軍中任職,算是同僚。
幾人在一起陪巴爾熙夫人聊了許久,一直到了中午時貝芙安堅持離開,他們挽留不住,只好應(yīng)允。
出了府門,菲菲仍是要坐著馬車送她回去,貝芙安正要上去,忽然維科爾托從后面叫住了她。
咦?
她轉(zhuǎn)頭,維科爾托上前幾步:“貝芙安小姐,我有個冒昧的問題,不知道您是否愿意解答呢?”
貝芙安往后看了一眼,她知道他不想讓菲菲聽到,因此就離了馬車幾步:“請說?!?p> 維科爾托看著她的眼睛,淡淡說道:“您是否見過您的姐姐呢?”
貝芙安對于他的問題有些摸不著頭腦,看著他晦澀的目光,她不由得有些想躲閃:“閣下還不明白么?伊曼姐姐死后我才回來,我哪里見過她?”
維科爾托突然發(fā)笑:“哈哈,我知道。”
“……”
“很可惜啊,這么美麗的少女,就這么沒了?!?p> 貝芙安微微蹙眉,正要問他是什么意思,他又繼續(xù)講道:“卡文迪許家人才輩出,新找到的女兒也是如此出挑,真讓我開心?!?p> 貝芙安只覺得他語氣太過于尖銳了一些,甚至有些陰陽怪氣。
什么叫“新找到的女兒”!這家伙仿佛在說:你不過是個被找到的冒牌貨。
她暗道莫不是這家伙和伊曼有什么過節(jié),要不然,他或許是伊曼的暗戀者,一時見到自己回去卡文迪許家“頂替”了伊曼的位置,心里不是滋味,有意來隔應(yīng)自己。
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此時貝芙安對他確實沒什么好感了。
“維科爾托少爺,你開心是應(yīng)該的。”貝芙安仰頭,笑靨如花,“我姐姐的死,我深表難過,現(xiàn)在我回到了卡文迪許家,我當(dāng)然要為我的父親分憂。只是沒想到維科爾托少爺竟如此關(guān)心我們家族,不知道姐姐在世時,可曾知道你的一片好意呢?”
這話仿佛在暗諷維科爾托從前并沒有得到伊曼的多大關(guān)注。
貝芙安這么說當(dāng)然有自己的道理,要是她沒記錯的話,有一次她聽見阿吉和其他仆從閑聊時,明顯聽到了維科爾托和伊曼的交集并不多。
貝芙安來到王城已差不多有小半年,和那些王公貴族的接觸也日漸頻繁,她也漸漸學(xué)會了如何精準地揣摩人心。
在普通人之間,當(dāng)面對比自己更強更優(yōu)秀的人時,許多人心里閃現(xiàn)的不只是羨慕,更有程度不一的忌妒——當(dāng)然,因人而異。平頭百姓之間尚且有這樣的現(xiàn)象,更何況攀比成風(fēng)的豪門貴族?伊曼作為這個帝國的驕傲,其中定是有人不服的。
貝芙安其實也不確定眼前這個男子對待伊曼,心里是怎樣的想法,她只能大膽揣測一番并借此說了出來,然而他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大部分印證了她的猜想。
果然,維科爾托明顯地變了臉色,他想起那個紅衣少女總是眾星捧月地出現(xiàn),心里就一陣反胃——同為貴族,她憑什么!
貝芙安想到伊曼為了這個國家,甚至奉獻了自己的生命,可是卻有這些人,永遠不懂得感恩,在她死后還頗有微詞,呵呵!
維科爾托很快恢復(fù)了神色,后又想起了什么,隨即冷冷道:“不過是個插足者生的女兒,為這個國家付出了一切又怎樣?最后還是要去到冰冷的地底!”
貝芙安聽他這番話,震驚的程度可想而知!
很快,她不由自主地抬手,想教訓(xùn)這個嘴上不留德的傲慢家伙,這時,在馬車上等待了許久的菲菲掀起了簾子:“貝芙安!你快過來呀!怎么那么久……”
菲菲愣住了。
貝芙安的受僵在空中,自家哥哥一臉驚愕地看著那個少女。
“你們……”
貝芙安微笑著退后,最后手一收,撫了撫肩膀上的雪花:“天這么冷,維科爾托少爺要注意保暖?。 ?p> 說完,她轉(zhuǎn)頭走向馬車,左腳剛踏進馬車,她忽然又回頭笑道:“姐姐是死了沒錯,只是少爺您……哪怕再努力,也不及一個逝者的萬分之一吧?”
她進了馬車,可想而知外面的那人面色該有多么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