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咎說完,阿桐驚得抬起頭看著他,一臉不敢相信。在凡間時他說信她,他若真的信自己便知道殺那道士的另有其人,可是司神大人怎會殺人。一五不是說他是律法之上的神仙,絕不會犯錯的嗎?
驚異的不止阿桐一人,在場凡是聽到無咎此言的都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愣在遠(yuǎn)處。
“司神莫不是在開玩笑,您怎會無緣無故殺凡間道士?”昭黎尷尬的笑了笑,她可不信無咎會這么做。九天之上,至司懲閣成立以來從未見無咎司神犯過錯,他是極正確的人,是仙界律法本身,從不會犯錯。
無咎沒多說,萬事講究證據(jù),他手中輸去一記靈力在那靈斧之中,那斧頭立即變幻出一副畫面,乃是當(dāng)日之景。正是阿桐從被砍至道士被無咎一記斧頭殺死的全過程。
阿桐緊緊盯著那個畫面,她終于知道為何一五一十會說自己是被司神就回來的了,原來,他為了就自己竟然殺了那人間道士。
她看著無咎的側(cè)臉,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感激,她那日完全沒有意識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沒想到九天之上高貴的司神大人也會救自己一個小妖精。
“瞧清楚了,人確實是我殺的?!睙o咎手袖一拂,將那畫面隱了下去。所有人都不敢說話,因為誰都不敢問司神的罪責(zé)。
道玄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是這樣?他瞧見了機(jī)會,開始裝腔作勢起來:“小仙不愿意相信眼前之景,但我那弟子雖是個凡間道士,卻有半個身子已為仙身,他平日從未干過壞事,如今慘死小仙也是不敢言吶!”
“好一個從未干過壞事,道玄仙人這是要睜眼說瞎話了?!遍T口大殿門口響起一記聲音。阿桐朝著門口瞧去正是元歇仙君。
元歇走了進(jìn)來,恭敬的向無咎行了個禮:“司神,您交給我辦的事已經(jīng)辦好了?!?p> “嗯?!睙o咎點了點頭。
元歇將空中立著的斧頭取了下來,拿在手中端詳了一番,看著道玄:“道玄仙人對凡人弟子真是熱忱,縱使他飛身之后歸你白岳山,但在此之前他仍舊是個凡人,你將仙家靈斧送給凡人已經(jīng)壞了天界律法,此為一。再者,你將仙家法器送給那凡間道士,明知那凡間道士拿著法器到處屠殺妖界無辜妖靈,以妖靈魂氣煉制丹藥助自己盡快飛升之事卻無視縱之,此為二。你之所以縱容那凡間道士這般做,便是貪念凡間香火,以借他之手在人間廣修廟宇,為一己之私,此為三。三件罪狀相加一起,道玄仙人可還有話要說。”
元歇將這些事情一一說完,道玄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的,明顯掛不?。骸澳愫詠y語血口噴人,本仙怎么說也是一屆仙士,怎可會犯下這些罪過?你們司懲閣不是最講究證據(jù)嗎?證據(jù)呢!”
道玄氣急敗壞,也絲毫不顧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便歇斯底里的大喊。元歇笑了笑,從手中變幻出一本卷宗:“仙人說的沒錯,司懲閣從來都是講究證據(jù)。妖界妖靈無辜被殺,猗天蘇門早就重視,這是從猗天蘇門取來的卷宗,上面是妖界被那凡間道士所殺的妖靈數(shù)目,在何時所殺又用什么殺的,記錄得一清二楚。再者,你那弟子一半仙身一半人身,如今屬人的那半魂魄歸于鬼界。鬼王知道九天在查,將你那弟子魂魄交給了司懲閣,只要稍加拷問還有不知道的嗎?”
眾人紛紛驚嘆,看著那道玄支撐不住癱軟在地。本來他搖旗吶鼓,想借他那弟子的特殊情況給司懲閣扔一個麻煩,自己也好找了個正當(dāng)?shù)睦碛蓙眙[以解一千年之前與司懲閣所結(jié)之仇,如今卻不曾想被倒打一耙。翻出這些賬來。
“司神早知道情況,派我去妖界與鬼界取證?,F(xiàn)在證據(jù)確鑿,道玄仙人還要在司懲閣鬧下去給你的弟子申討公道嗎?”
面對發(fā)問道玄低頭不語,已經(jīng)丟夠了面子的他此刻身上不知多了幾處罪責(zé),哪里還敢多說話。
“你犯的錯,司懲閣自會秉公處理,帶下去吧。”無咎平淡道,門口的仙兵立即走了進(jìn)來,將道玄帶了出去,大殿之內(nèi)清凈許多。
見案子終于真相大白,昭黎松了一口氣,笑道:“那凡間道士十惡不赦,司神處死也是為六界除害。昭黎就說司神怎么可能犯錯,原來一切都是誤會?!?p> “不全是?!睙o咎突然開口,“這件事情雖已查清,但那道士確實是我所殺?!?p> “那道士犯了這么多的罪責(zé),不是該死嗎?”昭黎不解,殿內(nèi)的人均是如此。
“他是該死,但他仍舊有一半身體是凡人,凡人犯錯自有凡間法規(guī),神仙不得插手。今夜子時我自會去天刑臺領(lǐng)罰?!?p> 無咎的話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大家都驚異的看著這個高位司神居然會以罪者的身份去天刑臺。阿桐盯著他,一瞬間突然明白了為什么一五說他是律法之上的神仙了,因為是律法之上,所以才要充分的保護(hù)和守護(hù)天界律法,即使犯錯的是他。其實他大可以不去糾結(jié)是否是半人半仙,可正因為他是司神,他才要一點點的細(xì)微都不混淆。
“司神,,”
“昭黎郡主無需多言,司神自有主張。”元歇打斷了昭黎的話,昭黎想不通為什么無咎會自請懲罰,他是九天司神從未犯過錯,如今卻要因為這點小事染上污點,毀掉司神的尊嚴(yán)。她窩著氣,很是想不通,帶著身后六個仙娥氣沖沖的走了出去。
阿桐不知該說些什么,其實這一切算起來是因自己而起,若不是為了救她,司神大人也不會殺了那凡間道士。
她心中愧疚,更不知該如何報答此恩,思索了片刻也沒個所以然來。只感受到一股熱切的眼光,她抬頭,只見炎奕大步的走了過來,神色似乎緊張。
“小夕,是你對吧?”炎奕臉色微苦,但卻帶著一絲期待。
他拉起阿桐的手,一時間像是失了志一般,措不及防的在她的手中劃上一道口子。阿桐輕呼一聲,綠色的血液立即從手掌中溢了出來,滴到了地上。
無咎見了立馬將人拉在自己身后護(hù)著,眼神凜冽的看著炎奕,低沉道:“火神是吃醉了酒又神志不清了嗎?”
炎奕他瞧阿桐手上的血液,眼神突然怔住,身體如僵硬一般動彈不得。他緩緩看著無咎身后的阿桐,突然笑了出來:“是啊,的確是神志不清,在聽到綠色血跡這幾個字就開始神志不清了,居然破了我此生不再進(jìn)司懲閣的誓言?!?p> 瞧著這個一會驚一會笑的怪人,阿桐偷偷的將手藏在身后。近日仿佛所有人都在同她說著血液的事情,無咎將自己錯認(rèn)成朝夕也是因為這血,如今這火神炎奕不會也是因為這血而將自己錯認(rèn)成另一個人了吧?
“小夕,一千年不見了,你終于回來了?!毖邹饶樕系男龆?,轉(zhuǎn)而是一種悲傷,他瞧著她眼睛里居然一片濕潤。
“她是妖,不是你說的那個人?!?p> “她就是小夕,怎么司神是忘了嗎?忘了六界之中只有她一個人有這樣的血?司神若是忘了,我這個做哥哥的可絕對不會忘記!小夕,過來,跟哥回去,哥帶你離開這里!”
哥?阿桐這下清楚了,這位神情激動的火神應(yīng)當(dāng)是春神朝夕的哥哥,他也認(rèn)錯了人將自己錯認(rèn)為是朝夕。
“小夕,過來啊,到哥這里來,哥帶你離開這個冰冷的地方,哥不會再讓你受傷了!”炎奕說罷便朝著無咎后面搶人,他扯著阿桐的手臂,勢必要將人帶走。
“你認(rèn)錯了,我不是朝夕!”阿桐不知該怎么辦,看著無咎尋求著幫助。只見無咎這次沒有任何反應(yīng),任由炎奕帶她走。
“司神大人救我?!彼爸?,炎奕將她拉在自己身邊來,作勢要將人帶離這里。
見無咎沒有任何反應(yīng),阿桐徹底慌了,她可不認(rèn)識這個火神:“元歇仙君幫幫我!”她求救元歇,元歇見如此情況反倒瞧著自家司神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不知要不要上去。
迅速斗爭之后,元歇還是趕緊走了上去,攔住炎奕的去路:“火神,你先冷靜冷靜?!?p> “讓他走,他如今仙妖不分,僅憑一點血液便要將一個與朝夕沒有半分相似的人帶走。讓他走,讓他糊涂的認(rèn)個妹妹,讓他以此來混淆來安慰自己。”無咎呵斥,聲音低沉。
炎奕聽了緩緩?fù)O率种械膭幼?,看著自己牽著的人。阿桐見他愣住,瞧見好時機(jī)用力的掙脫他的手,趕緊跑在元歇的身后躲著,生怕這個什么火神再將她帶走。
“火神,我的確不是你的妹妹,我叫阿桐,是猗天蘇門的一只小妖精,我沒有親人,更不會多出來一個哥哥!”她躲在元歇的身后,不知為何也來了些膽氣,辯解起來。
“阿桐?!毖邹瓤谥心剜?,“你是阿桐,是妖,但你有那血液不是嗎?只有小夕才會有那樣的血,獨(dú)一無二?!?p> “可六界何其大,你與司神大人都因這血液錯認(rèn),怎么不是你們孤陋寡聞?”她的確是飄了,躲在元歇背后竟然生出這么大的勇氣,竟然敢說這兩位高貴的神仙孤陋寡聞,連元歇都詫異的看著她,露出佩服之情。
炎奕沒說話。連無咎也是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她是妖不是神,除了那血液其余也沒有半分相似,你認(rèn)錯人了。”
“認(rèn)錯人?”炎奕忽地大笑起來,笑容有些苦澀。他看著無咎,眼神忽而狠了起來:“不知司神初見到她時有沒有將人認(rèn)錯呢?一千年了,你不是找了小夕一千年嗎?見到與她有一樣血液的人,我們鐵面無私的司神有認(rèn)錯過嗎?”
無咎沒說話,此刻也無話可說。
“既然她不是小夕,那你便繼續(xù)找吧,千年萬年,你得給我把人給找回來!”炎奕瞪著他,語氣毫不客氣。說完便大步的離開司懲閣,周身滿是氣焰。
這天宮誰都知道春神朝夕是火神炎奕最疼愛的妹妹,但一千年前春神朝夕無故失蹤,再不見蹤影,從此火神炎奕性情也是一天比一天暴戾,嗜酒成性,還因大醉屢次犯錯被司懲閣責(zé)罰,因此也放下此生不再進(jìn)司懲閣的狠話。
外人對其中事由往往只是一知半解,對于這傳言也是半真半假。但阿桐不懂,她唯一明白的是有一個叫做朝夕的人,與她有著一樣的特殊血液與幾分相似的樣貌,不然怎么會這么多人都將自己認(rèn)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