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影子小姐
不知怎么,阿爾法有些心神不寧。
他與貝塔極少分開行動。
身為殺手,他們從小就在一起經(jīng)歷非人的訓練,接受殘酷的考驗,直到“那位”賜予異能覺醒藥劑,并選擇了他們參與這次副本……
倒不是他粘人,實在是因為貝塔強大的感知天賦與他神出鬼沒的影化異能簡直就是天生的搭檔。
不僅如此,她與自己影子的契合程度極高,可以輕易地融入其中,并將她感知到的事物共享。
可以說,貝塔就是他的影子。
他覺得自己必須去看看。
阿爾法用手捂著腹部,掙扎著站了起來。
傷口還在出血,若不是因為行動力大受影響,他們本該并肩穿行在叢林間,將敵人盡數(shù)送往地獄。
貝塔的行蹤難不倒他,身為頂尖的斥候,他能夠做到在完全不影響行進速度的情況下,追蹤目標的蛛絲馬跡。
他停在了戰(zhàn)斗爆發(fā)的地點。
身旁觸目驚心的痕跡,和釘在樹干上的那支毒箭,正無聲地向他訴說著剛剛發(fā)生的戰(zhàn)斗是如何的驚心動魄。
跟隨貝塔與敵人戰(zhàn)斗的軌跡,一幅又一幅的畫面在他的腦海里拼接成完整的戰(zhàn)斗場景。
敵人開始奔逃,他的步伐很穩(wěn)健,均勻得讓他產(chǎn)生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他知道,貝塔一定就在前面那處山谷之中!
他的心臟不知為何開始狂跳,難以忍受的緊迫感催促著他不斷地加速,加速,直到心心念念的身影出現(xiàn)在眼前。
然而映入眼簾的,卻是萬箭穿心的一幕,不過百米的距離瞬間成為了永恒。
“不!??!”阿爾法雙眼赤紅,伸出的手無力地顫抖著,嘴巴下意識地張開,閉合,呼喚著那個永不可及的名字。
她的嬌軀,在一支支狠毒的利箭下連連顫抖,終于無力地倒下。
他的呼吸,仿佛都帶著痛。
敵人,用最鋒利的刺刀捅破了他堅固的壁壘,又在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扎進扎出,最后棄之如敝履。
內心的空洞感,讓他幾乎瞬間就喪失了理智。什么冷靜,什么心態(tài),都被他拋在了腦后。他放下了一切,毫無顧忌地沖進了那處死地。
這是阿爾法第一次,如此徹底地將貝塔擁入懷中。他貪婪地感受著那具身體的余溫,就連她的影子仿佛都帶著血脈相連的感覺。
……
站在高處的秋山冷冷地注視著下方的一切,對于突然瘋狂沖進包圍圈的阿爾法,他的內心閃過一絲不忍。
但那微不足道的憐憫,卻迅速被腦海里亡命奔逃的畫面,與洞穴中的尸山血海代替。
卡森,趙長海,布蘭德,阿爾法,貝塔。
他們曾像高高在上的神明一般,操控著普通玩家的生死。他們在布蘭德對轟碎自己半邊身體時發(fā)出令人膽寒的嘲笑,在布蘭德猛踩自己腦袋時拍手叫好。
他也曾好奇,這些獵殺者在挨個處死那些毫無還手之力的玩家時,究竟擺出的,是怎樣的一副嘴臉?
或許,他們也曾與自己一樣,沒有選擇……
但現(xiàn)在,他的心已經(jīng)冷得像鐵!
“放?!?p> 秋山的右手高高舉起,又猛地揮下,周圍早已拉開弓弦的賽德戰(zhàn)士們便毫不猶豫地執(zhí)行了他的命令。
弓弦發(fā)出死亡的顫音。利箭旋轉著脫手而出,將下方兩個渺小的身影籠罩。
阿爾法牢牢抱著懷中的那具軀體,看著鮮血一點點將她的白衣染紅。她的身上仿佛盛開著一朵玫瑰,鮮艷而凄美。
他緩緩起身,面對漫天箭雨,眼神卻無比的平靜。
心里仿佛少了些什么,空蕩蕩的,早已讓他感受不到一絲的恐懼。
要死了嗎?他笑著閉上了眼睛。
身體似乎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沒有痛感,也聽不到箭矢的呼嘯。
這不是死亡……
但這種感覺阿爾法一輩子都忘不了。這分明是他開啟影化異能時的現(xiàn)象啊!
剛剛他發(fā)動影化遁入貝塔的影子,異能已經(jīng)陷入了冷卻期。
而若是將他被動拉入他人的影子,只目前只有與他契合度極高的貝塔才能做到!
“貝塔,是你嗎?”他呼喚著,尋遍了所有的角落,卻無人應答。
絕望中,他忽然想起多年前的某一天,貝塔曾紅著臉挽起他的手,試探著望向他的眼睛。
“讓我成為你身后的影子吧?!?p> ……
絕壁之下。
又一輪箭雨覆蓋在貝塔單薄的身體上,可剛剛將其抱住的阿爾法卻毫無征兆地失去了蹤跡。
這一場漂亮至極的伏殺,卻打得秋山的的心里非常不痛快。
他的確渴望一場酣暢淋漓的復仇,就像在叢林中伏殺卡森與趙長海那樣。但眼前的場景實在讓他有些壓抑,他不愿意對著一具尸體再做羞辱,立刻下令停止了射擊。
他倒是希望自己的敵人盡是些窮兇極惡之輩,這樣他就會對在下手時沒有絲毫的負罪感。
秋山知道,這又是自己的心軟在作怪。
面對卡森那種惡徒,他會毫不猶豫地像小人得志一般,不放過任何能在他頭頂拉屎的機會,并在拉完之后還要向他借紙。
可人心卻又何其復雜……
取出長繩,扣在崖邊的樹上,秋山和一眾賽德戰(zhàn)士順著繩子,用雙腳連蹬在崖壁之上,一個接一個地滑了下去。
剛下到底,秋山就黑著臉,直接沖向了巴萬,后者的面子有些掛不住,訕訕地低下了腦袋。
這貨在出發(fā)前,還信誓旦旦地和自己保證,絕對不會受傷??煽此@幅熊樣和傷口的崩壞程度,明顯是帶傷戰(zhàn)斗過。
秋山不禁又是自責又是生氣。自責的是自己錯估了敵方的戰(zhàn)斗力導致了巴萬的受傷。
而生氣,則是因為這貨完全就沒有一丁點身為傷員的自知之明。不僅帶傷逞能,現(xiàn)在還擺出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得意洋洋地將手臂里的箭向一幫伸長了脖子的部眾們炫耀。
那眉飛色舞的樣子,就仿佛一個毛孩子站在村口的大石頭上,和一幫小王八蛋們大聲炫耀:“看,我的新玩具!”
秋山不禁無奈地捂住了腦門,這個傻瓜!
他這右手,若是治療得不及時,恐怕就要和塔道去作伴了。
這兩個難兄難弟,還都是右邊的胳膊受傷!
喊了幾個部眾,一起幫忙將巴萬摁住,廢了好一番功夫才將箭從他的胳膊上取下來。
立刻止血上藥,處理好傷口。
這小子實在是夠硬氣,即便胳膊上的骨肉都清晰可見,他依然全程嬉皮笑臉,該笑笑,該鬧鬧。
對此,秋山不得不以太陽神的名義狠狠地批評了他一頓,嚴肅至極地告訴他,任何時候都要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這小子實在是太野了。
我們可是有組織,有紀律的野蠻人。
再怎么著,也得跟在本神使腚兒后邊野,才能野得穩(wěn)健點兒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