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偶遇
白日里,午后悶熱,溫愉躺在榻上悠哉悠哉的吃著葡萄,手里拿著一本《大魏風(fēng)情志》,看的興起。
這時下人來報,莊貴人來拜訪,在正堂里坐著。
溫愉想起好久不見楚姐姐了,提著裙擺小碎步的就往前跑。
快到正堂時,方才停下腳步理了理衣裳,透過黃花木刺繡花鳥屏風(fēng),她看見楚安瀾一派端莊的坐在紫檀木椅上,輕輕呼氣吹開了茶杯里的茶葉,仔細的品茗著,面色紅潤,眼角眉梢透露著笑意。
她走過去,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半帶撒嬌的說道“楚姐姐可是好久沒有來牡丹殿了,看姐姐今日面色紅潤有光澤,皇上待姐姐肯定很好,妹妹為姐姐感到高興?!?p> 楚安瀾嬌羞的低頭,微微說著“陛下他雖高高在上,不近人情,但就是這樣的人,偶爾溫柔起來確更讓人心動?!彼胫@幾次和陛下的相處,雖然兩人之間都是她說的更多些,陛下只是偶爾發(fā)表下意見,不過這已經(jīng)足夠她歡心許久。
溫愉看著她的神情,像極了陷入愛情的少女,破覺頭疼,這深宮里哪來的真心,她這傻姐姐。
“前些天,陛下來我殿里喝茶的時候問起了妹妹的近況,想著陛下近些日子就會召見妹妹了,妹妹可要好生準(zhǔn)備著”,楚安瀾一臉關(guān)切的說道。
溫愉心中大駭,這他要是來了她這重華宮不就引人注目了嗎?這她的計劃還如何施展?
心中百轉(zhuǎn)千回,面色上倒是不顯,畢竟有些事情楚姐姐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溫愉拉過楚安瀾的手,還是想勸勸她,“多謝楚姐姐告訴我這個消息,妹妹會好生準(zhǔn)備的,只是妹妹有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蓖A嗽捳Z,雙眼凝視著楚安瀾。
楚安瀾道“妹妹有話直言便可?!?p> 溫愉委婉的道,“姐姐這自古以來伴君如伴虎,帝王都是沒有心的人,妹妹只希望姐姐幸??鞓罚幌肽闶艿絺?,這后宮里沒有哪朵花可以常開不敗,姐姐不要陷的太深?!?p> 楚安瀾知道她的苦心,因此并不惱怒,但卻并不能茍同溫愉的說法,相反握住溫愉的手,想勸她“我雖和陛下只認識數(shù)月,但是我感覺的出來,陛下是個極好的人,妹妹以后自然會知曉的?!?p> 溫愉見勸沒用,便也收了嘴。她這姐姐自幼嬌養(yǎng)深閨,心思純良,性子卻是個執(zhí)拗的,認定的事情輕易不會改變。
和楚姐姐又閑聊了幾句家常,她宮里便有下人匆匆趕來,說是皇上來到曉月閣,趕快讓她回去。
楚安瀾一臉歉意,起身和溫愉說“既然這樣,那妹妹我下次再來拜訪你?!?p> 溫愉淡淡笑到“姐姐快回去吧,別耽誤了圣駕?!?p> 夜幕低垂,如墨似的黑暗籠罩了大地,微柔的月光似神女的魔法為這一方土地披上了光輝。
靠近長春宮的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道上,兩個黑巾蒙面女子大步流星的走來,一人肩上扛著榔頭,一人手里拿著鐵鍬。
二人來到一處墻邊,先是理了理雜亂無章的野草,將其歸置到一旁。便開始一人敲墻,一人鏟土,分工很是明確。
若是有人在附近,便會聽到如下的對話:“嘭嘭,嘭嘭,咚咚”…
“小主,你小點敲,別把人引過來啦!”
訕笑…
又是一陣“嘭嘭,咚咚…”
里面夾雜著鐵鍬鏟土和倒土的嘩啦聲…,相繼交錯。
忽的,嘩啦一下響,墻上開了個剛好夠人爬出去的洞,掉落了不少的石塊。
兩人趕忙把石塊和沙子收拾到附近的草叢中埋藏好,毀尸滅跡。
溫愉和碧荷把墻根的雜草恢復(fù)原樣,雜草生長的極高,完全可以擋住那個小洞。
解決了出宮的問題,溫愉只覺得心里的石頭一下落了地,開心的像是要飛上天,仿佛得到了萬兩黃金。
選擇了一條沒有守衛(wèi)的小道,溫愉打算慢慢走回去,享受著難得靜謐的時光。
眼前有不知名的粉色花瓣飄過,一片兩片三四片,她抬頭望上去,原來是走到了月棠花開著的地方。
道路兩旁種滿了月棠花,遠遠看去像是粉色的云朵一簇一簇的交織在一起。月棠花是大魏獨有的花種,樣子形似前世的櫻花。
她抬頭接過一片飄落的花瓣,里面帶著微微淡雅的香氣,不似桂花濃郁,卻有余香。
她歡欣雀躍極了,轉(zhuǎn)了好幾個圈,任由花瓣飄落在她的身上,停下時腳步已經(jīng)踉蹌,差點摔倒。
碧荷上前攙住了她,“小主,慢著點?!?p> 她一臉笑意,咧開了嘴角大笑,傳來了銅鈴般的輕笑。
碧荷嚇得一激靈,忙上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小主咋們是在做見不得人的事,你小心把人引來?!?p> 溫愉這才反應(yīng)過來,剛剛一時激動差點出事,連忙和碧荷小碎步跑了起來,想著早點回去。
她們跑的太過專注,夜色又黑,這一下沒看清楚,往人身上死死撞去,摔了個四腳朝天。
她只覺得屁股裂成了幾瓣,痛意傳到四肢百骸。躺在地上的她,一手撐地爬起來,怒罵道“你這個人看到有人跑過來都不會…”
讓一下三個字,卡在喉嚨里愣是沒發(fā)出來。
空氣安靜,溫愉一臉呆滯。
這果然是樂極生悲,禍從天降,這尊殺神怎么就被她遇上了。聽說他對沖撞了她的妃嬪,輕者杖刑,重者砍頭。
溫愉只覺脖頸一涼,當(dāng)機立斷跪了下去。“噗通”一聲,碧荷見狀,也“噗通”的跪了。
“皇上饒命啊,臣妾不是故意沖撞您的,您大人有大量,別和臣妾一般見識?!?p> 她抬起頭,眼含熱淚,盡量讓自己顯得無辜些。
一席暗紋玄衣圓領(lǐng)錦袍,他拍了拍胸前被她撞到的衣服,撣了撣灰塵,冷漠的說道“那溫貴人是以為,你撞到朕的事情便可以一句揭過嗎?”頓了頓,又說“嗯…”,尾音拉長,清冷的眸子就這么注視著溫愉。
溫愉搖了搖頭,露出大大的微笑,看向燕宸“陛下你想怎么懲罰臣妾都可以,臣妾什么都愿意為陛下做!”為了顯得更加深情,還特意睜大了眼睛看著他。
燕宸輕笑,打量的看向她“什么都愿意為朕做,那要是朕要你的命呢?你可愿意將它給朕?”
這是要作死的節(jié)奏啊!她這么快就要被賜死了嗎,她不要?。鑶?。
她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眼淚鼻涕一起留下,視死如歸道,“皇上臣妾真的不想死,臣妾很愛惜自己這條命,但要是皇上有危險,臣妾愿意以命抵命,只要皇上無恙?!?p> 他看的頭皮發(fā)麻,這個女人果然一心愛慕朕,既然如此便給她個機會展示她的愛意好了,他使勁松開了她的手。
理了理頭發(fā),甩到一旁,面無表情的說道“朕不用你赴死,明日卯時過半,朕要一杯剛接好的月棠甘露?!?p> 說完,拂袖而去,徒留她風(fēng)中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