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山府忽然多了位養(yǎng)女,所有人都猜我是不是魏明州的私生女。
從他對我的態(tài)度,不無可能。
只是這養(yǎng)女始終以面紗示人,有心人也無法斷定,我究竟與他有幾分相像。
府中的主母與幾位姨娘,雖表面對我禮貌和善,私下里卻也是時不時讓下人給我使絆子,在我的飲食用度上克扣、下個瀉藥、新裁的衣服剪個大口子,不過他們這些小兒科的手腕對從深宮中走出的我來說,簡直不夠看。沒等到我這兒,安春又夏便解決了。
然后安春同我說著,那個準(zhǔn)備給我下瀉藥的侍婢,正準(zhǔn)備動手,又夏冷冷地出現(xiàn)在她后頭,可把她給嚇得,魂兒都丟了一半。
還有那個剪衣服的丫頭,安春就等她下了剪子,才拉著老管家沖進(jìn)去。
如此幾番,也沒人敢對我下手了。
柿子都挑軟的捏,他們知道了我這個鄉(xiāng)下來的養(yǎng)女是個硬茬,不好對付,只能憋著氣等我自己露出破綻。
休養(yǎng)了小半個月,身子也恢復(fù)得差不多了。這期間時不時地有珩王尋來的名醫(yī),給我看臉上的傷口。
大部分都搖著頭,嘆口氣,表示那疤痕無法再消除。
我也逐漸地開始去接納,對著鏡子,看著里面的人,告訴自己,這就是重生后的我,這就是魏嫣,而不是從前那個高高在上、事事追求完美無瑕的丞相之女桑綺嫣了。
帶著安春又夏一起出去逛街,沒有了皇宮的束縛,自由的感覺真好。
帶著兩人品嘗了不少當(dāng)?shù)氐拿朗?,又買了些新奇的小玩意兒,點心、飾品。
“娘娘……”
“春兒,”我糾正她,這丫頭一時還沒改過口來,“我現(xiàn)在是你家小姐哦?!?p> “是,小姐,”她笑道,盯著我手中的木質(zhì)發(fā)簪,“小姐買這些俗物做什么?如果要首飾,咱們?nèi)ゴ笮┑氖罪椃豢纯???p> 我搖搖頭,“咱們現(xiàn)在是寄住在揚山府,少不得需要打點下人小廝。”
“哦。”她明白過來。
也為安春又夏各自挑了禮品,直到兩個人手中捧滿了我挑的物什,才帶著她們準(zhǔn)備回府。
好久沒逛得這樣盡興,心情格外好。
街道上忽然傳來馬蹄聲,并且有軍人粗狂的聲音:“讓開!都讓開!”
我來不及反應(yīng),就看到一匹棗紅色的馬朝我沖來,速度之快,驚世駭俗。
“小姐!”安春驚呼。
幾乎瞬間,我被撈進(jìn)一個堅硬的懷里,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已是置身街道邊上。
男子一身銀色鎧甲,頭戴纓帽,面容年輕,看著我的星眸鎮(zhèn)靜毅然。
“姑娘,沒事吧?”見我愣住,他開口。
“無礙……”我起身,脫開他的懷抱,低身行禮,“多謝大人出手搭救?!?p> “下次當(dāng)心?!彼砩像R,策馬揚鞭,因意外而停下的一隊騎兵很快又揚塵而去。
回去后,我坐在園子里的秋千上瞇著眼睛曬太陽,秋千微微地晃動。
十月中旬的天秋高氣爽,云朵浮得很高。
園中的楓葉像思念一個人一般,全身透著紅,在風(fēng)中擺動。
魏明州給我安排的這院子相當(dāng)僻靜,園中石凳石桌,涼亭小徑,雖不及皇家大氣,也算雅致。
他一個軍中粗人,能安排的這么周到,也算十分用心了。
只是今日這園中很快迎來一位不速之客。
聽又夏說這府中的二公子回來了。
“聽說爺府上多出個妹妹,今日就讓本公子來瞧瞧。”
純凈渾厚的男聲直抵耳膜,就見來人穿著白底藍(lán)邊的練功服,玄色披風(fēng),星眸如炬地盯住我。
“二公子!二公子!將軍吩咐過,不可以來這個園子打擾四小姐休養(yǎng)。”
他身后跟著一個小廝著急忙慌地想攔住他。
“四小姐?”他停住步子,睨了眼面前的小廝道,“既然是四小姐,本公子作為兄長,如何就見不得了?”
是他?
魏明州有二子一女,長女魏從筠,已然出嫁,夫君是賢伯侯的世子。三公子魏永寧,尚且年幼,上次的接風(fēng)宴上我見過,左不過十二。
眼前這位二公子,魏景勝,聽說先前一直在邊關(guān)帶兵征戰(zhàn),大捷,近日方回。
卻正是今日街上撞見的、救了我的那位。
魏府這一點點人口和上下關(guān)系,到來后第二日又夏便替我查清楚了。
只不知這二公子什么脾性,如今方得見,總不至是要來為難我吧。
我起身過去,朝他福了個禮,“魏嫣見過兄長?!?p> 他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主動上前來同他行禮,聲音又嬌弱,待看清我的模樣,他又是一愣。
“是你……你叫魏嫣?”
我點頭。
“魏嫣只是父親一位故人之女,前些日子父母遭難,舉家被毀,父親不忍見魏嫣一個弱女子流落在外,才好心收養(yǎng),給將軍府帶來不便,還請兄長原諒?!?p> 見我如此知書達(dá)理,謙卑誠懇,他的態(tài)度有所松動,但還是十分警覺。
“你原名叫什么?”
我迅速盤算了一下,“魏嫣原名叫付怡?!?p> 既然魏明州是同珩王交好,借用珩王的姓總不會出紕漏。
但眼前的公子卻想到了,付……居然是皇家之姓。
他沒再追問,“聽聞四妹身子不好,在此處靜養(yǎng),如今可好些么?”
“魏嫣多些兄長關(guān)懷,已無大礙了?!?p> 他掃了一眼我身后的安春又夏,眸中轉(zhuǎn)過思量,“我便不打擾四妹了?!?p> “今日街上還要多些兄長搭救?!蔽易層窒膶傎I的一包新茶贈與他,“魏嫣沒什么拿得出手的物品,還望兄長莫要嫌棄?!?p> 他接過,目光又在我臉上打量了幾圈,“妹妹為何要遮了面紗?”
“二公子!”一直在他身后的小廝道,“四小姐臉上有傷,您就不要揭人家傷疤了?!?p> 他一時語塞。
“無妨?!蔽姨ь^朝他一笑,“兄長若是想看,魏嫣便揭了。”
說著我抬手準(zhǔn)備去解繩子。
他趕忙制止,“四妹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p> 看著匆忙離去的背影,安春忍不住掩嘴而笑,“二公子這一板一眼的性子,真是不經(jīng)逗?!?p> 我也露出笑意。就是他真想看,我也不會真的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