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聽說今日是陽山的廟會,咱們要不要去湊個熱鬧?”
晨時,安春幫我梳妝,一邊問道。
我不是很喜歡湊熱鬧,剛要搖頭。
“小姐就要與王爺成婚了,好歹去求個平安符,聽說這河洛寺可靈驗了?!?p> 我捏起一支素簪,蓋上首飾盒子,遞給她笑道:“我看,是春兒自己想求姻緣了吧?”
安春將發(fā)簪幫我戴上,小臉一紅,“才不是,小姐休要打趣人家。”
又夏將盛著清水的銅盆放到架上,我起身去凈面。
“是誰要求姻緣?”
珩王玉石般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清冽溫潤。
安春又夏分別福身退下,他走過來,接過又夏手中的面巾,十分自然地要幫我擦臉。
我趕忙從他手中搶過面巾,“嫣兒自己來。”
還好是側(cè)身對著他,沒讓他看到左臉。
受昨天尷尬的聚餐啟發(fā),我換上了斗笠式面紗。
戴好后,我才走向他,“延舟哥哥一早就過來看嫣兒呢?”
“早膳后,一起去廟會?!彼每吹拿佳蹚潖?。
我疑惑了一下,“嫣兒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但凡這種熱鬧的節(jié)日必是擠來擠去人頭攢動的,況且他這容貌必是又引得一大批女子圍觀。
他拉起我的手,解釋道:“去鴻盧寺。”
我記得剛剛安春說的,好像是河洛寺來著。
與他一起吃了早膳,心頭的甜蜜一直揮之不散。
那種感覺,就像溫馨的小夫妻一樣,無人打擾,無需避諱。
這是第一次堂堂正正、放下心防地與他一起吃飯。
“嫣兒一直盯著本王,是在瞧什么?”
馬車上,我一直托著下巴欣賞他的花容月貌。
他眸中含笑。
“嫣兒只是在想,延舟哥哥帶人家去寺廟是做什么?”
他神秘一笑,將我撈到他腿上,低低的嗓音含著勾人的味道,“到了就知道?!?p> 鴻盧寺是陽山最大的寺院,離城中距離更遠些。而安春說的河洛寺只是城外一座小寺。
到了鴻盧寺,先去大雄寶殿拜佛敬香,然后他帶著我去到一棵姻緣樹下面。這棵古樹看起來至少近千年了,樹干粗壯,枝葉繁茂,上面掛滿了善男信女祈愿的紅結(jié)。
寺院內(nèi)雖然也人流不息,卻有著一種寧靜祥和的氛圍,每個人臉上都掛著虔誠信奉。尤其是這顆姻緣樹下,青年男女真誠地結(jié)繩。
珩王與我一同在紅絲帶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將兩條絲帶系在一起。
“同心永結(jié),并蒂常開?!?p> 他握著我的手,溫柔的嗓音像是在說著世上最動人的情話,然后挑了個高處,將紅絲帶掛上去。
沒有想到他會帶我來做這樣普通眷侶做的事兒,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含羞回他:“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p> 午膳在寺里用了素齋,這美好甜得蜜餞一樣的一天,在即將歸程時,忽然迎來一陣騷動。
寺內(nèi)所有香客尖叫著四處逃竄,原本寧和熱鬧的寺院變得動蕩不安。
珩王警覺地拉著我迅速起身,藏身到一處經(jīng)殿內(nèi),透過虛掩的門,我看到下面闖入了好些流寇,番邦人的打扮,見人就殺,毫不手軟。
前些日子聽說陽山鄰邊的一座城有流寇作亂,被官府壓下了,沒想到今日居然在這里碰上。
這些人打家劫舍,對中土人的性命也毫不憐惜。
珩王捏緊了拳頭,“嫣兒,你乖乖在這里待著?!?p> “你要當心?!蔽抑浪鍪裁?,忍不住叮囑道。
然后聽見他吹了暗哨,很快寺院周邊的建筑上出現(xiàn)幾道神秘的身影,黑衣黑褲,黑色面罩。
那些流寇仗著人多,并沒有被嚇到,為首的一個彪形大漢扯著嗓子道:“什么人?敢阻礙老子的,一律斬殺!”
兩邊的人很快斗成一團。
珩王這邊只有五個人,加上他自己也才六個,對方少說五十人,且個個驍勇善戰(zhàn),看起來不那么好對付。
縱是影衛(wèi)以一敵十的身手很快讓對方損失慘重,為首者迅速改變作戰(zhàn)方案,讓底下人布陣。
我捏緊了手心緊盯著戰(zhàn)局。不行,我得去搬救兵。
陽山與金寧郡毗鄰,而鴻盧寺正是坐落在陽山的邊界線上,只要遇到巡線的士兵,就有救了。
忽然看到有個匪徒朝經(jīng)樓上來。
我心中咯噔一聲,趕緊悄悄從另一邊的樓梯下去。
因為珩王他們的牽制,大部分人得以趁亂紛紛逃出寺院,拼命往山下跑去。
“嗚嗚……娘親……娘親……”一個小女孩孤零零地站在齋堂門口哭泣。
我趕緊去將她帶出寺院,“小妹妹,怎么了?”
“嗚嗚……找不到娘親……嗚……”
“乖,姐姐帶你去找娘親好不好?不哭。”
“好。”女孩乖巧地點頭。
我?guī)较氯?,想先將她送到安全的地方?p> 忽然身后一道粗厲的聲音:“站??!將身上的錢財全部留下!”
竟然還有流寇。
我生生怔住,回身看著舉刀大步跨過來的男人。
今日放了安春又夏的假,讓她們自己出去玩,而我身上素來也不帶銀錢。
“大哥,小女身上并沒帶銀錢,我……我回去取了給你可好?”
身旁的女孩兒被他兇神惡煞的模樣嚇得躲到我身后。
“你當老子這么好誆么?趕緊將你身上值錢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交出來,不然老子一刀砍了你!”
我在衣袖里摸了摸,也只摸出一塊玉佩,將頭上的發(fā)簪手上的鐲子也一并交與他。
“才這么點?”他掂了掂,忽然盯住我袖中的哨子,“那是什么?”
“沒、沒什么?!?p> 沒等我掩住袖口,銀哨子已然被他一把粗魯?shù)貖Z過去。
“純銀的?看起來值幾個錢?!?p> 說著他要放到口中咬,我顧不得思考撲上去,“不行!你別碰!”
這一舉顯然惹惱了他,他吐了句臟話,一把將我甩開,“臭娘們!老子宰了你!”
銀晃晃的大刀就朝我砍來,我下意識地閉上眼睛,聽到小女孩緊張顫抖的哭腔,“姐姐……”
“piu——”
一道長箭劃破空氣的聲音,那名莽漢應聲倒地。
我趕緊撿回哨子,心中只余后怕。
看到一隊官兵朝這邊而來,為首者騎著馬,身披鎧甲,方才的箭,正是由他放出。
“姑娘無礙否?”
那人走近,俯視我道,聲音清冷。
竟然是……荊王。
我朝他福身行禮,“民女無礙,多謝王爺出手相救。”
話一出口卻已來不及收,果然聽他道:
“哦?你知道本王?”
此時他投來的目光里多了探究,似乎想看透我的面紗。
完了,這下有口也解釋不清了,我一個草民,怎么會認識王爺……況且他今日穿的,更像某位將領。
“大……大人,民女一時口誤,寺院內(nèi)還有幾十名流寇,還請大人救人要緊?!?p> 聞言,他沒再多說什么,迅速帶人去了寺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