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禍心

　　見那森冷視線投來，一眾人不由俱是心中一驚，一些丫鬟更是畏畏縮縮的彼此抱在一起，就快要哭了出來。

　　由寺僧?dāng)v著的住持也已走近，見此情形，不由合掌念道：“阿彌托佛，諸余罪中，殺業(yè)最重。孽海茫茫，萬不可沉溺其中。”

　　老夫人也回過神來，怒目看向班楚心，喊道：“你這逆子，瘋魔了不成！”

　　班楚心深吐出口氣，頷首向住持施了一禮，道：“貴寺輕靈寶地，無端沾染血腥煞氣，實(shí)乃我這出手之人罪孽之由?？沙纳杏幸皇麓婊螅€望住持為我指點(diǎn)?！?p>　　那住持語色平淡，輕聲道：“三小姐請(qǐng)說?！?p>　　夜色清冷的光輝照在班楚心的半邊臉上，更現(xiàn)她此刻的神色格外沉靜，“佛家常道寬憫眾生，一切怨害，慈心相同。又兼言，人而好善，福雖未至，禍其遠(yuǎn)矣?！?p>　　“可楚心想問。”她此刻的眸，似這周遭幽暗的夜幕一般，森冷無比，“若是有人故意包藏禍心，為鬼為蜮，如此惡念，若尚不激濁懲惡，還妄想以善心感之。豈非怙惡不悛，養(yǎng)虎自嚙?！?p>　　“暗箭中人，其深次骨，以其掩人所不備也?？扇羰抢幸u來，仍束手不予抵抗，那這善念與慈心，究竟是護(hù)人的盾，還是傷人的器?！?p>　　住持合閉雙眸，口中默念阿彌托佛。今日佛身落衣一事，他隱隱已覺不對(duì)，當(dāng)時(shí)那小僧提起忍冬一事，不顧身份突然插話，未免有些落了刻意。后來，他派人去喚那小僧時(shí)，房內(nèi)已是人去樓空，隨身包裹也皆已不見，住持那時(shí)便已察覺，白天一事，只是一場(chǎng)精心策劃好的陰謀。

　　他雖是出家之人，但未嘗不曾知曉那些內(nèi)宅之中的暗潮涌動(dòng)。

　　住持微頷首，淡淡道：“佛經(jīng)授我，善人者，人亦善之。卻從未言明，心懷惡念執(zhí)迷不悟之人，又該當(dāng)以何種之法感化?！?p>　　雙手緩緩合十，住持沉聲道：“可老衲信奉，萬法皆空，獨(dú)因果不空。希望此話，能為三小姐解惑一二。”

　　班楚心收斂神色，躬身一揖到底，“楚心，多謝住持?！?p>　　待起身，住持已由眾僧圍簇，向外走去。老夫人并未遠(yuǎn)送，而是停在原地，面容在夜色的映襯下，有些無言的陰沉。

　　方才住持與班楚心一席話，她又如何聽不出深意。

　　轉(zhuǎn)首望向一旁的大夫人，但見她面色如常，絲毫看不出心虛之色。

　　有丫鬟上前來詢問，“夫人，四小姐暈過去了?！?p>　　大夫人抬頭，剛欲說話，便聽身旁老夫人厲聲道：“還不抬進(jìn)去，在這丟人現(xiàn)眼！”

　　本驚魂未定坐在地上的二夫人身子一震，神情極是委屈，卻不敢發(fā)作，只得在丫鬟們的攙扶下向客院走去。

　　眾丫鬟們一擁而上攙著暈倒的班楚若。班楚心見狀識(shí)趣的退后兩步，不經(jīng)意的一抬眸，便見大夫人眸中清冷一片，正直直盯著自己。

　　班楚心嘴角微微揚(yáng)起的冷笑隱暗在黑夜里，收回視線，屈身向老夫人道：“楚心也告退了?！?p>　　班楚若被人合力抬走，院中碩鼠面目全非的殘尸也已清理，一院狼藉漸漸理凈。

　　大夫人小心翼翼望向老夫人，“母親…”

　　老夫人轉(zhuǎn)首，深沉目光直直望著她，“大媳婦持家多年，煩心倦目之事想也深困其中，煩惱不止吧。”

　　大夫人心中一震，但不及她分辨，老夫人已扶著林媽媽的手，徑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