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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們:哈爾拉克

第十章:道別(其一)為你而終

意識們:哈爾拉克 調(diào)酒的鸞 3973 2021-10-16 19:55:26

  7/14/2041 12:02P.M.“凱斯”咖啡館內(nèi)

  青年遲疑了,但他毫不猶豫地推開門。

  精神渙散地探尋少女的坐標(biāo),外界的躁動讓海誠感到無所適從。撫摸黑色金紋的冰涼石墻,腳踏打磨光滑的大理石板,青年穿過燈光輝煌的走廊,撩起彩珠串聯(lián)的屏風(fēng),目光落在一張靠墻的白色石桌旁。

  他看見了:純黑的秀發(fā)飄揚,仿佛鑲嵌著黑瑪瑙般的眼眸清澈似水,粉透得誘人垂涎的伊唇,能將萬里冰雪都消融的仿佛歌頌著春日暖陽般的綿綿笑意,以及纖細(xì)修長的指端……長久不見,人會把喜歡的事物想象得完美無缺。

  “Syivia……”

  終于見到她了。海誠離家出走、忽視同伴、拋下現(xiàn)實的一切、深陷迷惘、無數(shù)次死亡、擊敗德萊特、驅(qū)逐伊芙德……直到推開咖啡廳的那扇門。

  所有的掙扎與努力,都是為了此刻,收獲這顆碩大的果實……么?

  青年恐懼著,并深信不疑地朝Syivia.Venus邁進。疲憊而蹣跚著前進。

  同時,垂頭候餐的少女忽然抬眼,兩人的瞳孔中相互映照出彼此。

  “……嗯?”雖然青年的身影陌生,但少女深信他正祈禱著結(jié)緣。

  “好久不見……Syivia?”行至桌前,海誠再見到少女,卻感覺她不再是她。

  “嗯。好久不見……海誠.維斯?fàn)柭俊蓖赖乃刹粫p易忘記。

  “是我……能和你聊會兒么?就坐這兒?!鼻嗄甓Y貌地尋求許可,他等待確切的回應(yīng)。

  “當(dāng)然可以,為什么不呢?”那一如既往甜美的聲息。

  沒有多余的客套,旅人不需要那些。遠(yuǎn)涉的行者撐著一身疲倦,無聊的游人背著一心煩惱。

  “謝謝?!比玑屩刎?fù)般靠上黑皮沙發(fā),海誠不討厭那番親昵的話語,面對少女晃悠著落座。

  昔日同桌的兩人,而今同桌相聚。他不明白,Syivia為什么選在這家偏僻而寂靜的咖啡館用餐。興趣使然嗎?或有著令她心動的物件?

  “能在這兒遇到Syivia你,還真讓人意外。”

  即使“意識世界”中的感受不會帶到現(xiàn)實,但青年還是很累。他需要休息,可現(xiàn)在還為時尚早。海誠那仿佛鑲嵌著黑水晶般深邃而明亮的雙眼中,頻繁地閃耀著無力。

  走得太遠(yuǎn),都忘了為什么出發(fā)……遠(yuǎn)離戰(zhàn)火紛飛的縣城,去大都市賺夠錢,然后帶著心儀的女孩私奔嗎?經(jīng)歷了這么多變故,海誠認(rèn)清了自己,也失去了所有。那些純粹而幼稚的理由,已經(jīng)不足以支撐著青年前行。

  他迷茫了。為了那渺小的心愿,只為看到那一束救贖自己的光,海誠.維斯?fàn)柭鼱奚艘磺小:U\.維納斯一無所有。

  曾經(jīng)的海誠只會思念Syivia,當(dāng)所有人都覺得他啥也不是的時候,他依然知道自己能夠幻想出最美麗的少女。這種空想不能幫他考取高分,不能幫他討她的喜歡,不能幫他身邊的任何人過上更好的生活。

  但它讓青年篤定自己有存在的價值和意義,絕非一無是處,絕非毫無天賦。

  “我也是……”青年的疲倦自己不該過問,于是看向海誠扎起的丸子頭,Syivia至少能關(guān)心他的改變:“對了,發(fā)型很帥哦?!?p>  “謝謝,”不是長辮也能讓少女滿意嗎?沒有她的陪伴海誠會感到傷心,但更多是對Syivia能夠平淡生活的妒忌:“沒想到過了一年,你居然一眼就認(rèn)出我了……”

  頭頂昏黃的燭光映照著兩人,精密地勾勒著粗糙的影長;白桌上靜置盆栽,燭光裹挾其淡淡的薰香,彌漫在兩人之間,為清甜的空氣披上透明的薄紗,伴著靜謐的朦朧;墻角的燈光柔和昏暗,剛好能將舒緩低轉(zhuǎn)的音律承載,與四散的旅客們交織纏綿。室廳的氣氛深邃而旖旎,少女穿著米黃短裙,宛若繚繞濃霧般夢幻。

  “海誠不也是?但別多想,人們可不會輕易忘掉這么個‘大名人’……自從他們傳聞你‘外出逃債’后,我就再沒有過你的消息。一年到頭也不回個短信,我還以為你撲街了呢……沒想到‘逃’到了這兒?!?p>  “‘大名人’?還‘逃債’?我都被造謠成啥樣了?”

  “嗯,讓我想想……你的‘事跡’先是被班里人傳得沸沸揚揚,接著是整個年級、學(xué)校,甚至街頭混混和巷尾的商鋪都略有耳聞。但你也知道,人言會摻雜任何可能的變量,他們很擅長為內(nèi)容增添猛料……在一輪又一輪單純?yōu)榉ξ兜纳钤鎏硇α虾螅愕氖鹿示脱葑兂墒论E,。我都不曉得聽過幾十個版本了……”

  “……人言可畏。我能這么理解么?”

  “按你的來。我挑幾個流傳甚廣的……諸如‘偷車賊’‘嫖到失聯(lián)’‘走私犯’‘蹲大牢的’‘公費旅游’‘區(qū)長父親’‘爆破專家’之類。但現(xiàn)在我能確信它們都是謠言?!?p>  “依據(jù)是?”

  “嗯……你并沒有如傳言那般衣衫襤褸、食不果腹、窮困潦倒、酗酒成性、吸毒成癮,也遠(yuǎn)沒有所謂的榮華富貴、醉生夢死、妻妾成群、掌管權(quán)政、壓榨人民。海誠只是……很普通地出現(xiàn),然后很平常地坐在這里。”

  “總像在拐彎抹角地罵我呢……”

  進店光顧的大多是熟客,且傾心于散座。一角的顧客們跟隨音符律動,閉上雙眸,靜享這份罪惡都市中難得的閑暇。溫馨與凄婉交迭,指尖觸碰,指端捻開,仿佛游離地叩問著生死邊界;一角多似不沾染煙火纖塵的禪道士,各自捧起泛黃的書籍,色彩不一的眼瞳在燭光下游動著,于這方令人愜意的舒適圈內(nèi),指端緩緩捻起書頁,猶如捕捉飛蛾般輕柔地翻動。

  紳士和淑女們時而微笑,時而蹙眉。這不攜半點壓抑的簡易空間,將旅人所需之靜謐與孤獨加倍給予。

  “那沒什么。重要的是你還活著,不是么?居然能在被稱作‘罪惡深淵’的魔都存活一年之久,這可是足以寫在簡歷第一條的輝煌戰(zhàn)績,即人生中不可多得的成就?!?p>  “啊……那倒是。居然真的挺過來了……在沒有你的情況下?lián)芜^來了?!?p>  “你說什么?”

  “沒…沒什么!”

  在沒有你的情況下?lián)蜗聛砹恕?p>  “果然還是跟以前一樣……你的那個‘初心’還沒改變嗎?雖然我并不知曉海誠遠(yuǎn)走的理由,也不感興趣?!?p>  “或許罷……”

  “現(xiàn)在做什么工作呢?能在魔都呆上一年應(yīng)該有份相對穩(wěn)定的工作罷?”

  “調(diào)酒師……雖然可能已經(jīng)被辭退了?!碑吘勾蠹叶纪浟撕U\,他一時也找不到別的去處。

  “……那你打算怎么辦,找份新工作或者換個城市打拼?我推薦后者?!?p>  “看情況……”或許和眼前的少女道別后,青年就該獨自去Cry的出租屋前蹲守。待她下班回到后稍作解釋,接著進屋取回自己的行李,最后走人。繼續(xù)做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要跟家人聯(lián)系嗎?”

  “絕不?!?p>  “哈哈……”

  “行了,Syivia,聊聊你罷。這一年來過得還好?SC區(qū)沒再爆發(fā)大型的武裝沖突罷?”

  “關(guān)于這個……”神情突然嚴(yán)肅而消沉,Syivia猶豫著是否要告知青年他走后的事故:“海誠……假如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自己遭遇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變故:‘祭祀’被破壞、同學(xué)們死狀凄慘、教職工壯烈殉職、學(xué)校爆炸、籃球隊殺人、政府武裝介入、現(xiàn)金從天而降撒得滿地都是,各種看不懂卻使你大受震撼的景象呈現(xiàn)眼前……或許溫和點,最搗蛋的校霸憧憬教書育人、最純真的四眼男主導(dǎo)街區(qū)槍戰(zhàn)、以虐待動物為樂的斯文書生選擇學(xué)醫(yī)、曾經(jīng)放蕩不羈的姐妹和要好的兄弟對你畢恭畢敬……從你身邊走過的陌路人,正被某種惡疾纏身;前日還相談甚歡的友人,會在第二天因種種壓力輕生;平時生龍活虎的大爺,在上床閉眼后便悄然逝去……若是‘純潔美好和諧’的校園生活結(jié)束后,就要經(jīng)歷類似的事,海誠你會不會覺得,這世界變得很魔幻?我們甚至無法把握自己的人生。”

  “……”這個世界在變,我們也在變。也許世界從未改變,那是誰在變?

  “海誠?不好意思,或許我說得有些殘酷……”

  “沒關(guān)系,”劫貧濟富、宗教沖突、武裝對抗、槍支與毒品、黑市與爆破物、另一個“世界”、“宇宙意識”、上萬次虐殺、亡故的至親、失憶的同伴……海誠眼前模糊地閃現(xiàn)著那些難以名狀的“悲劇”:“說實話,Syivia,我不清楚如何作答……我只覺得,這個世界是殘酷的?!?p>  “小姐,您的咖啡。”打破了兩人的談話。對照號碼牌,服務(wù)生將一杯冒著熱氣的褐色飲品輕置桌上。

  “嗯,謝謝。”望向心不在焉的青年,Syivia回應(yīng)端餐的服務(wù)員。

  被他們所視為珍寶的,是存在于此咖啡館,而非一杯暖人心田的苦澀咖啡。

  “……我先走了,Syivia。”見少女開始用餐,海誠便不再停留。黑色心情難以捉摸。

  “等會兒……你還有話要說罷?”端持著咖啡杯柄,Syivia替青年作出挽留。白色心境通透明朗。

  “……是的?!?p>  “那就趕緊的,待會兒母上來了可不好解釋?!?p>  “……”

  “想清楚再說……沒準(zhǔn)兒這就是最后一次見面了?!?p>  昏黃的燈光融入純黑的沙發(fā),兩相映襯補拙,透出一抹漸變的黑亮。直到漸變的情緒擴散全身,海誠.維納斯終于將隱忍的孤獨釋放,摻入靜置于石桌上的杯盞,映出一觸即破的白暈。癡迷地望向眼前那完美無缺的少女,館內(nèi)舒緩的樂曲變得激昂,仿佛只為Syivia.Venus一人奏響。

  “Syivia……”

  “我在?!?p>  “我、我……”

  “支支吾吾的話就別說了……”

  “我……我以你為榮!”

  “……我也是?!?p>  “那……再見。對了,我的名字是……”

  “知道了,海誠.維斯?fàn)柭?,再會。慢走,不送?!甭唤?jīng)心地替青年回答,扣住杯環(huán),Syivia細(xì)品起咖啡。

  “欸……再會?!鼻嗄甑驼Z著,像是訴予專屬心底的那一位。最后一次將少女的模樣烙印眼底,鐫刻于心,然后轉(zhuǎn)身,匆匆離場。

  “……”目送青年遠(yuǎn)去,將純白的瓷杯舉于唇間,Syivia默默吐出一口帶著白沫的褐色熱飲。

  “這咖啡可真燙嘴?!?p>  兩人走進了對方的世界,繼承著對方那模糊的身影,卻終究不能走近對方的生活。

  ——

  7/14/2041 12:23P.M.“凱斯”咖啡館外

  掙脫氛圍舒適的咖啡廳,青年總要走上自己的路。

  “抱歉……這個不完美的故事,我沒能寫上句點……”

  匆匆來往的人群已然消散,只剩零星的背影在街頭徘徊,他們或是等候雇主邀約的苦力。稍作休整后,青年打算朝出租屋啟程,重回那個沒本事卻偏愛獨來獨往的“俠客”。轉(zhuǎn)身往目所能及的地鐵站漫步。

  “你終于肯出來了,海誠?”熟悉的音色在呼喚著青年。

  循聲望去,佇候于路燈旁召喚他的,是一位白首的少女,身著灰色棉襖。她戴著方格帽,帽檐下是一雙仿佛鑲嵌著綠寶石般的眼瞳。

  “欸,弗雷德?!你怎么在這……不對,你還記得我?!”

  “當(dāng)然記得!怎么了嗎?”明眸中閃著困惑,弗雷德并不知曉這場浩大的“戰(zhàn)爭”已然終結(jié)。

  “是啊……你被‘意識入侵’過的,形成免疫并不稀奇……弗雷德,我失去了很多。僅是為謀面,我就拼盡全力了……走罷,我們路上聊?!?p>  “走?去哪里……放下她了?”

  “……難不成你又能放下他?”

  “唔,說不準(zhǔn)……”靈魂睡著,算是死了嗎?

  “一直以來,我喜歡的都只是記憶中的她……這也是我唯一能確定的事。”

 ?。堊斫鹈缘亩际薪纪?,荒冢遍布草野,底下埋藏著一具具鮮活的軀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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