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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傳奇志之肆羽易天記

第二十六章 我將實現(xiàn)你所愿(二)

明傳奇志之肆羽易天記 代安澄 3924 2020-09-26 18:00:00

  “陪你玩了這么久,也該差不多了。你真以為本王要殺你,還需要換個地方,另借他人之手嗎?”

  朱棣一改方才的安閑態(tài)度,威嚇的聲調(diào)低沉得讓人發(fā)麻,言辭間的寒意卻是冷徹入骨。天晴瞥了眼墻上掛著的寶劍,一時恍了恍神。

  她輕輕咳嗽一聲,借此空檔平復(fù)心緒,接而調(diào)整出一臉誠懇的表情,趨近向他道:“我決非存心要冒犯殿下神威,試想我一個弱質(zhì)女流,怎么膽敢與堂堂王爺為敵呢?這次我來,只一個目的,就是想幫助我的族人。殿下若能厚恩準(zhǔn)許,果爾娜必當(dāng)竭力報答!別說一個羽印,四個我都會給殿下找來!不是我自夸,殿下要的東西,天底下只有我能給得。殿下只要沉心細(xì)想就會了然,王府底下能人雖多,但要尋找羽印,機(jī)密行事,除了我之外,您沒有更好的人選了!”

  朱棣背身離她一步,低眉沉思。

  她說得狂妄,可話卻沒錯——錦衣衛(wèi)雖然能人多、手段狠,但畢竟已被裁撤,有身份所礙,查起來其實并不方便;旗下的親兵更不用說,一出手便打草驚蛇;對于其他分布在外的勢力眼線,他也不可能信任到將那么大寶藏輕易交托……這果爾娜既然能躲在梁上偷聽,潛聲匿息,說明她必然武藝不低,加上她已有線索,一族的性命又都捏在他手里,自不用擔(dān)心她敢欺騙或背叛于他……

  朱棣轉(zhuǎn)過了身,直視她的雙眼:“說說你的條件?!?p>  天晴見他終于肯配合,大喜過望:“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爽快!”接而笑嘻嘻從袖間拿出一幅準(zhǔn)備多時的長絹,捧到他面前。朱棣敖睨一眼,只見上面赫然寫著——

  《和平共處五項原則》:

  一、互相尊重人格;

  二、互不侵犯領(lǐng)地;

  三、互不干涉對方行為處事;

  四、互利互惠,共享訊資;

  五、拒絕暴力,和平相處。

  什么東西!給點顏色就開染坊,說是說互相,其實根本單方面在對他提要求,而且居然一連五條,條條刺眼,真夠囂張的!朱棣徐徐吐一口氣,道:“后面三條的意思,也就是在你尋找羽印的這段時間里,本王不能干涉你,必須幫助你,還不能用武力催促脅迫你,對嗎?”

  “殿下果然英明神武~我本來還擔(dān)心要求提的有點多,殿下會不答應(yīng)呢!沒想到一上來殿下就這么充分地理解了~果爾娜真是小人之心,居然還拿那些凡夫俗子的標(biāo)準(zhǔn),來衡量殿下的胸懷和氣度,實在愚蠢幼稚,不可救藥~”她高帽子一頂一頂戴,滿面笑容更是人畜無害。朱棣明明火大得要死,卻只能先忍住問下一個問題。

  “第一和第二條,你的‘人格’、‘領(lǐng)地’要體現(xiàn)在哪里?”

  天晴眨眨眼睛,瞳仁間似有星光閃閃亮亮?!耙院笪揖褪堑钕碌南聦倭?,地位自然是比不上您身邊的將軍和大人們,但再怎么說,殿下也不可能讓他們來服侍休息就寢吧?我就是希望呢,能和他們一樣~”她略頓了頓,手負(fù)身后,左右微微搖轉(zhuǎn),“我全心全意為殿下找金匣找寶藏,要是再承擔(dān)其他事務(wù),難免會分散精神嘛~所以以后這樣的工作,還是讓王府里的其他娘娘來做吧?”

  當(dāng)時聽族中長老說她是侍神圣女,立志終身不嫁,看來這次雖為了族人進(jìn)了王府,依然還有些桀驁心氣。這倒不是什么大事,一個女人而已,朱棣并不放心上,跟能叫江山易主的寶藏一比,更是連毛都不如,只是也不能就這么輕輕松松順著她。

  “哦?那你憑什么在這王府內(nèi)廷白吃白住?本王手下的將軍們,個個出生入死赴湯蹈火,也沒誰能有這般待遇。你不過搜搜找找?guī)讉€印信,還能比他們更辛苦不成?”

  “為殿下辦事,也不能光看苦勞不看功勞是不是?要是我真找到了秘寶,替殿下帶來的好處,不比殺兩個韃子打幾場勝仗更大呀?給間屋子住,給口飯吃,也合理嘛~說到這個呢,如今我住在長興閣東間,同王娘娘她們做鄰居,好是好啦,可總歸有些不方便……”

  “怎么個不方便?!?p>  “接下來我為殿下尋寶,事關(guān)重大,時不時要向殿下稟報進(jìn)展。長興閣人多眼雜的,萬一三不五時殿下又有事情想問,難道還能專門把其他娘娘都趕走么?”

  “本王有事要問,自然會召你?!毖韵轮?,她只有呼之即來的份兒,要他去找她,真是想多了。

  “是啊~便像今天這樣,殿下問完了話,我也不能杵在這里給殿下添堵啊,勢必得回去才行。雖然我們苗部各種祖?zhèn)髅胤?,飛天縮地手到擒來,可只要被其他娘娘撞見一次,那不就穿幫前功盡棄了?”

  “所以呢?”到了這一步,朱棣居然真想看看,她還能搞出什么花頭。

  “所以呢~我得住單間,不能再和其他人合住在長興閣了?!?p>  “你想住哪里。”

  “唔……我今天迷路的時候,經(jīng)過了長春閣,我看那里就不錯~靠北,位置僻靜,來去都不用經(jīng)過后庭中軸,附近平時也少有人穿梭來往,出入都挺方便?!?p>  “看來你是想拿長春閣當(dāng)‘領(lǐng)地’了,怎么,要不要替你把這長春閣的匾額摘了,改作‘果府’?”朱棣一丟絹張,劍眉如鋒目光凜凜,“還什么不準(zhǔn)‘侵犯’,你到底搞沒搞清楚,這里是誰的地方!”

  “殿下息怒~‘侵犯’這個詞呢,是有點言過了。這里當(dāng)然全是殿下的地方了!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是殿下的~要是想來督察,果爾娜隨時歡迎!我的意思呢,不過是進(jìn)來之前殿下最好先敲敲門,或者提前說一聲,我也好整理整理,準(zhǔn)備準(zhǔn)備,恭候大駕呀~”

  “話倒說得挺漂亮!鬼鬼祟祟還要自立門戶,是怕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勾當(dāng),會被本王撞見吧!”

  “我能做什么勾當(dāng)呀?最多就是洗洗澡換換衣服咯,要是殿下實在按捺不住,想撞見撞見這般香艷場面,那就盡管來看好了~”

  果然是蠻鄉(xiāng)刁婦,一點教養(yǎng)廉恥全無,輕飄飄就說出了這么不要臉的話來!她還兩眼望天搖頭晃腦,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更讓朱棣大光其火,語氣卻是一如既往地克制平淡,兼帶幾分譏諷:“那也得你真有什么可看才行。本王不過難卻盛情,隨便一點指了你,還真以為自己是什么天姿國色了?就你這樣的,北平城內(nèi),伸手一抓便是一把?!?p>  他說得刻薄難聽,天晴卻一點都不覺得受了冒犯,反而嬉皮笑臉道:“我當(dāng)然知道殿下眼光高啦,怎么會真看上我?要不是碰巧知道羽印在哪,我對殿下可真是一點用處都沒了~但既然老天給了這么一個良機(jī),讓果爾娜可以為殿下出出力,殿下又何必拒絕呢?殿下賢名在外,果爾娜敬慕已久,這次就讓果爾娜一效犬馬,享享給殿下跑腿辦事的殊榮吧~”

  現(xiàn)在她的辭令恭敬諂媚到不行,目光閃耀得如同一只在討骨頭吃的小狗,多少消了朱棣一些火氣。再者,什么都沒寶藏要緊,只要她能找到,日后他有的是收拾她的機(jī)會。然而……

  “本王可以答應(yīng)你這些條件,不過你畢竟是作為苗部獻(xiàn)女入的王府,要是有什么不相關(guān)的消息傳了出去,豈不惹人議論?”

  天晴立馬領(lǐng)會了他的意思,抱拳以致:“在外人眼中,果爾娜伊朵和府中其他娘娘一樣,就是殿下的侍妾,此外再無其他身份。一切調(diào)查行事,定會萬般小心,絕無可能暴露的。再者,正因果爾娜是苗部出身,就算行事略有出格,多半也會被認(rèn)為是不懂規(guī)矩禮數(shù),只要掩飾得好,旁人不至于起疑。請殿下放心!”

  朱棣思忖,這丫頭倒真有幾分聰明,許多話他只講一半,她不但能全數(shù)領(lǐng)會,甚至能思慮更遠(yuǎn),若能好好調(diào)教,說不定確是個人才。

  “那么,這就是你全部的條件了?”

  “其實還有一項,要是找到了財寶,殿下須得分我小一成才行,不然這買賣我做的辛辛苦苦的,多不劃來呀!”天晴沒聽過“貪將可使”的道理,提出這樣要求,也并非只為錢財,更深知朱棣就算答應(yīng)也很可能出爾反爾;不過本能告訴她,讓對方覺得自己有世俗的欲望和弱點,反而更容易取得信任。

  朱棣果然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嗤之以鼻:“要寶藏真是你找到的,分你一點也無妨?!?p>  天晴故意夸大了自己喜滋滋的笑容:“謝過殿下大恩!”

  “另則,秘寶雖然是為圣上所謀,但畢竟還未成事,一切當(dāng)待定局之后再說。對外切不可隨意張揚,無論是對誰——懂嗎?”朱棣投過來的目光凜然如刀,不容分說。

  天晴當(dāng)然明白他又要做什么又要立牌坊的心情,一臉真摯回道:“當(dāng)然當(dāng)然!即便得了財寶,大局已定,沒有殿下的吩咐,我也絕對不會對外吐露一個字的。果爾娜曉得個中輕重,殿下盡可安心~”

  “嗯?!敝扉戳艘谎蹟傇谧郎系慕佄模闷?,天晴如何不明?食指指尖倏忽一抬,布張翻然飛升,轉(zhuǎn)瞬便在她手中擰成了一朵絹花,緊接著眼前白光一閃,但聽得“嘶嘶”幾聲,絹帛已覆身于銅爐火炭,遍體彤紅轉(zhuǎn)黑,頃刻化成了灰燼。

  “這個不可讓別人瞧見。這等小事,怎能勞殿下動手?”

  朱棣乜目一笑。還挺會賣乖的。

  見他臉色稍霽,天晴試探著問道:“殿下若沒有別的吩咐,果爾娜就先行告退了,明兒一早再來服侍殿下更衣?”

  朱棣目光轉(zhuǎn)過,淡淡嗯一聲,顯然已準(zhǔn)許了她。

  天晴落身一禮,徑直大步走到外門邊,從袖間掏出一根半尺來長的湘管,探入微開的門縫。

  朱棣定眼瞧她,想看看她要玩什么把戲,只見她口唇輕吐,緩緩送出一口長氣,接而就把湘管放回袖內(nèi),打開門來,小萁小莢二婢突然綿綿軟軟,似要昏昏摔倒,她兩手疾托其腰,一拍一按,便將她們各自定在門柱,站姿直如仍醒著值守一般。

  朱棣輕聲一哂,知她是故意露巧,接下來便會大模大樣走出去,順手一揮把門關(guān)帶。哪知她拂袖關(guān)上門后,卻退步回房,直到東邊槅窗前才停住,轉(zhuǎn)頭向他抱拳道,“殿下長夜保重,咱們明兒再會!”一推牖扇,輕身如蝶一晃,悄然沒出,恍若煙飛霧散。

  朱棣面上不動,心中卻不禁贊嘆,她刻意顯這一手俊俏功夫,是想告訴他自己今天是怎樣躲在書房偷聽的,令他卸疑的同時,更能安心將尋寶重任交托于她。

  “小丫頭,竟還有些真本事……”

  是夜,燕山衛(wèi)指揮僉事張玉剛剛熄燈睡下,就得急召,著他即刻入王爺寢殿謁見。他囫圇穿回衣服,大是奇怪——這樣的事從沒有過,莫非是軍中急情?還是京中的那位又突然起了什么驟變,讓王爺夜不能寐了?一時心中警鈴大作,幾乎疾步跑進(jìn)了前宮。

  進(jìn)得屋內(nèi),朱棣正以鹿皮擦拭隨身寶劍,雙目被利刃精鋒襯得異常光亮,臉上卻無一絲煩亂神色,回頭見他披頭亂發(fā)氣喘吁吁立在地下,還怪道:“你著慌什么?”

  張玉摸不著頭腦,只能邊喘邊稟:“末、末將得殿下急召,未知吩咐?”正說話間,陡感寒風(fēng)撲面,但聽劍身吟嘯。

  朱棣的精鋼劍忽而劈開燭火,朝無垠幽暗的虛空中凌厲一指。兀自未息的震鳴中,屬于他的聲音漫漫傳來——

  “明早派人快馬去一次云南,查清楚,那個果爾娜伊朵到底什么來歷?!?p>  

代安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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