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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傳奇志之肆羽易天記

第六十八章 宴后

明傳奇志之肆羽易天記 代安澄 5416 2020-10-06 12:00:00

  “張之煥?!”

  天晴忘了自己口含菜肴,忍不住出聲驚呼,身邊一眾女眷都轉(zhuǎn)過臉來。除了皇帝和惠妃能看到她在處,朱棣認(rèn)得她的叫喊,其他各人隱隱似聽到一聲,卻都覺得未免不合情理,正道大概是自己聽錯,張恩靈卻聲音高了高問:“徐娘娘說什么?”

  此時天晴深悔沖動,但再掩飾反而做作,反正她是不講禮儀的“蠻女”,索性囫圇咽下筍肉,從屏后疾步而出,伸著筷子向那“古代士聰”指道——

  “你就是翰林院的張之煥吧!”

  張之煥順著聲音把目光轉(zhuǎn)掠過去。

  說話的女子雖是人婦裝扮,看上去卻比他還小幾歲。晶眸閃亮澄澈,雙頰粉染湘妃,神色中有如火如炎的激動和歡喜,直撲他面而來。他一時如墜蒙霧深谷,不明所以,又心跳不止。

  張之煥朝她恭整一禮:“下官人微名薄,能得玉耳垂聞,惶恐之至!”

  果然沒錯!他是士聰?shù)淖嫦?!不過他樣貌和六百年后的士聰如此相像,講話卻謙辭遜語,迂腐老成,表情更是拘束踧踖得有些可愛。天晴看著他,竟連緊張和忐忑都忘了,以筷掩面,撲哧一笑。

  “天晴,你之前就見過張卿?”皇帝奇道。

  “回皇上,臣女沒見過~但上次聽義兄義父說了一句,皇上的翰林院有位叫張什么之煥的,年輕有為,想來就該是他了吧?”

  太孫想把兩人拉攏一起的心思,皇帝是知道的,也不反對。允炆不是他,單憑自己絕使不出霹靂手段,如果最信得過最有才干的文武新貴能精誠合作,對他確是難得的助力——否則憑他這般柔弱,要制衡統(tǒng)御實在有些勉強。

  皇帝很快想了明白,笑道:“這丫頭,不光耳朵尖,眼力也不錯。不過張卿到底是朕欽點的翰林院士,給你這么跳出來,指指戳戳的,像什么樣子!”

  天晴小小吐了吐俏舌:“臣女又逾了規(guī)矩,臣女知錯了?;噬闲貞褜拸V,仁愛仁慈,就再饒臣女一回罷!”說時邊合起手低著頭,邊巴巴抬眼望向皇帝,雙唇翼翼抿著,眸中光芒百轉(zhuǎn)。

  皇帝根本無心責(zé)怪,不過逗逗她而已,她一裝可憐一撒嬌,愈加顯得可愛,和看到他就恭恭敬敬大氣不敢出的公主們相比,反更讓他父愛橫溢。

  “你總是這么犯錯,光饒不罰,怎么記得住好?”

  “那……皇上罰歸罰,別罰太重了吧……”天晴見他有意逗弄,便如他所愿繼續(xù)“哀求”。

  “好,那朕就罰你……獻舞一曲!你是苗族女兒,必是能歌善舞的了,這罰得不重吧?”

  天晴一愣,苗族舞?她做不到啊……難道要把花山節(jié)那套黑怕跳出來么?不合適吧……

  “不重不重,太輕了才是!獻舞對臣女來說,還不和吃飯一樣簡單?臣女雖然怕受罰,可也不能占皇上的便宜呀!說來臣女北上之前,學(xué)過幾天的笙簫,雖然時間不長,但自認(rèn)技藝尚可,如若皇上不嫌棄,一會兒由臣女演奏一曲,皇上品評高低可好?”

  她素知皇帝喜歡聽曲看戲,既然跳不了舞,就吹個樂吧~反正她在家也吹著玩給爹聽,總不能掃了皇帝陛下的興是不是。

  皇帝果然新奇:“哦?那朕要聽聽了。”

  “皇上,兒臣觍顏,請與徐娘娘合奏!”

  朱權(quán)手中杯子一頓,要不是考慮到場合,簡直要跳起驚呼:“張恩靈!你做什么!”

  張恩靈已從屏后站起,向著丹陛禮道:“兒臣三歲學(xué)琴,最善箏弦,平時只用來閨中自娛。今日機會難得,兒臣斗膽獻丑,甘為徐娘娘綠葉,聊博諸君一笑?!?p>  天晴心想,這丫頭啥意思,是要跟我比么?好啊,本姐姐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還能怕你不成?

  “朕準(zhǔn)了。寧王妃就同燕王府徐氏合奏一曲。著教坊司伶人,上殿伴舞?!被实鄞笮湟粨],又笑瞇瞇看向天晴,“恩靈說三歲練琴,你說才學(xué)了幾個月,天晴,待會兒你可要輸?shù)秒y看嘍!”

  天晴假裝嘟起嘴?!盎噬显鹾眠@般小瞧人呢?臣女技藝雖不如人,操行還是有的,難得今天大家這么熱鬧,臣女就是陪襯一番寧王妃,心里也高興得很,哪里就難看了?”

  “哈哈哈!好好~是朕小瞧你了,你雅人雅量,不讓須眉!”

  張之煥也不知為什么他來找皇太孫稟告政事會演變成兩位娘娘的斗琴,正打算告退,皇帝卻突然點他的名,問起了大誥更改的事。張之煥只好快速簡短地說完,正以為自己可以走了,皇帝又接連問了三四個問題,期間還和太孫討論起來,張之煥只得一直候著聽命。

  好不容易都回完了,宮內(nèi)教坊司眾舞伶也到了。張之煥都沒來得及再張口,就被皇帝一句話按上了家宴坐席。

  劉川宣了舞伶進來。天晴和恩靈也各自拿到了樂器,試音擺弄。

  “王妃娘娘,天晴學(xué)藝時日短淺,會的曲子不多,能否請娘娘配合天晴,演一首《春江花月夜》呢?”

  “恩靈雖然才疏,但好在什么曲子都會一些。徐娘娘說演什么,那就演什么好了?!?p>  天晴剛輕指彈落起了調(diào),張恩靈便一陣急掃怒勾合進。本該暖風(fēng)淡蕩、迤邐悠揚的曲子,硬被兩人演繹得音韻奇譎,劍拔弩張。雖說也別有一番滋味,卻苦了那群伶人,無所適從又不能停舞,全不知該呈現(xiàn)怎樣的風(fēng)情,一曲下來,紛紛香汗淋漓。皇帝倒是沒見過這種表演,看得樂不可支,末了竟鼓起掌來。

  “好好好!恩靈的箏弦果然了得,指法老道。天晴雖是初學(xué),較之恩靈,吹奏略顯青澀,不過渾然大家風(fēng)度,假以時日,定可成一代名師了!”

  “皇上這么夸臣女,可教臣女背后壓力比山還大!萬一練來練去都成不了名師,豈不是給皇上丟臉了?”

  “喲~夸你都不好,你寧可朕罵你好了?”

  “漢人有話說嘛,‘打是親罵是愛’,不論皇上說什么,都是對臣女的疼愛~當(dāng)然好了!臣女一定牢記在心,終身都受用不盡呢!”

  他們一老一少又在殿內(nèi)唱起雙簧,一個說盡肉麻話,一個聽得笑哈哈。旁邊人看著眼前一幕,卻是各懷各的心聲。其中最為嗟嘆的,卻要數(shù)張之煥了。

  他第一眼見到天晴,便知她應(yīng)是某位皇子宗室的女眷,不成想居然是太孫最為忌憚的燕王。他的王妃四年前過世,這位徐娘娘自然該是他的妾室。

  在他的印象里,朱棣這樣毫無破綻的人,絕不可能貪戀女色,更不可能把一個地位卑微的侍妾蠻姬帶到皇城御前……

  可這徐娘娘,似乎確非等閑。雖然張之煥十余年來一心苦讀求名,絕沒時間倚紅偎翠,卻清楚地感覺到,眼前這個女子能夠攝人心魂,并非只因容貌姣美的緣故。她身上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令她十分特別,非常特別……

  頭緒起浮沉漸之間,張之煥猛然意識到了自己在想什么,立刻止住遐思,心仍紛紛亂跳。視線隨意游開,恰然接住天晴與皇上語笑間朝這里投來的一瞥,迅如驚鴻,卻又流光萬萬……

  他如遭電掣雷擊,慌亂低下頭去,再不敢看她一眼,吐納呼吸,但求自己能回復(fù)正常。腦海中,卻有聲音揮而不去。

  “為什么你這樣的人……會是他的妃子呢?”

  張恩靈露了一手,卻沒得多少夸獎,難免失望,歸座時忍不住暗暗瞪了“假想敵”一眼,心中五味翻騰。

  此時郭惠妃也回到了女賓席座首,柔柔向二人笑道:“別光演不吃,吹彈耗心費力,這是御膳房的名品斑魚肝肺湯,最是補氣的。你們兩個孩子快趁熱喝了吧!”

  “嗯……謝惠妃娘娘,我不大愛喝魚湯?!睆埗黛`兀自想著事,答應(yīng)得心不在焉。

  郭惠妃輕輕皺了皺眉,只覺她如此未免無禮。這是橞兒最愛喝的湯,卻只有江南能喝得。難得把他從宣府盼回來,為此郭惠妃提前囑咐了膳房,一定要用最好的太湖肥斑,用老母雞湯慢煨細(xì)熬兩個半時辰再出鍋。

  做母親的大都這個心思,總覺得自己精心為孩子預(yù)備的,那必是好的,孩子該喜歡,別人也都該喜歡,不成想會遭這樣直白拒絕,自然大感無味。

  “這樣美味的河鮮,在北邊哪里吃得到呀!王妃娘娘真不喝嗎?不喝不要浪費,給我喝吧!”不等張恩靈接話,天晴就順過她的湯盅捧在手里,咕咚咕咚仰面干盡。

  她方才在御前說得口干舌燥,馬屁還要拍得不露聲色一氣呵成,那才真叫耗心費力呢!

  ……

  是晚張之煥被迫遵命,挨挨混在一群皇親寶眷之中領(lǐng)宴,各種拘束,飲食無味,不提也罷。好容易捱到結(jié)束,他暗喟一聲,終于得以向皇上和太孫殿下告退,卻聽得有人歡聲叫他:“張大人~張大人~張大人留步啊。”

  張之煥胸中陡然一震,回過頭去,見正是那位燕王府的徐氏,一時不知所措,只得再行一禮,恭敬道:“未知徐娘娘有何吩咐?”

  “張大人今夜可當(dāng)值?要留宿在皇城中嗎?”

  “回娘娘,下官今天不當(dāng)值,不必夜宿翰林院。”

  “那你也要出宮回家去了?你家住在哪呀?”

  “寒舍……寒舍在皇城西邊存義坊。”

  “存義坊?好像來時見到過,回去應(yīng)該也會經(jīng)過的,我們送你一段吧~殿下,可以么?”

  這是做什么?張之煥滿心疑竇,只能望向太孫,卻見朱允炆微笑點了點頭,似在說“不妨看看他們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呃……下官……”張之煥仍覺得有些不安,一顆心莫名亂跳。

  朱棣心里哼了一聲,面上卻笑得溫和:“本就順路,舉手之勞而已。張翰林若是嫌鄙車慢馬駑,那卻是不敢強邀了?!?p>  “不敢,不敢……”張之煥忙道,“謝殿下和娘娘美意,那下官就恭敬不如從命了?!?p>  一路轎行到西華門,花姣等人早已提著明角燈等候在此,見天晴搶先跳下轎子走到大車前站定,回頭似在等著誰,身后除了王爺,還有個從未謀面的年輕男子,心中不禁大奇。

  “張翰林這般文士,不似我等粗武之人,還是坐車更穩(wěn)妥?!敝扉ξ⑿Φ?。

  “嗯嗯,進去坐吧張大人~”天晴想著這家伙今天倒大方,管他是不是別有所圖,反正有她保駕護航,伸手將張之煥便往車中引,心里略略有些疑問——這樣合規(guī)矩嗎?

  這樣當(dāng)然不合規(guī)矩。張之煥苦笑拱手:“殿下取笑了。下官騎術(shù)雖劣,尚能控韁。”

  朱棣舉手一招,立刻有護衛(wèi)從騎翻身下馬上來行禮?!傲捡x都須留用邊防,此次只帶了幾匹劣馬來京,不過勝在耐力好些,委屈張大人將就了?!?p>  不等張之煥答話,天晴叫道:“殿下,我也要騎馬!吃得飽了,正好運動一下消消食?!?p>  朱棣頃刻怒意飆發(fā)——那你走回去?。∧樕蠀s笑:“好,隨你高興?!?p>  朱棣坐進車中,兩人并轡騎在馬上,倒似在為他在前開道。周圍侍衛(wèi)從屬分列,無不秩序井然。

  此時一更打過,天色昏暗。京城暮鼓夜禁頗嚴(yán),為此道上幾已看不見什么人頭。長街悄寂,唯余沿途樓宅里燈火點點,仿佛在安靜目送著這隊車馬的緩然流動。車外對話就這么一句一句傳進朱棣耳中。

  “張大人是哪里人士?家中還有何人呀?有沒有兄弟姐妹?”

  “下官本是臺州府寧??h人,乃家中獨子,雙親早故,自幼時便于恩師門下學(xué)讀?!?p>  “自幼是多幼?張大人師從的又是哪位高士?”

  “嗯……是下官八歲時。家?guī)熅棾钦龑W(xué)先生,方老師。”

  張之煥原道這一路該是燕王來同他套話,不知道為何反倒是這位娘娘不停搭訕,只能據(jù)實回答,卻也不敢多說,神經(jīng)一直戒備著,生怕哪句一不小心說錯,便會墜入榖中;可待看到天晴神情天真,又猜測或者這位娘娘蠻鄉(xiāng)長大,天性活潑,是真的對中原風(fēng)土人物充滿好奇吧……這么一想,張之煥心情登松,甚至覺得能有機會和她說話談天,也是件開心之事。

  但此刻的天晴卻完全高興不起來——正學(xué)先生方老師,那就是方孝孺了?天底下那么多讀書人,為什么偏偏是他?!如果張之煥八歲就到了方家,吃他們住他們,說是養(yǎng)子都夠格了!誅十族,他逃得掉嗎??

  “呵呵方老師大名在外,怪不得能教出張大人這樣的高徒了。張大人既然高中,便算是出師了吧?如今來應(yīng)天當(dāng)了京官,又是天子近臣,他老人家在寧海一定也覺得面上有光了?!?p>  張之煥笑了笑:“老師如今也在京師,就和下官同住在存義坊?!?p>  啥?那他已經(jīng)是太孫的賓幕了?這師徒倆還住一起,用不用這么秤不離砣??!啊啊啊割都割不開??!

  不過既然士聰后來能順利出生,說明張之煥應(yīng)該逃過了此劫吧!要是這樣最好,無論如何,好壞還有她在。真的不行,也只能忍痛割愛,用半成寶藏跟朱棣換他一條小命了。為了士聰,總得讓這位張大人順順利利開枝散葉才行。

  “誒?張大人娶妻了沒有?”

  “下官……還未婚娶。”

  他年紀(jì)和士聰差不多,那起碼也有二十多了。這里可是十四世紀(jì)呀!“為什么還不娶妻呢?”

  “嗯……下官未承恩師做主,亦不敢耽誤良家閨秀?!?p>  “怎么能算耽誤呢?以大人這樣的人品……”話未說完,天晴心里一個咯噔,莫非是難言之隱?影響生孩子么?立刻半憂半急問道,“莫不是身上有什么不好?生病并不是丟人的事,我也算個大夫,要不要我?guī)兔纯???p>  這句話說得張之煥幾乎跌下馬去,朱棣則在車?yán)飵缀鯂姵鲆豢谒畞怼?p>  人家討沒討老婆你管得著嗎?!人家有沒有隱疾又干你屁事?!

  張之煥勉力扶住,心道,難道她是在找機會想對他市恩,好讓燕王拉攏他么?可看看周圍場合,若她不是真的天性爛漫口無遮攔,那便是得燕王授意,存心羞辱于他了——可羞辱他,對燕王又有什么好處?

  他實在搞不明白。

  “不必了,謝娘娘好意。”張之煥輕輕回了幾字,之后任憑天晴怎樣引弄,只是微笑,再不多說了。

  朱棣都聽在耳中,心想這姓張的小子果然是個有城府的,蠢丫頭自己把天聊死,他再緘默,只要不翻臉失禮,旁人便不足為怪。

  天晴此時也知自己太怕士聰生不出來(?),情急下說錯了話,便開始東拉西扯些不相干的瑣事,自己滔滔講述,也不要張之煥應(yīng)答,就這么一直到了存義坊街口。

  “敝宅已到,不能再勞殿下相送。多謝殿下慨借寶駒?!睆堉疅ǚ埋R來,向著車門一禮。這次道謝道別,竟全將天晴撇除開了。

  從人掀開簾門,朱棣朗然一笑:“區(qū)區(qū)小事,何足言謝?!?p>  張之煥原以為這一路閑談無功,他該會想要再挽留一敘,至少也說兩句試探的言語,揣摩一下太孫最近的心意,哪知他爽快就命車駕御手繼續(xù)行路。這對夫婦行事,當(dāng)真莫名其妙。

  “張大人——”

  張之煥正疑惑,聽天晴在馬上喚他,只得又回身站定。

  原是天晴見他對她不理不睬,神氣像極了跟她吵完架的士聰,心中忽然焦急,知道自己剛剛必是得罪了他,大聲喊道:“我念書不多,有時說話詞不達意的,絕不是有意冒犯,你可別見怪呀!”

  數(shù)十盞角燈輝映間,只見她的一雙大眼睛澄光熠熠,滿臉哀懇神色。張之煥心中一動,不知覺已經(jīng)點了點頭。

  天晴的臉上忽而綻放出釋然笑容,就是在御前,她也沒有這樣笑過。淑女講究“笑莫露齒”,她卻笑得那樣無遮無攔,如皓皖當(dāng)空,燦爛無邊,似能將這黑夜都點亮。

  “明月相照彩云歸……”

  張之煥忽覺剛剛席間喝過的酒氣上涌,頭腦一陣如迷醺醉,怔怔不知所對。恍然間回神,他猛地躬身一揖,低頭回轉(zhuǎn),大步踏進了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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