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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傳奇志之肆羽易天記

第一百四十五章 歸去來兮

明傳奇志之肆羽易天記 代安澄 7206 2020-11-13 12:00:00

  天晴本以為,既然她親也認了,師也拜了,會也開了,彭和尚再不對她懷疑,那接下來她總可以走了。

  卻發(fā)現(xiàn),她錯了……

  “哈?師父還要跟徒兒同行??”

  “當(dāng)然。你去北平,那是往龍?zhí)痘⒀ā閹熀貌蝗菀撞耪业搅四?,如何放心你只身上路?你衛(wèi)志叔他們也有些事情要辦,正好順路。”

  于是,這次北上的隊伍更壯大了。彭衛(wèi)志侄子還是侄子,天晴扮孫子,趙安如扮孫媳,鄒覺槐硬要跟來,就扮了外孫,管彭衛(wèi)志叫舅舅,看著天晴和趙安如你儂我儂小夫妻,他卻形影相吊單身狗,滿心酸楚,真想對月嗥叫兩聲了。

  這日出了商河縣到了滄州境內(nèi),裝作家仆的唐覺中先找了家客店進去打點。幾人乘坐的烏蓬馬車候在門外。恰好店家的媳婦正自樓上窗臺拿著竹竿叉簾子,一個滑手,竿子竟掉了下去。店家媳婦驚叫一聲,眼見竿頭就要砸中正開門下車的趙安如,已先出車外準備相扶的天晴眼都不抬,伸手一招,便將竿子抄在手中,順勢還舞了個花輪。

  她微微仰面,朝那小媳婦挑了挑眉:“小娘子可要小心,險些碰著了我家娘子的俏臉?!?p>  那小媳婦穿著蔥綠花襖子,半身探出窗邊,見有驚無險,接住竿子的還是個白凈小生,一時心跳如鼓,紅著臉道:“奴家給官人、給娘子賠不是啦?!?p>  天晴爽然一笑,揮手一拋。竹竿如活的一般悠游而上,在空中劃了道弧,又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落回了小媳婦手中。

  她這一接一扔,無不行云流水般瀟灑利落、恰到好處。彭衛(wèi)志見之連連點頭:“漂亮!”

  趙安如半嗔半笑:“淘氣!”

  鄒覺槐白眼一翻:“做作!”

  彭瑩玉閉目念經(jīng),如若未聞。

  唐覺中跟店家定好了房,便引著幾人進門打尖。彭家叔侄照例茹素,卻也不能做得太顯,唐覺中特意叫了兩只燒雞和三斤牛肉,全是天晴和鄒覺槐他們幾個吃。

  彭瑩玉看兩個孩子吃個肉也像比賽似的,心中暗嘆:青兒這孩子,身量只比他外公矮半頭,可要說健壯,連他外公一半的一半都不如,實在太瘦了些!也是……他在云南寄人籬下這么些年,打小又沒有娘親在旁照顧,誰能真心管他吃飽穿暖?

  想著想著,彭瑩玉不免有些心酸,筷子旋風(fēng)一樣往天晴碗里夾了五大塊鹵肉。

  “你要多吃些。”

  天晴一愣,抬頭對上他含義若深的目光,都忘了要跟鄒覺槐較勁,心中一陣悸然感動。

  這份關(guān)愛不該是屬于她的,可確是實打?qū)嵉?。如果彭瑩玉并非心心念念要?fù)國,不是什么朝廷欽犯、為亂反賊,那讓瑛兒和他相認,一定可以彌補他們各自心中的遺憾吧……

  天晴胡亂想著,將鹵肉送進嘴里,彭瑩玉說完一句,卻放下筷子起了身。

  “叔父?”

  “祖父,您老人家不吃了么?”

  “吃飽了,我先回房里。你們慢慢的吧。”

  彭瑩玉離席后,唐覺中見店里小二都向天晴含笑致意,一問才知道剛剛門外的事,低聲贊道:“何師叔果然好俊身手!”

  “哪里哪里……一點微末功夫殊不足道,聽衛(wèi)志叔說起唐兄弟當(dāng)日在揚州教訓(xùn)狗吏目那回,那才叫一個精彩~”

  唐覺中笑道:“只因長春那朝鮮商隊的事牽涉到了本教,大護法便派了我等逐一去蘇州、揚州、長春查訪。那日我扮作行商到了揚州,正在竹西巷跟教中姊妹接頭,卻撞上那姓茍的來喝花酒。多虧彭香主機智無匹,這才解了圍?!?p>  “嗯!我知道我知道,衛(wèi)志叔見他對唐兄弟起了疑,就裝成不守清規(guī)的犯戒和尚,尋釁鬧事。狗吏目被蒙了頭打得媽都不認識,卻不知那窗幔正是唐兄弟甩到他臉上的,還道唐兄弟是上去幫他忙的呢!這才給衛(wèi)志叔留了時間,搶了他的東西離開?!?p>  “不止,彭香主臨走還故意和他說,自己姓彭……”

  “對~因為師父遠離揚州,就算兵馬司全城搜緝,也找不到師父。而只要他們發(fā)現(xiàn)狗吏目純屬誣告,那位教中姊妹和唐兄弟反而就安全了?!碧烨甾D(zhuǎn)頭稱贊,“這么短短時間就能想出這樣一箭雙雕之法,衛(wèi)志叔真是智勇雙全!唐兄弟順勢而動,這默契和見機,也著實令人佩服!”

  “一點小伎倆而已。要說智勇雙全,咱們?nèi)绾伪鹊蒙掀昭阅隳??你也不必自謙了?!迸硇l(wèi)志笑道。

  “呵呵~這么又智又勇,還死皮賴臉地要拜師學(xué)藝,也是奇了怪了?!编u覺槐怪聲道。

  個癡線,到底是誰死皮賴臉,你問問你師祖先好嗎!天晴眼睛半抬不抬?!昂芷婀置??師父他老人家?guī)资甑奈鋵W(xué)修為,超凡入圣,已臻化境。但凡習(xí)武者,面對如此高山,誰人不生仰止之心?何某自認資質(zhì)不低,但沒人指路,想達到師父的境界,也不可能啊……”在場無論彭衛(wèi)志唐覺中趙安如,都敬彭和尚有若天神,聽天晴一番吹捧,自然稱是。

  唯獨鄒覺槐聽得一陣氣苦。

  他自幼蒙師祖親自授業(yè),學(xué)藝十多年,不可謂不努力,卻老被訓(xùn)斥只知蠻取、不通大義;心里也明白,盡管這些年師祖一直把他當(dāng)繼承人培養(yǎng),然而對他各種表現(xiàn),始終有淡淡失望。如今何普言這話一出,自然分外刺耳。

  鄒覺槐忍不住一拍桌子:“你的意思是,以你的資質(zhì),有師祖指點,就能達到了師祖的化境了,是嗎!”

  “我……哪有這么說過?”

  鄒覺槐最看不得她這張扮豬吃老虎的無辜臉。“你怎么沒說過?你還說過師祖年紀大,你讓著他,才在揚州手下留情沒傷他!”

  天晴噗噔噗噔眨眼睛,一臉霧水籠罩:“鄒兄弟,你莫不是在說夢話吧?”

  “你才在做夢!”

  “覺槐!”彭衛(wèi)志急聲阻止,原來彭瑩玉不知為何又回來了,已背手站在了兩人身后。鄒覺槐才意識到自己口出大禍,居然說師祖技不如人,要一個愣頭青留情相讓。

  “覺槐,你隨我來。”

  天字一號房外,正是一排黃瓜架,這個季節(jié)原該枯干蕭索,但彎彎繞繞纏著幾枝無心插柳的三角梅,倒也別有生機。

  “師祖,我……我是覺得,沈智這小子實在奇怪得很!在揚州他明明武功不怎么樣,如何一到教中就跟變了個人一樣,本事大增?只怕他真是朝廷奸細,存心想混入本教,意圖不軌!”

  “如果他一點本事沒有,我還收他為徒做什么?我雖然老了,卻不糊涂,許多事,心里都有數(shù)。”

  “是……師祖。徒兒多嘴了。”

  “還有,沈智既入了我門下,按輩分便是你的師叔?,F(xiàn)在咱們喬裝,那也罷了。等回到教中,人前人后,你都要這么稱呼才是,別這小子長那小子短了,成何體統(tǒng)?”

  “是……師祖。”

  “覺槐……下面師祖說的話,你要聽好了。”

  鄒覺槐莫名有種不安的預(yù)感,不禁抬起了頭。目光仿佛被吸住,他一瞬不瞬盯著彭瑩玉的口形,看著它一字一句說出——

  “沈智真名徐天青,正是徐圣姑的親生兒子。”

  “?!”

  一時間,鄒覺槐頭頂如遭五雷,轟得他發(fā)懵。

  “哎……發(fā)現(xiàn)真相時,我也同你一樣反應(yīng),真是猝不及防……想來冥冥中,自有天意啊。

  “覺槐,你莫怨師祖偏心。原本這么多年找不到圣姑下落,我早就死了心了……努力教導(dǎo)你、提拔你,是真的想立你做教主。可如今既然徐天青回來了,教主之位,自然要還給他。

  “但,有件事你切不可忘——做教主,不等于做國主。便是有朝一日你真執(zhí)掌了白蓮教,那也是徐家的臣子,這一點,永遠都不能變。你是你爹的孩兒,應(yīng)該同他一樣,畢生效忠于徐家。篡主自代禽獸不如,百世之后,依然難逃世人唾笑。覺槐,這個道理,你須得明白?!?p>  “……徒、徒兒明白的。只是……”

  鄒覺槐自知不得頂撞,心中卻滿是不服——想那郭威趙匡胤,哪一個不是篡主自代?莫說百世之后,都不用一世光景,漫天遍地都是歌頌吾皇的洋洋諛詞。自古來成則王敗則寇,史官只會道我鄒覺槐英明神武真龍轉(zhuǎn)世,誰敢來唾笑什么?

  就看那朱重八好了,如今誰還拿小明王韓林兒笑他嗎!

  “徒兒不是不忠心……可當(dāng)初陳善帶回個小丫頭,師祖就信她是徐度蓮;如今從揚州蹦出一個沈智,師祖就信他是徐天青——徒兒只是不懂,為何師祖就能這么確定?”

  “當(dāng)年潭王朱梓以度蓮為餌,曾找到過我。見到我時,他說,阇氏為護住度蓮寧可一死。他有什么必要撒謊?要不是親生的骨肉,阇氏又怎能做到這般地步?”度蓮的出身,絕不會是陳善編造的。小姑娘長得濃眉大眼,像極了她的父親,彭瑩玉幾乎是在第一眼就認定了她是徐壽輝的骨肉。陳善要找來如此逼真的假貨,只怕也不容易。

  “至于天青,他真名姓徐,身上又有度蓮的信物,這兩件事我都是湊巧發(fā)現(xiàn),逼問之下他才和盤托出。我要他做教主,他還老推三阻四。若他真有心騙我,那戲也做得忒足了!”

  鄒覺槐聽著彭瑩玉一句一句,腦中亂哄哄的。

  自他遇到沈智,知道沈昂這段日子會潛入都內(nèi),就在衛(wèi)志叔之前特地先用暗信聯(lián)絡(luò)了他,一見面,劈頭就問有關(guān)沈智的事情。

  當(dāng)時沈昂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他就知道沈智那小子有古怪。哪知竟是這樣的來歷!

  鄒覺槐又不是傻子,早就看了明白——師祖苦尋徐度蓮多年始終無果,慢慢也灰了心;再說,就是找到了,徐度蓮身為叛教之徒,如何有臉再回來重掌大權(quán)?非給教中其他兄弟生吞活剝了不可。白蓮教主的寶座,于他已是囊中之物。誰知、半路居然殺出這么一個孽種來!

  他鄒覺槐在師祖的心里,難道再也難復(fù)從前了么?!

  回到座位,沈智卻已不見了,鄒覺槐正納著悶,彭衛(wèi)志一語替他解了惑:“普言說,叔父自在徐州遇見他,一路奔波未歇,想必身體很勞累了。他正好懂些按摩穴位的秘法,可通經(jīng)舒絡(luò)、養(yǎng)氣安神,他去給叔父捏捶捏捶?!?p>  “哼……這小子別的本事沒有,專會拍馬屁,以前就靠兩張嘴皮子哄人,現(xiàn)在竟連兩只手都用上了,當(dāng)真可笑!”鄒覺槐越想越氣,惡狠狠喝了一口杯中水,低聲唾罵。

  趙安如輕聲道:“你才可笑呢!師祖桃李遍天下,徒子徒孫多得是,怎么偏偏就這何普言讓你氣不順,非要杠上幾句才甘心?”

  “我……”

  鄒覺槐被她嗆得接不下話。確實,師祖的徒子徒孫成百上千,多收一個本來也屬平常??蛇@沈智,哪里“平常”了?先是何足言,如今都變成徐天青了!師父人前人后當(dāng)他如珠如寶,現(xiàn)在更好,還耳提面命要他做什么“忠臣”、舍生忘死輔佐那小子了!

  呸!就他,也配?!

  此時彭瑩玉正在屋內(nèi)打坐冥思,門外隱約傳來一迭聲呼喚——

  “祖父?祖父,您老休息了么?”

  他疑惑地睜開眼:“嗯,是青兒嗎?”下床前去開門,待看見天晴一張笑瞇瞇的臉,也不由松了松眉頭,“來找為師,有什么事么?”

  “師父,徒兒之前在苗部學(xué)過些醫(yī)術(shù),知道有一種穴位按摩,可以消除疲勞、緩解酸痛。師父要不要試一試?。俊?p>  彭瑩玉之所以精神不濟,正是因為老傷復(fù)發(fā)、背酸骨痛,聽她這么一說,真如大旱逢甘霖,欣然點頭。

  天晴請他在床上俯臥平躺,在他腰背、后頸開始一圈圈按壓揉拍。開始時,彭瑩玉只覺酸疼加劇,肌肉由內(nèi)到外都一陣陣緊揪猛扯般的痛,還刺刺麻麻,簡直跟受刑沒什么兩樣??珊鋈婚g,卻如鴻蒙大開一般,整個人身上的毛孔好像都開始呼吸、歡唱,直覺得從骨到肉,都飄然欲酥,暢爽無比。

  “還真挺舒服啊~這、也是你們云南的……什么把戲?”

  “不是云南把戲,這叫暹羅按摩法。暹羅師父知道吧?離云南也不遠~”天晴在21世紀試了一次后欲罷不能,馬上跟著視頻教程學(xué)了一手。正規(guī)起來自然是要脫鞋寬衣赤背推油的,但彭瑩玉這樣老古板一定不肯,她也不自找麻煩多此一問了。

  饒是彭和尚老成持重,此時也舒服得哼哼唧唧。天晴低了嗓子,輕輕道:“到了保定府,徒兒就該和師父分別了,免得惹人注目。除了果爾娜,徒兒在北平還有些熟人,安全是無虞的,師父不必擔(dān)心。等找到了金匣寶藏的線索,徒兒再來跟師父交代?!?p>  彭瑩玉筋骨盡松,正騰云駕霧舒坦著呢,口舌也仿佛軟了,含含糊糊說不清楚:“唔……寶藏什么、你別太頂真……回頭找那果……果……說好,讓她為你打探才……是正事……了……”

  天晴趁機道:“師父,那寶藏也非小事,好大一筆錢呢!要是我們能拿到,對本教豈不大有幫助?”

  “呵呵……怎么幫?就算真有寶藏,你還能奔去漠北……從韃子眼皮底下……拿回來不成?”

  “聽師父的意思,好像根本不相信金匣傳說???”

  “金匣傳說,金匣傳說……哈哈哈!”彭瑩玉的背肌突然一緊,精神頓時朗朗,“這傳說本就是我放出去的,不然連一匣都沒現(xiàn)過世,如何不到一年,就傳得各地皆知?”

  原來是他!天晴不敢停手,加重七分拿捏力道,幫他把肌肉重又舒開:“師父為什么要這么做???”

  彭瑩玉從善如流趴了回去,慢慢道:“當(dāng)年就是因為張全一提起金匣之說,害我畏首畏尾,坐失良機……待再想舉事,朱老賊早已虎踞鯨吞,其勢難圖,江山也成了他的了!

  “好在目今老賊微弱,他的一幫好兒孫貌合神離,藩王個個擁兵自重,誰都不服儲君朱允炆。也是天意啊……那日我做夢,竟忽然想起這金匣來,醒時歷歷在目,便故意派人去各處商路放風(fēng)聲……

  “眼下有點勢力的藩王,哪個不手握幾條商線中飽私囊?他們本就蠢蠢欲動,聽到有這么一個能教江山易主的大寶藏,誰能不動心?

  “朱家子孫為一個根本不知道有沒有的寶藏狗咬狗,爭到頭破血流,我們才有機會。至于寶藏本身,根本無關(guān)緊要~等得了天下,要什么寶貝沒有?”

  我的天~錯看多時,你居然是這樣陰險的和尚!天晴頂禮膜拜:“師父果然足智多謀,不費一兵一卒,四兩能撥千斤,徒兒佩服佩服!”

  彭瑩玉果然受用,微笑道:“當(dāng)然,如果你能找到寶藏,是最好了……也不用便宜了別人?!?p>  “我?”天晴有點心虛,笑得干干,“哪有那么容易啊……”

  “這也難說。為師近日又想了想,當(dāng)時張全一那老道的原話,是說四羽合天,日月易主。‘日月易主’,你想想,不正是個‘靑’字么?‘四羽合天青’,青兒,這四枚羽印應(yīng)當(dāng)合歸你有??!只要拿到羽印,連那班蒙古人都要信你是鐵木真英靈天選,天下還能不歸你么?這么看,那老妖道也未必瞎說,只是三十年前你還沒出生,他解錯了天意啊……”

  聽著彭瑩玉自信篤篤的解說,天晴又好笑又無語,腹謗“解錯天意的是你啊師父!”什么叫穿鑿附會,今天算是看到了一個活體注解??墒恰憩撚裨絹碓较嘈潘?,對“徐天青”稱帝的執(zhí)念也越來越深,再這樣下去,將來要怎么收場才好?

  愁?。?p>  約摸過了半個小時,天晴望聞而觀,彭和尚似已淺淺入眠,便慢慢停了手。哪知下床穿鞋時,卻聽他叫了一聲“青兒”。

  天晴立刻合手站在一旁,俯身問:“師父?您沒睡著啊,還有什么要吩咐徒兒的?”

  彭瑩玉長長舒氣,坐直起身,自枕邊包袱下拿出了一冊書卷,遞了過來。

  “這本秘笈你拿著,其中所記,都是為師苦練多年硬氣功的心得。你每天花一刻時間,牢記里面的口訣,閑時勤練運氣法門、招式演化。遇到不明之處,不必強來,下次見到為師,直問就是,為師自會教你?!?p>  天晴一臉感佩表情,應(yīng)承接下,心中想,原來他那個什么刀槍不入、力拔山河,還不全是胡說,是真有門道?不過能練到彭和尚這樣境界的,應(yīng)該不多吧……

  像那個鄒覺槐,必是他親傳親授,至今也就光有蠻力罷了。

  “青兒,你現(xiàn)在的功夫雜而不純,之所以還能對敵,太半要歸功你天生神力,是故每當(dāng)你體能不濟時,就實力大減、破綻百出。就你的那些花架子招,唬唬外行人還行,真要遇到高手,便是你痊愈起來比常人快上數(shù)倍,一旦給砍了腦袋捅了心,一樣得丟掉性命。”

  這些話爹也對她說過很多遍,無非嫌是她怠惰懶散,疏于練習(xí)基本,導(dǎo)致武藝忽高忽低,厲害的時候自然是萬夫莫敵,菜雞起來隨便來個練過的就能讓她趴倒。天晴也曾不止一次地想要不就認真下苦功練練吧,但每次都有更緊要(?)的事迫使她不得不分心分力,就這樣一拖再拖,終于拖到了科技昌明的21世紀……

  “你天賦高,悟性好,只要肯用心,定有所成。如今大事未舉,倘若你真被人拿住了,可不是開玩笑的。自保的本事,還須得再高一高。”彭瑩玉道。

  “是!徒兒一定用心練,想來過個兩三年,比師父肯定遠不如,比鄒師侄那還是強上百八千的~”

  “你也莫跟他計較。覺槐他,哎……那孩子就是倔,愛鉆牛角尖,本性卻不壞。為師自會管教。你做師叔的,凡事都讓著他點?!?p>  倔,愛鉆牛角尖,不就跟你老人家一模一樣么?不這樣,也做不了你徒孫啦。天晴暗暗道。

  出了房間,天晴反身掩上了門,恰見綠襖小媳婦提著水壺經(jīng)過。

  “誒小娘子?小娘子請留步~”

  “官人有什么要吩咐的?”小媳婦轉(zhuǎn)首見是她,笑盈盈道。

  “對小娘子,哪敢有什么吩咐~就是我家老爺子連日趕路,小生想打盆熱水,給他泡個腳解解乏。未知小娘子可否高抬玉手,幫小生這個忙呢?”

  小媳婦臉頰飛紅,咯咯一串輕笑,點頭答應(yīng)過,便轉(zhuǎn)身去了。

  “別以為你挖空心思亂拍馬屁,師祖就真會把師姐許配給你……”

  不知哪兒冒出來陰陽怪氣的一句。天晴回頭,竟是鄒覺槐躲在黃瓜架的黑影里,鬼鬼祟跟只貓似的。

  天晴想了想他說的話,心猜他應(yīng)該沒聽到她和彭師父房中交談,卻也不敢戒備全松,故意笑呵呵道:“啥?師父真要把趙姐姐許配給我?”

  鄒覺槐果然受激,猛然跳出,暴怒而視,狠狠朝地呸了一口:“你個死癩蛤蟆!難道你真喜歡師姐?!”

  “趙姐姐天人之姿,武功又高,喜歡一下怎么了?不喜歡——才奇怪吧!干嘛,喜歡就成癩蛤???那你是不是癩蛤???”

  這個不要臉的臭小子!鄒覺槐正想揮拳教訓(xùn),陡見一纖影自廊檐下盈盈走來,不是趙安如是誰?

  “你們兩個在這吵什么呢?不怕被人看見?!彼苛肃u覺槐一眼,“丟人?!?p>  鄒覺槐大氣——兩個人吵,憑什么就我丟人?“師姐,這臭小子不三不四,想勾搭店家媳婦!”

  “請人家打盆熱水就叫勾搭?好好那我不勾搭了,就由鄒兄弟來伺候師父洗腳吧!”

  “你還狡辯?誰不知道沈智風(fēng)流成性,之前為一個青樓女子大吵大鬧,在揚州差點沒和連為貴打起來,這事現(xiàn)在城里都在傳!”

  “傳什么?傳我給那苦命姑娘贖了身,還備了嫁妝要送她出嫁,真是個大善人么?”在別人面前被潑潑臟水也就罷了,趙安如這樣爽利可愛的女孩子,一向是天晴欣賞的對象,她可不愿無端招她厭惡。

  “哼~什么見鬼的善人!你才不是真心為那姑娘做想。那姑娘是你老相好的相識,老相好托你救她,你自然得救了,救了也不能碰,只能另找人家安置。這么大費周章,還不是為了哄你的老相好么?”鄒覺槐早就打聽清楚了,沈智化名“何足言”在北平興風(fēng)作浪,便是為了那個相好。趙安如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烈性子,只要知道沈智還跟個有夫之婦拉拉扯扯,就是他以后真要當(dāng)皇帝,也肯定不會再拿他當(dāng)寶了。

  被說成好色狂魔那是有點不開心,相比之下,癡情種子這個人設(shè)就好得多了,既不招嫌恨,也免得被錯愛,真是完美之至。天晴順勢就點頭:“不錯,我是為了我那相好才救的人,沒礙著鄒兄弟什么事吧?”

  你承認就好!鄒覺槐嗤之以鼻:“哼~礙沒礙著,反正我就看不慣你!”

  幾人并不知,此時彭衛(wèi)志就在趙安如身后不遠數(shù)步,眼見這一場小兒女爭風(fēng)吃醋的鬧劇,搖頭無語。

  覺槐是個實心棒槌,見了安如就魂不守舍。安如又最有主意,等她嫁了人,覺槐也只能心死了。彭衛(wèi)志也曾年輕過,深知這些愛短那些情長,不過是些年少荒唐,日后總會翻過。但眼下必得注意,萬萬不能把天青給攪合進來,他可是真正要做大事的!

  哎……早知道就不把那果爾娜的事說給覺槐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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