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明傳奇志之肆羽易天記

第一百五十章 In this my way(以吾之道)

明傳奇志之肆羽易天記 代安澄 6584 2020-11-16 12:00:00

  和阿赤烈告別,天晴踏上歸途,一路向南。行出約有十幾里,忽然聽得一陣馬蹄聲急急由遠及近,自西向東拉開橫陣成包圍勢,少說有十余人。

  眼前一片空闊平野,如果對方目標(biāo)是她,逃之無益。旁邊一片密密白樺林,看似倒能躲上一躲。胯下的紅馬已開始不安地刨蹄,忸怩地打著響鼻,想要鉆到樹林里去。

  “不怕。就是沖姐姐來的,姐姐也有辦法?!?p>  天晴溫柔地撫摩著它的耳朵、脖子,終于讓它平靜下來。她披著大紅猩猩斗篷,座下的紅馬更是毛光可鑒。一人一馬就這么在原地站定,如一尊赤銅鑄造的金像,佇然立于蒼茫天地之間。

  鬼力赤帶著十一個手下疾馳而至?xí)r,映入眼簾的便是這樣一幅圖景。

  “哦?看來姑娘是早知道我們要來,才在這里候著了!”離她五丈開外,鬼力赤勒馬而停,用漢語沖她大聲說道。

  天晴聽聲辨人,立刻“認”出了他——兀蘭夫人的那位堂兄?!斑@位壯士可真風(fēng)趣,我趕路趕得累了,自己在這邊休息休息,怎么就變成等人了?”

  “呵!那正巧了。我們幾個受兀蘭娘娘之托,出來幫她尋一樣丟了的東西。先前見姑娘在兀蘭娘娘帳里待過,時間不算短。如果姑娘見過那失物,還請指點我們一二了!”

  天晴見他話說得不三不四,哼笑一聲:“你的意思——是我偷了兀蘭夫人的東西?”

  鬼力赤也哼了一聲:“姑娘心里不虛,那是最好,就請行個方便,容我們搜一搜吧!”他們一行十二人,就是一擁而上硬綁了她也行;可聽說這個女人十分狡猾機警,還會許多古怪妖法,萬一破釜沉舟毀了最重要的印文,那就不妙了。

  鬼力赤的幾個隨從看天晴一個落單的姑娘,又長得清秀俏麗,更生了幾分歪意,搜著搜著,就肯定不止是搜東西了,南北也要搜一搜啊,紛紛“嘿嘿哈哈”怪笑起來。

  天晴給氣笑了,你們自尋死路,那也怪不得我了!順手將包袱解下鞍配,往地上一丟:“愛搜就搜吧。”當(dāng)即有人策馬走近,欲挑刀打開,天晴卻抬了抬手,做了一個虛攔的姿勢。

  “先等一等,既然把人當(dāng)賊,總得先說清楚丟的是什么,長什么樣子。不然隨便拿我的哪個物事冒充是賊贓,我豈不冤枉得很?”

  鬼力赤早有準(zhǔn)備,沉聲道:“兀蘭娘娘說,她掉了張絹帕,上面畫有地圖,標(biāo)著衛(wèi)所中兵力排布、糧草儲備等重要軍機。我懷疑你是外面派來的細作,來兀良哈部刺探情報的。姑娘身上若是沒這東西,那就算是我冤枉你了?!?p>  “哦~那大人覺得我是哪里派來的細作呢?明廷么?兀良哈衛(wèi)原就歸寧王管轄。汗廷么?那更有趣了,大人自己不該是汗廷的臣屬么,如何稱同僚為細作?”

  “哼!等找到了證物,自然能查出你究竟是誰派來的,到時你想抵賴也不成了。”鬼力赤不耐與她糾纏,一使眼色,隨行立刻涌上。有的徑直去撩包袱,有的持棒執(zhí)鞭猛撲天晴而來。

  天晴調(diào)馬反踢,后蹄勾起包袱結(jié)往上一掀。包裹在空中輕盈盈畫了個圓弧,戀戀不舍般松松落下,而后安穩(wěn)掛在了一旁白樺樹的兩枝叉上,睥睨眾生般看著下面七零八落的蒙古騎士。

  鬼力赤茫然坐在地上,試圖搞清狀況。

  剛才就兩三下呼吸的功夫,眼前這女人奪過當(dāng)先一人捶來的狼牙鐵棒,順勢敲出,直接把人打得從馬上飛了出去。后面奔上的一時錯愕,未及閃躲,前腦門已“砰”地給他砸中,也昏昏向后仰倒;隨后二人勒馬不及,難逃背運。一列四人還沒搞清發(fā)生了什么,就覺眼前一黑,個個給撞得頭破血流,稀里嘩啦懵頭懵腦跌下馬來。幸而雪地松軟,總不至于一下摔死。

  其他七人學(xué)了乖,不敢再恃騎術(shù)一擁而上包圍,都齊下了馬,腳步迅速分散,在她四周左右圍了個東西南北,欲成夾擊之勢。怎料還不等站定,恍惚間她也已躍下馬背,身形一飄,影子一樣便晃到了兩人中間,接而矮下身子,長棒遞轉(zhuǎn)舞成陀螺。瞬息間,就把他們推牌似地打翻在地,亂哄哄跌作一圈。

  狼牙棒上的長釘?shù)勾蹋蓟蚯痘蜚^在七人小腿的皮肉里,當(dāng)真人人有份,絕不落空。自千瘡百孔里汩汩冒出的熱血,剛滲過綁腿毛皮就結(jié)成了冰渣,痛得他們個個嘰哇亂叫,哀嚎聲此起彼伏。

  鬼力赤端坐馬上,看得清清楚楚——這不是妖法,是實打?qū)嵉牟罚】伤粋€燕王府的小妾,怎能以一當(dāng)十,精通打架的門道?來不及想個明白,先跑了要緊!她就是上馬也要時間,定然追他不及。

  剛剛拍馬調(diào)頭,肩膀卻被呼哧而至的長鞭一帶。鬼力赤的手不由自主向后一扯,握著的鐵槊尖頭好巧不巧正割斷了韁繩,整個人隨之連鞍鞒一起摔在了雪地上。

  馬兒脫了韁控,如離弦的箭,長嘶一聲跑得不知去向。

  鬼力赤很快反應(yīng)過來,又驚又怒,也不顧得自己現(xiàn)在屁股發(fā)麻,情狀滑稽,一拍而起,暴喝一聲,揮開鐵槊即向天晴打去。

  天晴不避不讓,狼牙棒頭定海神針般往前一送一杵。鬼力赤用足全力的一擊,反震得自己腕上酸痛,兵器脫手。不待驚呼,飛出的鐵槊已被天晴接在手中,他自己則頭頂一悶,腳下發(fā)綿,茫茫然又跌坐回地,整個人暈暈乎乎似在夢中。

  昏沉視閾中,只見天晴拇指一按,便拗彎了他那把足有拳頭粗的大椽丈八矛,漠漠丟在一旁。

  一瞬間,鬼力赤就被激得清醒過來,撟舌難下。

  若不是他親眼所見,這鐵槊又是他的隨身兵器,肯定要以為她偷梁換柱,變了什么戲法——不然這鋼澆鐵打的丈八矛,怎么能像根竹筷子一樣一手就給折斷了?!

  明明是個小姑娘,身體里的力氣怎么比十個壯漢加起來還大?!

  都不到三招就把他打趴在地,她到底怎么會這么厲害??!

  “你、你是個什么妖怪?!”

  “懶得跟你廢話。說!還有一匣在哪里?”

  眼見其他人都哀叫著倒地不起,只有他能動一動。鬼力赤立刻明白——她就是為了要問他這個,下手才留了余地??伤踔雷约河凶詈笠幌坏南侣洌?p>  不過試探而已,我可不會上你當(dāng)!

  “娘娘先放手……好好說話,什么一峽三峽???”

  “哼~還在我面前裝傻!”天晴已繞到鬼力赤身后,拉起他兩支手臂,往上猛扳一扳,痛得他登即失聲叫了出來?!安幌氤钥囝^的,快從實招來!”

  “真的……真不知道……你、你在說……啊——”鬼力赤疼得話都說不利索,天晴卻顯得毫無耐心,硬生生讓他臂背構(gòu)成的銳角變成了直角。

  但聽“嘎啦”一聲——

  “你要是不知道金匣的典故,怎么會想到來搶我的印文?嗯?!”

  小丫頭下手可真狠!罷了,稍微松一松口也沒有大礙。

  鬼力赤咬了咬牙,哆嗦道:“娘……娘娘先放手,我慢慢……慢慢跟你說……就是了?!?p>  看他額邊青筋根根暴起,冷汗直流,天晴一甩手松開了他,不忘撂下威脅:“你要敢再同我

  瞎掰亂扯,吃的苦頭只多不少!”

  鬼力赤呼了口氣,勉強從劇痛中平靜下來,開口道:“我確實……知道四匣印信的事,但也只是聽過傳說而已,畢竟這攸關(guān)成吉思皇帝留下的寶藏,就算好奇,也在情理之中吧!之前聽你和兀蘭娘娘說話,又見那三張東西好像印文的樣子,我就想借了過來看看……”

  “借過去看看?”天晴一聲冷笑,“你領(lǐng)著這么些人,敲鑼打鼓要來搜包搜身的,是預(yù)備看看再還我?”

  “就算想搶又如何?”鬼力赤奮而坐直上身,目露幾分兇狠,“這寶藏本就屬于成吉思汗,是我們蒙古人的!我不比你更該拿嗎?你一個中原小妞,憑什么霸著印文,搶奪寶藏!”

  “哎喲~那是我恬不知恥,要‘搶’你們蒙古人的寶藏了?敢問成吉思汗,是如何獲得這些財寶的?是他自己戲法變出來,還是別人心甘情愿送他的呀?”她辭氣輕飄,話鋒卻是一針見血,又重又毒,氣得鬼力赤原已發(fā)青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你們中原人別的本事沒有,個個嘴皮子功夫厲害,我才不和你亂扯!”

  “別的本事沒有?可能是我記錯了吧,剛才是誰被我打得落花流水嗷嗷亂叫來著?”

  “你——”鬼力赤被她說得毫無回嘴之力,打又確實打不過她,只能恨恨甩下一句,“總之我知道的就這么多,信不信由你了!”

  “我還偏就不信了!”天晴俯下身,語聲陰沉,在他耳畔掀起一陣又一陣?yán)滹L(fēng),“你知道我已有了三印,勢必也猜到我在找最后一匣。你剛才情急求饒,口口聲聲叫我娘娘,無疑跟兀蘭夫人打聽過我,清楚我的身份。

  “既然如此,如果你真的對還有一匣毫無頭緒,大可以暗中派人跟我查我,等我找到最后一匣,離開北平去掘?qū)毜臅r候再下手。反正燕王府就在那兒跑不掉,我明你暗,對你又毫無防備,我做螳螂捕蟬,你當(dāng)黃雀,豈不妙哉?

  “可你一天都不愿意等,出動這次帶著的全部人手,只為搶我的三段印文——難道不是因為你已經(jīng)知道了最后一匣的下落,只待拿了我的三印,就能四印相合,找出秘寶的所在嗎!”

  她俯視而來的目光灼灼,精鋒閃動,鬼力赤自問就連以往面對大汗國主,都不曾感受到這樣的迫力;而她推論細密,幾乎分毫不差說出他心中盤算,不由令他微微倒吸了一口冷氣。

  但再一轉(zhuǎn)念——這女人說來說去,只是猜測罷了,毫無實證。他要是被她一嚇,就這么把實情供了出來,那才是真傻子了。

  鬼力赤自嘲地一笑:“娘娘果然好智謀!如果我思慮周詳能有娘娘的萬一,那也不會搞成這副模樣了!可娘娘實在高估了我,我鬼力赤一介粗人,哪有那么多的彎彎腸子?只是看到娘娘懷揣有三印,又是個弱女子,能搶當(dāng)然搶了?!迸R到話尾,語氣又轉(zhuǎn)了轉(zhuǎn),更顯慨嘆,“要早知娘娘深藏不露,是這等樣子的高手,就算大汗拿刀逼著我,我也不敢來打娘娘的主意了!”

  天晴自認馬屁界宗師,當(dāng)然不會被他隨隨便便唬弄過去,手掌如電一閃,下一秒便掐住了他的脖頸,虎口再一推,將鬼力赤的臉一下擎起,游目左右,惻惻笑道:“此處不愧是你選的好地方,殺人滅口、毀尸滅跡,著實能不留痕跡。再不說實話,我便在這了結(jié)了你,也不枉費了你一番心血!”

  鬼力赤看她眸色冰涼,利如刀刃,心中登時一凜。但他到底在戰(zhàn)場奔策多年,腥風(fēng)血雨的大場面也見了不少,屢屢死里逃生,靠的就是冷靜果決。

  福至心靈般,他突然想起了兀蘭的話——這位徐娘娘過去游醫(yī)行善,急人所急,除了偶爾頑皮胡鬧,從無傷人害人之舉……自己尚有一搏的機會!便故意認命般地閉上眼睛,淡然回道:“我又不能憑空變出個金匣來,就算在這里糊弄住娘娘,回頭交不出,還是難逃一死。娘娘執(zhí)意要殺我,那就動手吧!不必多說了!”

  天晴哪里真要得了他的命?看自己唱念做打演到如此地步,他依然寧死不招,難道真是一時沖動就來搶了?念頭轉(zhuǎn)了幾下,終于再次放開了他。

  “殺你我還嫌臟了手!你現(xiàn)在就向長生天立誓,如果得到最后一只鐵木真金匣的下落,定要立刻設(shè)法通知我。如有瞞誤,你愿遭受天譴,身敗名裂,斷子絕孫,不得好死!”

  鬼力赤一怔,這重誓不可謂不毒,但他現(xiàn)在不立,絕難過了此關(guān)……把心橫了一橫,單手抱胸道:“長生天在上,我鬼力赤立誓,如有成吉思皇帝寶藏金匣的線索,必設(shè)法通知燕王府徐娘娘;倘若存心欺瞞,教我身敗名裂,斷子絕孫,不得好死!”說罷又用蒙語復(fù)述了一遍。

  饒是天晴留了心,清清楚楚聽懂了他“斷子絕孫、不得好死”的蒙文誓詞,也沒想到他此刻心中暗想的“徐娘娘”,是早已過世多年的徐妙紜。那是魏國公徐達的愛女,前元滿朝都對這位曾征服大都的武將刻骨銘心,對與他同樣鎮(zhèn)守過大都的長女當(dāng)然也有耳聞,都知道她的親王妃身份。既說了“設(shè)法通知”,那他只要燒個祭壇望天而告,就不算破誓了。

  天晴又道:“還有,以后你布里亞特家族、還有所率瓦剌部,務(wù)必要安分守己,不得侵?jǐn)_中原百姓。如若膽敢肆意妄為,做出打家劫舍放火燒城的勾當(dāng),用不著等天譴,我隨時可以取你的狗命!聽清楚沒有?”

  天晴跟在朱棣身邊這么久,別的能耐沒學(xué)到,不怒自威的王者之風(fēng)還是能夠裝上一點。剛剛說完這段話,自己都覺得口氣跟他真是像到不行,頗有些自得。鬼力赤那邊則大松了一口氣,暗想“總算賭對了一回!”也不敢再多話,只沖她猛一點頭。

  天晴撿起他的半截鐵槊,翻身上馬,隨后揚槊往樹干一擲。樹干受震,包袱墜墜落下,恰時她縱馬經(jīng)過,展臂一攬,包袱便好似活的一般,滑回了她的肩頭。

  天晴帶上帽兜,最后丟了鬼力赤霜裁冰徹般的一眼,便飛馳離去。

  鬼力赤強忍疼痛,站起身來,走到干禿的白樺樹邊,左肩頭抵住樹干,狠力一撞,但聽“咔嗒”一聲,脫臼胳臂終于復(fù)位。他長舒一口氣,緩緩掄了一圈,這才回到還倒在地上的十一名隨從身邊,看了看當(dāng)中一人的傷口,大嘆:“想不到今日會栽在一個毛丫頭手里。原還想著,搶到東西,她死在這兒都沒人知,嘿嘿……自己卻差點死了。”

  那隨從咬牙回道:“那丫頭果然會妖法!不然一個女人,哪有那么大力氣?首領(lǐng)莫灰心,下次我們把神巫帶來,定能破了把她的妖術(shù),往她身上也刺一百個血窟窿,首領(lǐng)……首、首……領(lǐng)?!”

  他再也無法聽清自己的聲音,因為聲音已被喉管噴出的血液嗆住。

  其他人見到這一幕,已預(yù)感到了接下來要發(fā)生什么,紛紛發(fā)出可怖的喊叫,然而只一聲,嘶喊就變成了咕咕嚕嚕的嗚咽,伴隨著身體的痙攣,一陣陣抽動,在不甘、憤怒、無望的掙扎里,很快歸于止息……被冰天雪地的寂靜所凍結(jié)。

  這些人跟隨鬼力赤多年,可謂他的心腹。但今日,他們看到了他被一個小小漢女拿捏擺布,見證了他的狼狽屈辱。雖然他們對漢語不似他那么精通,并不清楚他與她究竟說了什么,然而——輸贏,是瞞不了人的。

  他無論如何不能留下活口!

  “安心歸天吧!”

  鬼力赤將彎刀插進雪堆,將唯一還昏睡著的那人推醒,正是最開始被天晴拿狼牙棒頭敲飛打暈的那個。

  “孟耿?!?p>  “首領(lǐng)?”那人抓起一把雪,擦掉從頭頂糊到眼皮已然結(jié)住的血痂,緩了一緩,才看清周圍的慘況。

  “這!全是那個妖女做的?!”

  “我只來得及救你了……”

  看到同袍們一個個死不瞑目的表情,孟耿忍不住鼻頭發(fā)酸,牙關(guān)打戰(zhàn),自己的疼痛已毫不知覺。

  “首領(lǐng)!一定要給兄弟們報仇??!一定要殺了那個妖女?。?!”

  “當(dāng)然。他們的仇,我一定會報!”鬼力赤捏住了他的肩膀,盯著他的眼睛道。

  她欠他的,他會一五一十,統(tǒng)統(tǒng)討回來!

  ……

  “嘩啦啦啦——”

  一陣喧闐的水聲過后,花姣換了個姿勢,兩臂趴在浴桶的邊沿,由胸至背,再次將整個身軀都沉浸在熱水里。緊繃了一天的神經(jīng)也慢慢舒展開來。

  每次天晴單獨出門,她就像等著兒子遠征歸來的老母親,當(dāng)中的糾結(jié)擔(dān)憂,那是不用提了的。

  何況如今,連沈昂都開始留心天晴找羽印的事……

  可他究竟怎么知道的呢?難道是蘇集付惜敏他們把天晴賣了?還是,天晴又在外面惹了什么不該惹的人,給人看出了痕跡?

  會是她上次說的白蓮教么?

  花姣邊漫漫想著,邊站起身,跨步走到椸架前,一件件穿回衣服……

  “吱——”窗格輕微的響動沒能逃過她的耳朵?;ㄦ幌禄厣?,將褻衣邊帶一系,翻手出掌。

  “什么人!”一陣寒氣撲面襲來。花姣一驚,條件反射就收回了手。下一瞬間,脖子邊已多了一長一短兩柄彎刀。

  這么快!震詫之下,花姣抬眼看去。

  執(zhí)刀的居然是個從沒見過的年輕女子,樣子長得很不差,一身窄袖勁裝,更襯得她英氣颯然。

  “你是誰,來龍江驛別館做什么?”看她的氣度和身手,或許是像“何足言”那樣的義俠,誤以為這里有什么值錢東西,準(zhǔn)備來劫富濟貧的?

  “我只是好奇,能讓青弟不愛江山的美人,究竟是個什么模樣?!睂Ψ秸Z聲微沙,淺笑而答。

  “青弟?”花姣聽迷糊了,什么青弟綠哥的,誰???

  難道不是找錯門,是找錯人?

  對面的俠女鳳目輕揚:“就是同你在烏芒部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那小子咯!如今你飛上枝頭變鳳凰,富貴風(fēng)流做娘娘,自然想不起他來了~”

  聽到這里,花姣才略略轉(zhuǎn)過了神。眼前這位姑娘顯然是把她當(dāng)做了天晴,但能鬧出這般誤會,不消說,肯定是某人又撒了一串彌天大謊。

  她動作輕微地拉了拉衣擺,苦笑道:“你說的那個青弟,是沈智不是?”

  “除了他還能有誰?難道你另有一個青梅竹馬私定終生的郎君?”

  果然如此?;ㄦ顕@口氣?!昂昧?,如今你看也看到了,又要如何呢?”

  趙安如擰了擰秀眉。她一向自恃美貌,今日卻不得不承認,與果爾娜一比,竟是仙凡之別。這樣容色,青弟會愛她至深,實在無甚可說。傳聞當(dāng)今皇帝一見她便憐愛橫陳,燕王更是為她神魂顛倒、性情大變,如今看來也不奇怪了。

  “不如何。只是他一心對你,你須得對天立誓,以后無論如何,都絕不會傷他的心——否則,我一刀殺了你!”

  天晴啊天晴,你又做了什么,讓這姑娘對你一片癡情?花姣心里搖頭,望著她的目光卻篤篤堅定:“姑娘且放心,她對我而言親勝家人。我寧愿死,也不會傷她?!?p>  “好!”趙安如嘴上應(yīng)是,手腕卻兀自一轉(zhuǎn),刀刃向著花姣喉間直逼而去。哪知花姣不退也不躲,像是知道她不會真下殺手一般,只靜靜看著她,神情中疏無懼色。

  趙安如陡感驚訝,轉(zhuǎn)而心道“看來她不是為了保命虛言敷衍,”手上用力稍減,彎刀卻攻勢不改。

  花姣只覺頸間一絲涼意,眼前銀光一閃,原本握在趙安如右手的鴛刀繞著她后腰飛出一道半弧,堪堪已到了她的左手。但聽清然一聲,趙安如四指一松,還刀入鞘,精準(zhǔn)得如被吸進去的一般。

  花姣摸摸玉頸,全然無事。她剛剛洗完澡,皮膚最是細嫰,若是被那樣鋒利的刀片碰到,必會割破;可方才刀鋒明明已近在毫厘,幾乎貼身而過,卻一點沒傷著她,不禁心嘆一聲“好功夫!”來人糊涂歸糊涂,花姣對她的敬意卻平添了幾分。

  “不過,你若真心為青弟著想,還是盡早和他說清楚的好。當(dāng)斷不斷,只會害人害己。”

  趙安如說完,翩然躍出窗戶。身形一閃,堙沒在茫茫夜色中。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