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誰跟我相殺相愛
他想錯了。
“嘴上說著去救人,統(tǒng)統(tǒng)都是放屁!一拖拖到現(xiàn)在,你們壓根不管丞相大人死活!”說話的高壯漢子正是鬼力赤的部將孟耿。那日鬼力赤中計進了甕城,大批人馬被陷在外郭一網(wǎng)成擒,可他終究不太蠢,命令孟耿帶了兩千人殿后,就為了自己萬一失利,能有人回汗廷報信。最后孟耿幾乎帶著那支騎兵完完整整逃了出來,直接回到了和林。
“你這蠢驢!怎知他們不是故意放你回來送消息?怎可以中他們奸計!”布哈罵道。
“管他什么計,燕王和那妖女如今都不在大都城里了,你們還要做縮頭烏龜嗎!”孟耿叫著。
“丞相便是他們都不在城里時被擒的,難道要太師大人也去送人頭?自然是要好好盤計一下了!”布哈也叫。
“盤計什么?怎么往大寧打草谷?怎么抓逃難的漢豬當奴隸?!”孟耿憤怒質(zhì)問。
“逃難的漢豬?”阿魯臺哼了一聲,馬鞭朝旁一指,“你睜開眼睛好好看清楚,這個女的,你認不認得?”
天晴和小融本來都備了草灰黑泥扮難民,可惜當年與阿魯臺初見,兩人就是這副打扮,當真不如不扮。待被囫圇擦了干凈,孟耿定睛一瞧,不由大驚:“你、你就是那個妖女!”
姑侄倆行騙天下的計劃就這樣落了空——阿魯臺再傻,也沒道理被同一個人一騙再騙。何況,他還不傻。
方才小融剛看清楚了旗幟和領(lǐng)頭人的模樣,心中霎時一片冰涼,再想逃跑,已經(jīng)晚了。
天晴念頭一陣飛轉(zhuǎn):她該猜到的,朱橞對寶藏始終沒死心,既能和鬼力赤暗中勾結(jié),在宣府衛(wèi)留后門,于阿魯臺自然也大開方便。只沒想到他這么看重鬼力赤,會大駕親自營救。也對,他在北平?jīng)]信源,應該還不知道寶藏已被找到的事,尚等著鬼力赤帶回消息呢。聽說朱棣不在,他要下手,正是最好的時機。
畢竟說到智取,他可比鬼力赤強了去了。
天晴哪知道,阿魯臺才不是自己想來!原以為寧王一走,大寧一帶譬如無人之境,大元正好借此機納回囊中??梢膊恢扉烤乖S了他們什么,以兀良哈衛(wèi)為首的幾個部落竟勢如瘋狗,儼然把大寧府當成了自己的地盤看家護院,對他派出的騎兵又撕又咬,連一只腳一個蹄子都踏不進去!無奈之下,只能由他親自領(lǐng)兵帶隊,迂回作戰(zhàn),就這樣還折了不少人,費了老勁才到了宣府衛(wèi)。
谷王臨走時特地吩咐過幾個衛(wèi)所為他們留下補給接應,休息了幾天過后,阿魯臺便準備以宣府衛(wèi)為據(jù)點,向北平發(fā)起突襲。
沒想著,居然會在此碰到徐天晴。
布哈一朝被鳥啄,十年怕妖女,對天晴是又怒又怵,一張臉色要多怪有多怪,心里想上前逼問,卻又不敢靠得太近;“你們把丞相大人藏哪了?快說??!”
“鬼力赤現(xiàn)在北平,這不人人都知道么,干嘛還問我?你們不就為了他才來的嗎?”天晴道。
布哈暴跳:“你少裝傻!我問的是他藏在北平的哪里!”
天晴兩眼望天,哼起了小曲。
阿魯臺冷笑一聲:“你不說也沒關(guān)系。抓住了你,不愁燕王不放人?!?p> “哈哈哈——”天晴忽然大笑,“布哈是個豬腦子就算了,太師大人怎么也這樣糊涂?今時今日,我出現(xiàn)在這里,難道大人都不覺得奇怪嗎?”
阿魯臺微微皺了皺眉。確實,這種時候,她理應留在燕王身邊,一起設(shè)法對付官軍才對,怎么會單槍匹馬和她侄子跑出來?布哈直接代主子問道:“奇什么怪,你這妖女又想耍什么花樣!”
天晴悠悠道:“燕王已從鬼力赤那里套出了最后一枚寶藏羽印的下落,派我去取呢。不知大人,要不要一起跟來看看?。俊?p> “哼胡說八道,丞相就是知道什么,怎么可能告訴你!你定是想用寶印做誘餌,引我們進什么陷阱,我家太師大人才不會上你當!”布哈搶道。
“哎~我也知道,之前呢因為一點誤會,得罪了太師大人,所以這次有好事,就想著彌補彌補嘛~誰知大人一點不領(lǐng)情,嘖嘖……”
“徐天晴,你要真是去找最后一枚寶印,燕王怎么放心會讓你單身上路?這么兵荒馬亂,就不怕半路出岔子么?你是不是找寶印,我不清楚,但卻知道,你定是瞞著燕王,倉促逃出來的。你要去一個地方,和接應你的人會和,可路上艱險,你的妖法也不是時時牢靠,如今就想找我們做你的便宜保標,等到了地方,你要逃也容易。我說的,對是不對?”阿魯臺道。
除了她并非自愿,是被爹和攸寧姊他們設(shè)計給小融綁出來的,其他地方還真猜的七七八八。阿魯臺這家伙,果然天縱聰明啊。
天晴懶洋洋道:“從第一次見面起,太師大人就信不過我。如今我說的再多也是白搭,大人要是半點不在乎成吉思汗秘寶的下落,就在這里一刀結(jié)果了我好啦~”
阿魯臺冷笑一聲。小賊丫頭,還以為他會受她要挾。他當然在乎秘寶,但絕不會再被她耍弄。
“當務之急,是找到我們家丞相大人?!贝姷焦砹Τ?,這其中原委自然一清二楚,徐天晴是不是真的在尋寶,她和燕王之間又出了什么事,任她口才絕頂,也再編不出能圓的謊來。“我可以不殺你,你這就帶我們?nèi)ゾ人!?p> “回北平?那怎么行!要是我被他——”天晴脫口喊到一半,急忙住了嘴,一對眼珠四飄亂轉(zhuǎn),慌張已極。
阿魯臺見狀,哈哈大笑:“果然!你得罪了燕王,怕一現(xiàn)身會被他們抓住,所以不敢回城!”
“好吧,大人猜的沒錯。本姑娘不是去找印,是要逃命。既然大人也有要事在身,寒暄就留待以后吧!恕我先走一步了。”天晴正要退步縮進車里,阿魯臺眼色一甩,布哈等人一刀砍下叫騾的頭,猛地將車板踢斷。天晴再一轉(zhuǎn)身,一雙大手已鐵箍一般死死扣住了她的下巴腦后,仿佛給她帶了個密不透風的頭盔。
未等她手拽腳踹,旁邊又涌上一群拿繩套索的兵士,將她像個粽子一樣捆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布哈左手一緊,捏住了她的兩頰。
天晴還來不及呼一口整氣,嘴巴又被塞進兩大顆麻石,想吐出來,只感到舌頭嘴皮刺痛難當,憋得她兩眼淚汪汪。
“你覺得我還會給你機會叫喚鳥獸,再逃一次么?這一回,你必須得跟我走!我要用你,跟燕王把丞相大人換回來?!卑Ⅳ斉_笑道。
天晴在那里嗚嗚噫噫拼命搖頭,滿眼的哀乞神色。阿魯臺見狀更是得意。她這么怕回去,當中肯定有不得了的情由,說不定真的事關(guān)秘寶的下落!等死到臨頭,不由得她不拿出來交換保命。
“走吧——去北平!”
另一廂,李景隆大軍既出紫荊關(guān),朱棣收到線報,二話不說便棄了大同,留下一臉懵*的守將陳質(zhì),全軍拔寨返回北平。
李景隆得知喜訊,立刻回撤德州,心中大呼阿彌陀佛,不然真和朱棣再碰一次硬,他可不敢想!二月雪化春寒,王軍來來回回就為大干一場,豈知自家大帥要進如烏龜,要退如脫兔,全軍頂風冒霜,白白跑了兩千里路,兵力、裝備、補給都遭受大損,士氣一時墜入谷底。
此時,阿魯臺已帶著精銳人馬逼近昌平。
“咱們探馬來報,燕軍將過居庸關(guān),不日便該到北平了。燕王做得好啊~不費一兵一卒,生生就把那平燕大元帥拖成了喪家之犬。”阿魯臺嘆道,暗暗慶幸如今有了徐天晴,便可以和這么個對手談而不戰(zhàn)了,面向她的笑容也多了幾分由衷之喜?!榜R上要見到燕王爺了,這好幾天你都不在,他一定想得很啦!”
天晴一臉的如喪考妣:“太師大人,你老人家就高抬貴手,一旦把我交給燕王,我是必死無疑的了!鬼力赤知道什么,我知道的只多不少,大人又何必拿我換他,做虧本買賣呢?”
“呵,鬼力赤確實不如你,可有一樣比你強百倍——他沒你聰明。我信得過他,可信不過你啊。”阿魯臺笑得陰惻,“你要真的怕死,老老實實說與我聽——你為什么逃跑?”
“咳……”天晴嘆了一聲,一副心死如灰貌,“其實……我是陳善安插的細作,被燕王發(fā)現(xiàn)了?!?p> 什么,陳善?!
這一節(jié)大大超乎阿魯臺的意料。可如此天方夜譚,除非確有其事,否則她就這么說出來,實在唐突又荒謬。見他惶惑地瞪著她,天晴繼續(xù)道——
“陳善之前收了幾個義子義女,我早逝的父親便是其中之一……說起來,他老人家算是我的義祖父。他原想等老皇帝死后,新君地位不穩(wěn)時,聯(lián)合多國之力,東西南北夾攻,而白蓮教在其間呼應,明廷便成內(nèi)外分崩之勢。但首要先提,是要除掉幾個強力的宗藩和云南沐府,屆時中原再無藩屏,外援長驅(qū)直入,自然勢如破竹。
“可誰料到,倭國困于內(nèi)斗,朝鮮橫生變故,鬼力赤又有太師大人相助,暴起弒君,新聯(lián)盟自比不上舊時和額勒伯克的牢靠了,南境那邊,思行法自顧不暇,如今五國里竟只剩下了一個安南……我受義祖父的命令,這些年來以尋寶為名向燕王效力,就是為了從旁監(jiān)視。晉王早已被義祖設(shè)計毒殺,遼王、谷王逃去了金陵,寧王那里安插的人雖被他拔了,但他如今闔家被困在北平,再無還手之力……
“唯有這燕王,謹慎過人,對我一直諸多防范,讓我沒法得手……本來我打算,眼下兵亂四起,只要耐心等,總有機會。哪知他卻快了一步,先發(fā)現(xiàn)了我的身份。我迫不得已,為了保命只好連夜逃出,往安南去投奔我家義祖了。”
“你說,陳善現(xiàn)就在安南?”阿魯臺問。
“是啊。現(xiàn)在局勢變化太快,義祖就想先做壁上觀,待時局明朗了再來打算?!碧烨绱稹?p> 陳善曾多次到和林與額勒伯克密談,據(jù)說二人在額勒伯克金陵做質(zhì)子時就相識——這阿魯臺是知道的,是以才清楚陳善在北平安插了內(nèi)應的事。陳善向來乖覺油滑,一見額勒伯克倒了,與便轉(zhuǎn)頭要和他阿魯臺結(jié)盟,目的和當初一樣——想借汗廷的兵力攻下北境,將泰寧三衛(wèi)等勢力盡數(shù)收攏過來。
只未成想陳善居然還秘密聯(lián)合了其他四國,要做這等驚天之舉!
如果這徐天晴就是陳善放在北平的細作,而朱棣對她起了疑心,定會對她密查暗訪,嚴防死守——怪不得鬼力赤攻城失敗了!
阿魯臺發(fā)熱的思緒倏忽間一冷:“那,寶藏呢?”
“哎……我也不瞞你了?!碧烨缯f著,鞋底一蹬,里面竟是個夾層,哐啷鐺便掉出了一個重物。阿魯臺定睛一看,大訝之下立刻將那物自地上拾起,拿在手中反覆細觀,果然是一塊有薛禪汗忽必烈鈐記的金餅!
“這、難道這是——”
“成吉思汗的寶藏早就為忽必烈所得,埋藏在真金太子的隆福宮下百余年,如今已被燕王掘了?!?p> 阿魯臺現(xiàn)在終于知道——為什么兀良哈部會變成了攔路的瘋狗。不用說,那幫傻子現(xiàn)在肯定都以為,朱棣一個漢人能是成吉思汗英靈天選了!
“千萬兩的黃金,我又不可能帶了跑。除非等義祖率軍攻城殺了燕王,否則這寶藏,是無論如何都拿不到的了?!碧烨绲馈?p> 千萬兩黃金!
阿魯臺心中大震。這金牌絕不會有假,雖然這妖女講話勢必夸大,但就是打個對折,那也是五百萬兩的黃金!如果燕王真已拿到寶藏,徐天晴是死是活對他根本毫無所謂,他們一老一少在安南那個彈丸小國,能翻出什么萬里浪來?要說取寶,他阿魯臺當然想了,可現(xiàn)在汗廷名存實亡,要號令各部聯(lián)合攻打北平,根本就不可能!除非拿黃金寶藏做餌……但這樣一來,頭人們信不信另說,就算信了也定然各有異心,得不償失。
阿魯臺思忖少頃,已有了主意,道:“不把你交給燕王,也可以。但,你還是得幫我救出鬼力赤。眼下燕王還未回城——這點事,相信難你不倒?!?p> 天晴苦笑:“哪能有那么容易?燕王就是怕他被人救走,特地囑咐了守城的張玉,關(guān)押鬼力赤的地方須三天一換。扣著他,原是想對汗廷有所牽制,要燕王放人,除非——你有合他心意的東西能交換。當然,我不說大人也知道,我這點分量,是愛莫能助,不夠格的?!?p> 阿魯臺心思一轉(zhuǎn),傲然道:“只要他肯放人,我就把孟耿一部的兩千騎兵送給他,如何?于他夠合心意了吧!”
天晴暗想,甩了這個不聽話的燙手山芋,于你夠合心意才是!“那救出他之后,大人準備怎么做呢?”
“既然你見過金匣羽印,我們可以仿制四枚,讓鬼力赤大人名正言順成為英靈轉(zhuǎn)世。到時候,各大汗國部落盡皆臣服,我們再和你那干爺爺陳善聯(lián)手,不比區(qū)區(qū)北元加什么朝鮮強勁百倍?大蒙古皇帝鐵騎所到之處,別說一個小小燕王,就是整個明國都要土崩瓦解,一敗涂地!”
除了他心腹,又救了他性命,逼得他不得不當自己的傀儡,到時大蒙古皇帝表面是鬼力赤,實則卻是他阿魯臺。就算別人不服要推翻要刺殺,當然也會先殺那個死鬼冤種皇帝了——可以,高明啊!天晴道:“可要是各大汗國部落問起寶藏何在,大人預備怎么說呢?”
“燕王總要帶兵出外作戰(zhàn),又不會兜著千萬兩黃金到處跑。等大人登上了汗位,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帥軍攻下北平,拿回成吉思汗的財寶!在這之前么……就需要你的‘薩滿巫術(shù)’來撐撐場面了?!卑Ⅳ斉_道。
當年鐵木真加冕成吉思汗,草原盡皆歸順,靠的就是大薩滿一套神神叨叨的戲法。這個徐天晴慣會故弄玄虛,還正好派上了用場。自己這么一說,她也能心定,知道只要她乖乖合作,他絕不會要她性命。
果然,徐天晴喜笑顏開:“能為大人效力,那是小女子的榮幸。大人一諾千金,相信絕不會讓人白白做工吧!”
不出阿魯臺所算,兩天后,朱棣便回到了北平城。
當日,存心殿中,朱棣將常遇春單獨請了過來,
“未知殿下尋老夫何事?!?p> “這是自李景隆軍中暗線送來的飛書,將軍過目?!?p> 常遇春接過一看,點了點頭:“現(xiàn)今保定府已降,吳高因殿下之計,被皇帝召回不用,山海關(guān)眼下已無強援。放眼北平周圍,再無近憂。李景隆此時顯意休戰(zhàn),未必真心,恐怕朝廷另有安排?!?p> 朱棣道:“將軍所料不差。據(jù)京中的線報,皇帝已集合將近二十萬大軍,由武定侯郭英、安陸侯吳杰率師北上。加上李景隆手上殘留的人馬,總有將近六十萬之數(shù)?!?p> “師克在和不在眾。雖說打仗要看兵力,可若是人多便能勝,那殿下一開始也不用起兵了?!背S龃旱?,心里有些不明白,朱棣又不需他提點,特意來跟他說這個干什么?
“不錯,如今北平騎兵甲士十數(shù)萬。當年野狐嶺一戰(zhàn),鐵木真以不過九萬兵馬,就擊潰五十萬金軍,殺得完顏承裕落花流水,金國從此一蹶不振。本王也不信,南邊那群嬌生慣養(yǎng)的家伙,能比曾經(jīng)的金人更加驍勇?!敝扉︻D了頓,繼續(xù)道,“郭英、吳杰之流,本王都不放在眼里。唯有一個平安,這次會充任右軍都督,領(lǐng)兵赴德州增援李景隆。他曾任密云指揮使,跟隨過本王數(shù)次北征,是個將才,有些不好對付?!?p> 常遇春了悟,平安是原濟寧衛(wèi)指揮僉事平定的獨子;平定在跟隨常遇春攻克元大都時戰(zhàn)死,獨子安因其時年幼,被先帝收為了養(yǎng)子,長大后繼承父職,多年來隨軍南征北戰(zhàn),深知朱棣的用兵之道。原來他是為了這個目的,才叫他來的。
“平保兒的話,確有些本事?!背S龃盒α诵?,“老夫也曾聽大海說起過,這小子心機深沉,勇猛卻不冒進,比起乃父更有勝之,確實不易對付。殿下可望安,就由老夫去會他一會?!?p> “將軍可莫要輕敵了?!敝扉Φ?,“當年在登努若草原,本王就差點吃了他的虧。”
“當時殿下以平安為袍澤,未曾對其防范。老夫與他堂堂而戰(zhàn),必不至于吃他甚么虧。”
“說的是,明槍總不比暗箭難防?!敝扉λ菩Ψ切Φ乜粗?。“還有件事要告訴將軍,這次西征大同,大軍行至陽原時,天晴和袁融兩人一起跑了?!?p> “哼——這不肖女!老夫已經(jīng)聽齊望他說了?!?p> “方才黃儼清點來報,說放在府庫的金牌似還少了幾塊,看來她蓄謀已久。”朱棣忽而停了停,靜靜看著常遇春,“將軍覺得,這天晴帶著侄兒半路脫逃,到底是財迷心竅,還是貪生怕死呢?”
常遇春行了一禮,平平回道:“這老夫也不知。天晴自小到大,一向胡作非為慣了,她在,老夫尚能教訓,如今她跑了,老夫也是無可奈何。今后只能克盡厥職,拼了這把老骨頭,為殿下效死力戰(zhàn)了!”
好個傲氣十足的常遇春,甚至都沒準備對他敷衍一番!朱棣怒極反笑:“將軍,非要這樣和本王作對么?”
常遇春也不爭辯,肅容道:“老夫不敢。但老夫就剩了天晴這么一個女兒。殿下也為人父,還望體諒!”說完一揖幾乎及地。話音在殿中傳開,蒼涼厚重如古鐘回蕩,仿佛能直撞心底。
“罷了!”朱棣一掀披氅,大步走出,胸臆翻涌。
到底是你爹看錯了你,還是我看錯了你——就由你自己來證明吧!
徐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