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小衡天宮校園。
晉國的秋天天氣一般很好,溫暖的陽光斜照在校園的各個角落。
學生的身影穿梭在整個校園。小衡天宮的上課時間最早是早上六點半,這是小衡天宮成立時皇帝定下的規(guī)矩,皇帝說既然是承天之重的學校,當然不能等閑對待,要嚴格要求。即使貴族不想在這個時間點起床,他們也不得不接受這個規(guī)矩。
小衡天宮地課程涵蓋了二十幾個大方向一百多個專業(yè)。機械是一個大方向,細分起來又分為許多個專業(yè),比如甲胄機械學,鐘表機械學,船舶機械系統(tǒng)和車輛機械,船舶機械系統(tǒng)是所有專業(yè)中最冷門的一門,因為晉國根本沒有領海,沒有領海就代表著船舶毫無用武之地,因此發(fā)展與否也無所謂,但國內(nèi)有數(shù)條河流,一些運輸需要用到船只,因此維持著船只的需求。相比船舶,汽車算是一個熱門專業(yè),汽車多用在軍中,汽車專業(yè)的學生差不多一畢業(yè)就會進入軍隊設計所,只有少數(shù)人設計民用汽車,考慮到汽車的高昂貴性和流行度,這個專業(yè)并不算盛行。最受到敬仰的是甲胄機械學,皇帝喜歡它的力量,機械師們欣賞它的設計,男孩們則渴望穿上甲胄成為英雄,這是一個受到多數(shù)人贊嘆的專業(yè),但并不代表會有很多人選擇,貴族們更喜歡繼承他們父輩的政治資源,相比某種渴望他們更注重于生活和未來,甲胄是沒有生活品質(zhì)地東西,因此大部分祖輩顯赫的學生都不會選擇這個專業(yè)。相比甲胄,大多數(shù)人更喜歡鐘表機械這樣的專業(yè),既有生活品味,又優(yōu)雅。
貴族們并不喜歡機械這個專業(yè),進入機械專業(yè)的學生們要么是機械修理師的兒子,找不到更好的工作,然后帶著對甲胄的幻想選甲胄機械,勉強算子承父業(yè),要么就是希望通過這個專業(yè)得到某種地位。
武據(jù)就是甲胄機械專業(yè)的學生,今天甲胄機械有重量級的機械學課程“機動甲胄簡論”,對于學生們來說這門課未必動聽,這門課講的是機動甲胄地發(fā)展歷史,從第一代甲胄講到當今生的主流第三代甲胄,這樣的科目更像是歷史學,他們早就耳熟能詳,貌似上不上課影響不大,學生們更認為這門課應該早在他們剛?cè)雽W院的時候就學習,但這門課由古比之教授授課。
古畢之是世界級的甲胄機械學大師,他不止一次地獲得過晉國皇帝頒發(fā)的獎章,也是晉國著名甲胄設計機關‘北斗星’的副總長,要是被教授下定一句不適合甲胄機械這個學科,那他未來就廢了。就算古畢之教授的內(nèi)容和甲胄技術無關,學生們也不愿意在他面前留下壞印象。
武據(jù)輕輕推開門,巨大的階梯式教室出現(xiàn)在她眼前,講臺處于最低處,后面地座位一級比一級高,武據(jù)進來地時候教室已經(jīng)坐滿了人,武據(jù)就著空位在最后一排坐下。
前門緩緩打開,進來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男人穿著穿著寬松地衣服,頭頂亂蓬蓬地頭發(fā),臉上滿是胡渣,腳上竟然夸張地穿著一雙拖鞋,他拖著拖鞋噠噠響,走到講臺旁邊,把手里地幾張紙放在講臺上,身體斜靠講臺。
在頂尖學府中,這樣的現(xiàn)象根本不可能發(fā)生,沒有一位老師會穿的像一個流浪漢一樣來給學生上課,在一般人的概念中,教書育人和文質(zhì)彬彬是相互掛鉤地兩件事,老師就該一本正經(jīng)神情嚴肅,教的多了最多慈祥一點,但面前地人竟然像個流浪漢,滿身噴薄著濃重的酒氣,簡直是有辱斯文。這樣地人怎么會是一位老師呢?
但這個人一進來原本講話地學生全部都安靜下來,大堂中頓時鴉雀無聲,很難想象機械師大家竟然是這么一個人,穿著這么標新立異,比街邊流浪漢還像個流浪漢。
但對于甲胄機械學地學生們來說這樣地面容根本不陌生,古比之,他素來如此,邋邋遢遢。
三年前,傳聞古比之會在學院中任教,此前雖然聽聞古比之是小衡天宮地客座教授,但只存在實驗室中,這是古比之第一次教某一門課,因此甲胄機械專業(yè)的學生都充滿期待,這是世界上最頂尖地機械師之人,機動甲胄在他手中猶如小玩具一樣簡單,這才是他們想要成為的人啊。
入學時這個消息得到證實,古比之確定了任教‘材料學’,這只是一個不重要的課程,但對于學生們來說,見到這位機械大師意義非凡,于是第一節(jié)課上課時人山人海,甚至其他專業(yè)都有學生旁聽。
那節(jié)課開始時安靜得可怕,落針可聞,所有人聽著門外得聲音,門外噠噠的響起某種不規(guī)則的腳步聲,聲音由遠及近,后來聲音在門外停下,古畢之推開了門,他倚在門框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看著所有的學生,世界似乎在這一刻都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望著這個推門而入的人,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那時古畢之的形象和現(xiàn)在的樣子差不多,邋邋遢遢得就像某個被扔進垃圾堆中的流浪漢,不同的是酒氣還要大些,他走進教室中,成噸的酒氣立即掩蓋了教室中的清香,就像帶了一個酒廠來上課。
所有人都大跌眼鏡,緊接著啞口無言,忍不住在心中驚呼“保安呢?怎么能夠放任流浪漢竄進教室中?難道沒有人管么?”在學生們看來,這更像是學校的保安沒有盡到責任,導致一位酒鬼溜達到學院中,機械大師最不濟也應該是滿身機油,形象糟糕,可這個人從上到下沒有一點像機械大師的樣子。
古畢之看到一片安靜,低頭看了看手中拿著的某張紙,然后抬頭看看門上的銘牌,這才確定沒有走錯教室。他開始介紹,介紹結(jié)束學生們依舊沒有反應過來,但他們還是認識到一件可怕的事,那就是古畢之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酒鬼,他們面對的是一位史上最不嚴謹?shù)臋C械師。
那節(jié)課所有的人都無心聽課,一節(jié)課都沉浸在古比之的外表上,所有人關于古比之的幻想頓時崩碎。
后來他們發(fā)現(xiàn)古比之是個地地道道的酒鬼,所有的薪水都奉獻給酒店,每天都喝到醉醺醺的,機械師好像對他來說才是個副業(yè)一樣,他根本無心教學,于是只申請了幾門不重要的學科教授。
但對于武據(jù)來說,古畢之卻值得尊敬,本來按照學院的規(guī)矩是不允許妹妹住在學院中的,因為當時他妹妹并沒有被學院錄取,以他們的財力顯然不可能在祁京立足,但古比之力排眾議,說服了教務長,這才給兄妹留下了一片立足之地。后來古比之還介紹了一些機械店給武據(jù),算是讓武據(jù)找到了一種維持生活的薪水來源。
古畢之卻毫不在意,進入來就自顧自地講起來,
“自從機動甲胄被發(fā)明出來之后,有很多機械大師盛贊這種新式機械是藝術與機械結(jié)和的最高結(jié)晶,前半個學年中,我們初步認識了機動甲胄的基本組成部分,甲胄的蒸汽核心為甲胄提供能量,驅(qū)動甲胄,就像人的心臟一樣,人的心臟為身體輸送血液,而蒸汽核心則是為甲胄輸送蒸汽,甲胄中的蒸汽管道就像是血管,傳動系統(tǒng)則相似于關節(jié),人體的關鍵結(jié)構(gòu)都可以在甲胄上找到一一對應,于是有人說甲胄是人類使用機械模擬人體的成果,有人則稱贊甲胄是一種新形勢的生命。但這種生命究竟是怎么運行的?”
“過去兩年中,我們學習了機械力學,機械系統(tǒng)等課程,從傳統(tǒng)力學講到傳動系統(tǒng),從扭力矩講到轉(zhuǎn)動慣性,從力學中我們了解了每一種力的作用方式和作用效果,摩檫力、阻力和推力,從傳動系統(tǒng)中我們學習了各種不同的力學系統(tǒng),杠桿傳動系統(tǒng)和齒輪傳動系統(tǒng),這些都是組成機動甲胄的重要部分。學習了這些我們終于明白了甲胄運行的部分原理?!?p> “說到扭力矩,我就不得不在此提醒同學們,在去年由林天老師教授的機動力學中,我們總共九十五名學生,三十幾位同學在這門科目中不及格,前幾天我見到了林天老師,他讓我提醒各位同學,今年期末中會有機動力學的補考,考慮到上次大多數(shù)同學倒在了微積分求解齒輪傳動中的力學問題和求解十齒輪傳動系統(tǒng)的工作效率兩個主要問題上,林天老師建議你們多復習這方面,還有十來位同學是剛剛達到及格線的,這些同學雖然不需要補考,但同樣需要復習這方面的知識。”
講起課來古比之完全不像個醉漢,醉漢應該是迷迷糊糊、語無倫次的,但古比之吐字清晰,內(nèi)容講得井井有條,條理清晰,確實像個受過良好教育的人。
拋開外表,許多同學也覺得古比之確實無愧于一位老師,教授起來甲胄歷史頭頭是道,你拿些問題問他立刻就能給你解答,有人試過拿甲胄力學的期末考試題目來問古比之,那是要一道很困難的題目,教授甲胄力學的老師在講解時講解了一節(jié)課的時間,求解的公式寫滿了三面黑板,課古比之僅僅看了一眼就得出了答案。
“這門課程的學習其實無非于此,你學習機械學,我們教你什么是彈簧、什么是齒輪、什么是扭力矩、慢慢學習,從一個齒輪的系統(tǒng)教到多齒輪系統(tǒng),從多齒輪系統(tǒng)教到多傳動工作系統(tǒng),最后學習了多傳動工作系統(tǒng),就會學到系統(tǒng)協(xié)同這門課程,專門教你協(xié)調(diào)各種不同的系統(tǒng)做同一件事,一開始學習時只能做出一些簡單的小機械,等到積累足夠,慢慢就能做更復雜的機械,或者是實現(xiàn)某種匪夷所思功能的機械?!?p> “很多人覺得修理似乎不需要用到力學,比如水車壞了,你根本不需要測量某塊結(jié)構(gòu)的受力情況,只需要把壞掉的零件拿掉,換上新的零件便可。對于機械師來說似乎也是如此,修理一具甲胄很容易,根本不需要什么力學知識,你只需要知道它那一部分損壞不工作,然后換上新的零件就行了,但先生們,機械學中有這么一句話,不能設計機動機械的機械師根本不足以稱之為機械師學。頂多能成為修理師是吧?修理師根本不需要學習,需要的只是見識,就算是一個傻子,跟著別人見多了怎么修理,也能成為修理師,我們學習力學是為了設計甲胄,只有設計甲胄才需要力學?!?p> “學校培養(yǎng)的就是機械師而不是修理師,準確一點來說是甲胄機械師,修理師根本不需要培養(yǎng),培養(yǎng)修理師只是浪費資源?!?p> “但每年從學院中畢業(yè)出來的學生,只有寥寥無幾的學生達到了學院原本的要求,其余的都是勉強算是完成了學業(yè)這部分學生作為機械師實在不夠格,或許可以作為修理師,但恕我直言,這部分學生都是垃圾,在晉國甲胄軍團中出來的一位普通士兵就有著更高的修理水準?!?p> “我今天給大家講些特別的東西?!?p> 聽到這句話,同學們都坐直了身體。過去古畢之教授的科目都是旁支末節(jié),屬于那種沒有也不影響的課程。
第一年古畢之講機械歷史,機械歷史基本是夏國的歷史,夏國曾是一個偉大的機械文明,發(fā)明了多種機械結(jié)構(gòu),過去的機械發(fā)明全部出現(xiàn)在夏國,其中最廣泛應用的是紡織機,他們用紡織機紡織衣服,最有力的則是落錘,在壓路機出來之前他們使用落錘來平整地面。
第二年講機動甲胄歷史。相比機械歷史,甲胄歷史更引人注目,這是一種藝術和暴力同時存在的機械,古比之從西方的第一代甲胄講起,講到目前的第四代甲胄。
第三年則講機動甲胄簡論,這次則介紹甲胄的基本結(jié)構(gòu),像核心等各種部分終于一一呈現(xiàn)在學生的面前。
三門課程既沒有什么獨特之處,也不是主修科目。早在來學院之前他們就在原來的學校里學習過甲胄的歷史,衡天宮的歷史書看起來只是增添了某些細節(jié),這些細節(jié)都可以在圖書館中找到,老師也沒有講的繪聲繪色吸引人,上課照本宣科,只能說中規(guī)中矩,這樣的課程根本無法直接顯示古比之的才能。
但現(xiàn)在古老師竟然說要講些特別的東西?這瞬間所有的學生都從某種出神的狀態(tài)中回過神來,聚精會神的看著古比之,看看古畢之能夠講些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