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程結束,武據(jù)從學院南門離開。
鐺鐺車外,白天的風景跟晚上完全不同,晚上北城熱鬧非凡可到了白天就上班的上班,沒有多余的人在街上游蕩,南城則變得熙熙攘攘。這也跟他們的生活有關,北城的人在房子里工作,對于南城的人來說,街道上就是他們工作售賣的地方。
武據(jù)到了名為東門的站就下車,東門即是祁京城墻的東門,武據(jù)下車之后就看到了一個少年,穿著混混牌衣服,頂著混混牌頭發(fā),背靠著一條柱子,嘴里叼著棵混混牌的草,似乎在等著人,見到武據(jù)來立刻就吐掉。
武據(jù)認出了這個人,或者說他認出了那棵草,混混是不會等人的,會等人的混混像是上校的混混,上校也說了會有人在這里帶他到那個地點。
“武...哥?”男孩似乎是有些拘謹,又或者不知道怎么稱呼武據(jù),這才頓了一下才說出了一個哥字。他和武據(jù)年齡差不太多,這個年齡段的男孩大概會成為朋友,互相摟著肩膀稱兄道弟,說不定還真的結為兄弟,但可惜武據(jù)是修理師,上校身邊的人,而他只是一個低端的小混混,按理來說他應該叫一聲老大之類的,可是武據(jù)面色白凈,看起來就是個小白臉,這是他最不喜歡的人了,頓時說話都別扭起來。
武據(jù)點點頭,輕聲問道:“上校?”
男孩點點頭。此時互相確認了身份,他們都是對方要等的人。
“你帶我去么?”
“嗯,鐘表店那邊的工作已經開始了,這個時間點去到落貨點應該剛好能夠看到出水?!?p> “你們每次接頭都搞得這么神秘又好笑的么?車站這么多人,就不怕被別人聽到?以為是罪犯?”
“通常我們是不會有接頭這種東西的,能夠做這項工作的人算來算去就那么幾個,其他人最多幫忙上貨和卸貨,可接貨的人也是固定的幾個人,他們熟悉怎么瞞過檢查,這還是第一次帶一個沒有負責這兩項工作的人來看我們工作,本來我們也想悄悄一點,可是上校說不用擔心,根本不用弄得像什么秘密一樣,就像有人從外地回來,家人去接他一樣那種簡簡單單的接人就行了?!蹦泻⒌吐曊f道。
男孩帶著武據(jù)走出了車站,車站后面放著一輛蒸汽自行車,看上去像是鐘表店改裝的那種。男孩跨上車輛,發(fā)動核心,核心發(fā)出濃濃的蒸汽,等到武據(jù)坐上,男孩一扭手,威風又自豪,車輛立即就開了出去。
隨著車輛開出京都,沿途的房屋越來越稀疏,到后來幾乎就只有路邊有著一拍低矮的房屋,這時候男孩一個轉向,將車開進一條小岔路中,再也看不到屋子了。
再次輾轉了幾次之后他們這才到達了目的地,祁京郊外幾座小山中的一個小湖。
原來這就是上校的卸貨地點,這座小湖確實是一個絕佳的地點,說是遠離祁京但是又在祁京的交通范圍之內,這么偏僻的地方絕對不會有太多的人來,可能會有人來踏青,但踏青也不可能踏一整天,上??傆袝r間瞞過人將貨物從這里取出來。
他們到達的時候湖邊已經有人到來了,一輛稍大的馬車安靜地停在湖邊。似乎是聽到了特別的聲音,他們全都回頭警戒,似乎是看到熟人之后才平靜下來,幾個人大量著男孩身后的武據(jù)。
“武據(jù)?!蔽鋼?jù)點點頭,自報名字。
“劉芳,卸貨負責人?!彼麄円仓郎闲才盼鋼?jù)來,據(jù)說是被顧客指定的,他們當然知道,他們對鐘表店中發(fā)生的事情了然于胸,不過當時聽到有衡天宮的學生來鐘表店工作他們還是吃了一驚,后來武據(jù)被上??春?,說為技術高超的時候他們就更好奇了,可他們在外工作,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武據(jù),果然是個小白臉!
兩方人互相點點頭,然后就靜靜地等待在湖邊。
“怎么樣,這次我們的目的地是什么地方?”武據(jù)看著平靜的湖面。
“雷村114號房子,祁京城墻外圍的一個小村子,在北門那邊?!眲⒎键c燃了一支煙?!八闶呛芎米叩囊惶?,不需要過一些大型路,所以基本上不存在什么檢查點,我們從這里離開,沿著山邊走,有一條鐵路通過,那條鐵路有一個站點就在雷村的周圍,我們走到鐵路那里一直沿著鐵路走下去就能到?!?p> “劉哥一直在做卸貨么?”武據(jù)禮貌地問道。
“不是啊,前幾年我還是打手,幫上校收拾一些不聽話的社團。后來年紀大了就到處活動,后來上校買這些東西,我在外面運過東西進來,后來就一直當送貨人了。雷村那邊我熟悉,于是這次我卸貨。”
從十五歲開始他就在祁京混了,混了七八年之后就跟上校干,但他作為混混的素質并不高,他并不是很會打架,但是頭腦清晰,有些小詭計,所以被上校知道,后來祁京的混混都被上校統(tǒng)一了,他也就不用再喊打打殺殺,而是做著這種非法的正經工作,在這之前他還外出去戰(zhàn)場收集過甲胄,負責將那些零件運回祁京,他熟知祁京的檢查體系,這幾年身體不是太好,他也就從那些位置上下來,改為做這種沒有什么太大負擔的任務。
“他們什么時間到?”武據(jù)看了下表。
“誰知道呢?”劉芳說了句,“他們每次用的時間都不相同,不像鐺鐺車一樣說幾時幾分到就幾時幾分到,他們沒有固定的到達時間,到達的時間就是我們的收貨時間,在送貨人沒有到之前我們多久都得等。武先生你應該知道他們怎么送貨吧?!?p> 武據(jù)點點頭,算起來他也算是和甲胄有淵源的人,這點他們當然知道。
“祁京底下其實很多暗河,暗河在數(shù)十米的地底或者更深,暗無天日,有些暗河到處分叉,加上水流湍急,在暗河之中他們根本無法辨別方向,眼睛和耳朵幾乎都用不了,只能靠多年的經驗來摸索到出口。摸索的時間有短有長?!?p> “你能想象他們能夠在漆黑不見光的地下河流中一呆就是幾個小時么?簡直是令人驚悚的工作。人是不能從暗河走的,洶涌的激流會把你撞在石頭上,幾下子令你頭破血流,但又必須要有人在暗河走,不然他們無法控制貨物的走向,沒有人跟的結果只會是貨物不知道被沖到那里。不習慣的人下一次水就不會想下第二次。”劉芳緩緩吐出一口煙,“所以做這一個工作的都是一些有經驗的老人。他們的時間不會差太多,最多就兩個小時,不過說這么多你沒見過也不清楚,等會他們應該就到了。”
“來了?!眲⒎己鋈怀雎暋?p> 武據(jù)眼睛盯著湖底,湖底有一個白色形狀的氣泡以極快的速度沖上湖面,出水的瞬間發(fā)出了響亮的爆裂聲,緊接著更多的氣泡出現(xiàn),水面上就像被燒開一樣翻滾。伴隨著大量的氣泡,在湖底幾個巨大的身影緩緩的從黑暗中浮現(xiàn)上來。
看見人影的瞬間,劉芳和他的手下立即分開,沖向馬車的兩邊,雙手快速拉動,將隱藏在夾層中的繩子拉出,湖底的東西浮出水面的時候,他們已經在手上拿到了十幾米的繩子,兩人默契道幾乎是同時將手中的繩子拋向那些人。
繩子在空中慢慢伸長,最后準確地落到那些人的周圍。單從他們將這些繩子拋到十幾米之外的地方,就足以看出這些人的臂力。
湖中的人拉住繩子,又從腰間解下一條繩子,兩段繩子的末端有某種機械裝置,剛好接駁在一起,他們招招手,示意接駁完畢,劉芳這邊立即就打開了馬車中的動力核心,蒸汽彌漫,齒輪運轉,繩子被慢慢的收回,湖中人和繩子末端的東西幾乎是同時上到了湖邊。
上來的是人形的鐵甲,看起來像甲胄的外表,但是造型遠比甲胄要粗糙,身上的許多部位采用的材料是皮革之類的東西,加以鐵絲大小的鋼鐵結構來維持穩(wěn)定,上來之后他們緩緩解開身上的東西,大量的水從中傾瀉出來,解開之后武據(jù)才看清他們的外表。
出來的人肌肉壯碩,但普遍膚色白凈得令人覺得有些病態(tài),出來之后他們半瞇著眼睛,一直處于安全黑暗的環(huán)境中令他們對于光線非常敏感,這里的日光其實算不上亮,但對他們眼睛的刺激性還是很大,他們坐在地上一動不動恢復著體力。
水里的東西也被慢慢拉上來,那是一個更巨大的方形物品,周圍掛著很多的泡沫,用來減震,扒開泡沫之后里面是一個巨大的木箱,木箱密閉,也裝滿是泡沫,撥開泡沫終于是武據(jù)熟悉的十字架。
武據(jù)打開十字架,一一檢查著里面的東西,甲胄完整,手臂部分完整...
其實根本不需要檢查,這種運送已經做過很多次,要么是百分百完整,要么是百全部在暗河中遺失,能到達這里說明零件完全完好,但上校非常看好這次交易,特意囑咐武據(jù)幫忙檢查,務求萬無一失。
武據(jù)一一檢查,確認沒有損壞之后合上十字架和木箱。
檢查完畢之后武據(jù)合上木箱,劉芳幾人把木箱弄上馬車,湖里出現(xiàn)的人恢復好之后就上了另一部馬車,武據(jù)也跟著劉芳上了車,雙方駕車而走,整個過程中他們沉默無語,卻顯得無比默契。
“看來上校真的很重視這一次的交易。以前不是我負責這一塊的,也不會讓人跟來這里,今天拿貨之前還檢查了一遍?!眲⒎颊f道。其實他本應該負責其他的手下,但這一次上校竟然要他親自負責這樁交易的中間運算,那時他就覺得上校很重視,沒想到這個時候還讓人檢查一遍。
“客人給的價格很高,甚至多過鐘表店一年的營業(yè)額,所以上校才那么上心?!蔽鋼?jù)輕聲說道。
“原來如此?!眲⒎键c點頭,他大致猜想了一下鐘表店的營業(yè)額,看來那個客人確實是開出了天文數(shù)字,這么高的價格確實值得慎重對待。
“但為什么是雷村呢?出那么高價格不應該是個有錢人么?有錢人怎么會在那個地方?”
“西方人,在祁京沒有什么房子,有也不太敢放甲胄這種東西吧,不會讓人覺得想要襲擊晉國?所以才在雷村這種看似離祁京不近也不遠的地方買一個小房子,用來弄弄甲胄吧?!?p> “聽他們說昨天有人開車來的?”草帽男問道?!澳强墒谴笕宋锇?。”
禮車在整個東方都是稀罕玩意,不過他們也不知道哪種東西是哪種級別的東西,但想來上校在祁京內翻云覆雨,到頭來也沒有一輛禮車,有禮車的人起碼比上校要更厲害。
其實也不是上校沒有禮車,但上校認為不實用,于是沒有買。
“聽說還是個年輕人??雌饋聿哦畞須q。我聽他們說的。不知道是不是?!?p> “也就二十來歲吧。很年輕,但揮金如土,像個闊少爺。這點武先生應該清楚?!?p> “美第奇家族的少爺,所以很闊綽?!?p> 他們私下間對客人倒是毫無忌憚,反正對方也不可能聽得到。
馬車快速地在叢林中駛過,甚至比武據(jù)想象得要好,他原本以為馬車在叢林中會舉步維艱,但祁京深處內陸,植被相對稀少,而樹木相對高大,秋天一到。小草枯萎,陸地平整得毫無阻礙,看似馬車平穩(wěn)得像開在大路上。
“前面有幾個檢查?”武據(jù)問。
“兩個,祁京這種重地實際上檢查很多,不過我和一些騎警的關系很好,已經和他們說好了,因此不用擔心過關的問題。”
“騎警不應該對皇室負責么?他們就不怕被揪出這種事情?”
“當騎警這種職業(yè)的一般都是底層人員,要么就是士兵退役之后補充的位置,有些人則是出自南城,多多少少都和我們沾了些關系,多喝些酒就成為了狗肉朋友,騎警也是人,他們也需要生活,我們沒做一筆買賣他們都會從中抽一些,有這種利益關系也不怕他們背棄我們?!?p> “都是你們的人?”
“不,有一些還是很有正義感的,但昨天我就通知了騎警內部和我們有聯(lián)系的一些人,讓他們找理由來利用騎警系統(tǒng)的個人緊急狀態(tài),調換休假時間,臨時調到這個路口,這樣這個路口的檢查人員就是我們的人?!?p> “但除此之外最麻煩的是祁京周圍的巡察哨,他們直接由皇帝控制,我們的人混不進去,他們的巡察時間是不定的,我們也無法通過了解他們在上一個關卡的時間來確定他們到達下一個關卡的時間,而我們前往雷村的路上正好有一個關卡。”
但事實證明他們的想法多慮了,他們的馬車一路前行,路過關卡的時候巡察哨并沒有到來,騎警內部的兄弟們象征性地看了馬車內部就讓他們同行,武據(jù)甚至在祁京中看到了一個熟人,前些天他還在競技場中工作,今天就來到這里了。過了關卡后他們一路前行,毫無阻攔到達了目的地雷村,穿著整潔的杜邦戴著寬大的帽子,身體陷在一張大大的搖椅中,像是一個悠閑的老大爺曬太陽,但他不是在曬太陽,而是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