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華將云雷劫珠收了,出得殿門,卻不顯原身,反以人身往上遁去,不過幾息,便出得水面,立在潭上,他再要往外去,卻是被一股大力壓住不能動彈分毫。
玉華哼了一聲未去在意,其人一轉(zhuǎn)身進(jìn)了中間那亭子之中輕輕坐下,他拿眼望去,見山下鳥獸奔走,樹木卻比上次觀來又變了一番模樣,有地卻是已從三寸小苗長至十幾丈高,有的卻已是枯銹成土,更有許多百年老木,有了點滴吸取靈機(jī)之性,現(xiàn)在觀來卻依然是那般模樣毫無長進(jìn),更有些卻是因其長的頗好,引蟲蟻為巢,蛀空其體,已是死了。
玉華再轉(zhuǎn)眼望去,半山腰的城寨亦在其目中,他細(xì)觀一番,其等卻比剛來時繁榮許多,現(xiàn)在更有兩位大宗師這般人物坐鎮(zhèn),看上去卻是極盛的,但在玉華眼中與那些懂了吸取靈機(jī)的樹木沒有何區(qū)別。
分念和本體卻然是不同的,那分念乃是由其將過往之思,化顯而分出,乃是其還留存的雜念,性情與幾百年前的玉華頗為近似,不過此道分念的意識本身亦會以主體為中心罷了,實則玉華本身對李三全無有什么感想,不管其如何,現(xiàn)在之修為心性皆為凡俗之輩,不足以令其人掛心。
其實李三全二人登上山來時,出來的亦是此道分念罷了。
若有一日李三全迎頭趕上,其人才有資格被玉華稱一聲道友。
玉華被困這許多年其人自然也不是沒有研究過此處封鎮(zhèn),只可惜立下此亭之輩手段實在高明,憑他之道行卻是看不出什么來的。
不過在側(cè)面他倒是了解了許多沒甚用處的特性,比如此亭其實并不堅固,其只是一個載體,而非封禁本身,以及此封禁不像陣法,倒像道法所成。
由此玉華可以推知,此道布置并非是針對其人所布,而是有其他作用的,只是玉華觸動了什么,所以才作用倒其身上。
玉華嘆一聲,隨意一引,外間頓飛來數(shù)片靈葉,又有清水凝成玉杯,靈葉入杯,便有甘露生出,一杯上好靈茶便已然泡好,其人接過手中,卻是品起了茶。
在此間卻是寂寞得很,若無些打發(fā)時間的興趣卻是實在難熬,玉華忖道:
被鎮(zhèn)壓在此卻也不是沒有好處的,每日修身養(yǎng)性,其人欲加感覺神氣,道相欲發(fā)活潑,神魂亦蛻去了許多雜染,與自然萬物更加貼近,心境更是恬淡安然。
就說在此品茶,之前之他卻是決然沒有此耐性的。
此時玉華才是一個修道人,而非是那等不通教化的野妖。
城寨靜室之中,李三全正梳理己身功行,亦在梳理此間所為,他助王朝宗之理由是什么,此很簡單其顧念前朝之情,廟中悟道三十載,出來已是換了個人間,他對如今之朝庭并無任何感情,對前朝倒有諸多留念,其實李三全心中亦存了復(fù)國之念,但他亦知以現(xiàn)在的實力此事是萬萬不能成的。
忽地李三全感得有一股欲要催岳斷山之意志橫壓而來,將整個城寨覆蓋在其下。
李三全一瞇眼已是出得門來,正見王朝宗亦在旁,二人對視一息,便一道到得寨門之上,往下觀去,果然便見朝攻興站于門下,此時目見到其人,那欲要將天刺出個窟窿的意志才愈加攝人心神,縱是王朝宗與李三全二人站在上方俯視,亦不能感覺到一點居高臨下之感,反而都以為是朝攻興站在九天之上向他們投來漠然的視線。
朝攻興見二人出來了,便淡淡言道:
“接吾三招,而不死,吾便轉(zhuǎn)身就走!”
此語言罷,還未等李三全與王朝宗說話,其卻已然拔出一把長長直刀來,此刀并無什么裝飾,只給人以極端沉重之感,上面更透出一股極為酷烈的鋒銳之氣。
李三全一見此刀,心中便有感,若得此刀,肺臟必得無暇之境!
不給李三全再思考的時間,朝攻興已漠然發(fā)聲:
“第一招!”
只見朝攻興從下往上劈出一刀,隨此刀一出,便有一股霸烈之意沖破霄宇,鋒銳之氣直壓上天穹,刀還未至,城寨之墻應(yīng)此機(jī),卻直接裂開成兩半,此還未完,此道裂口直延伸出十丈才堪堪停止。
而被此刀鎖定的王朝宗和李三全二人感覺又有不同,他們二人似被一座巨山壓住,連動一根手指都難,之前說什么二人聯(lián)手便可敵,現(xiàn)在看來實在可笑之至。
終于此刀挾著無邊之威,轟然沖出,只一瞬之間,天地似有兩分,一道細(xì)線劃定了界域。
李三全面對此擊頓生出了無可奈何之感,如果其能將五行轉(zhuǎn)開,現(xiàn)化道相之影,用出天地作一葉,此擊便可擋下,但這一番動作做完,李三全與王朝宗二人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正在此時,卻聽一聲怒嘯,只見王朝宗竟然頂著這如山重壓,拉住李三全之衣裳,往外一撲,李三全感得此番動作,終是從這番壓迫中覓得一絲機(jī)會,眼眸一閃,頓有一道金光裹住二人霎時遁開十丈勉強(qiáng)躲過了此擊。
隨后只聽一聲弦斷之音,隨后便是如山呼海嘯之般的震天巨響,有揚塵轟然入天,只見一道斬痕橫跨三百丈,將整個山寨一劈為二。
王朝宗見此一幕眼睛一瞇,卻是沒多少擔(dān)心,因其早在朝攻興到來之前便將寨中之人全部遷走了,留下的也只是空城罷了。
朝攻興笑了一聲似頗有贊賞之意,只聽其言道:
“竟借吾之意,鍛己之拳意,也頗值得贊一聲好!
“不過可惜,今日你二人必死無疑!”
其人將刀負(fù)后,一掌揚起,便有天塵壓頂,隨無數(shù)聲恐怖爆音,一道掌印便橫壓而來,其掌未至,掌面所對百丈之內(nèi)皆被一股滔天壓力所鎮(zhèn),此次卻不是憑意志便可破開,而是真正有一股重壓,將李三全與王朝宗二人壓住,難動絲毫。
李三全望著此道掌印壓來,卻是神色鎮(zhèn)定,因他已感得玉華已然到了。
果然,天邊忽傳來聲聲大笑,只見一身著青色華麗之袍,面貌俊朗,稍顯刻薄之人乘云氣,緩緩飛至。
其人一轉(zhuǎn)身,站定在了李三全與王朝宗之前,他隨意一揮手,天中頓時風(fēng)雨大作,頓有一股挾風(fēng)帶雨的渦流升起,往前化一條扭曲之帶,便見其以風(fēng)卷殘云之勢,將那掌印刮得粉碎,再無一點殘留。
朝攻興見此一幕,卻也未露出什么驚色,只打量了一番玉華,笑了一聲,只問道:
“你要阻我?”
玉華向其瞥去一眼,卻是懶得廢話,,揚手一請,其意不言自明。
玉華覺得與凡間武夫何需廢這般口舌,敗了其人,他還等著上山去解開本體的封印呢。
朝攻興自然察覺了對面之人的不屑,不過其人卻并未惱怒,因為他早以不需其他人之證明,其自身知道自身之能為,在此時就其人所感對面之人亦不過爾爾,但這也只是推測,真正如何還是要手底下見真章的。
只聞一聲錚錚之音,便有一道寒光透出,卻是朝攻興手中之長刀所發(fā),朝攻興一瞇眼,踏步扭身,瞬息之間十五丈眨眼便過,其手中之刀已然斬向玉華之脖頸。
此刀毫無花俏,只有最簡單最有效的動作,最簡潔卻最強(qiáng)大的劈斬,這就是武道應(yīng)有的斗戰(zhàn)方式。
玉華面對劈下之刀,悶哼一聲,身體側(cè)轉(zhuǎn),右手作爪,猛然抬起迎向刀鋒!
便聽,叮地一生鳴音,
朝攻興長刀猛然揚起,卻是有一股震勁透過刀身傳導(dǎo)入了其體內(nèi),將其體軀震得顫抖不已,他憑意志一壓這才勉強(qiáng)定下身形來。
玉華倒退了三步,右手抖了抖,有一道刀口留在了掌心,絲絲鮮血留出,頗顯凄厲。
忽聽山石激撞之聲,其人背后之事物皆斷成了兩半,有裂口延伸三十三丈。
朝攻興怒吼一聲,震徹蒼空十里,其人借長刀后揚之勢,向前再進(jìn)步,卻是從上往下,直直下劈而來,此刀卻是未造成一點動靜,所有力量意志皆凝于刀中,朝攻興卻已是用出了全力!
玉華面對此擊,卻不退反進(jìn),隨著衣衫飄蕩,左手在前,右手在后身體如弓,轟然擊出右拳,欲要于朝攻興比一比誰更快!
正在二者即將碰撞之時,玉華笑了一聲,卻忽地化作一道清風(fēng),數(shù)個轉(zhuǎn)折,卻是避開了朝攻興之正面,繞到了其側(cè)面。
玉華又不傻,怎會和武夫拼拳腳。
其人正是要引得朝攻興不留余地的全力來攻,然后再以出其不意全力發(fā)一門道術(shù),直接將其人化作飛灰。
便見玉華雙手一個繞轉(zhuǎn),便有一陣輕風(fēng)才微末中揚起,不過剎那便已成巍天之勢,聳入高穹,便又隨玉華一揚手,化作繞指輕風(fēng),向朝攻興輕輕拂去。
此術(shù)乃是——青萍之末!
颶風(fēng)總起于青萍之末,此術(shù)正是取此意,取此理,其能為很簡單,那就是從最微小到最宏大,凡是被此風(fēng)拂中者皆會被從最微小之處開始崩潰瓦解,直至化作塵埃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