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夢魘與守護(hù)神
不知他去做什么,回來時手上多了一塊擰干的巾帕。
“我……我都說了些什么?”
晚娘扯著被褥,忍不住怯怯問道,生怕自己做夢時把什么都說出來了。
厲承修看著她,嘆了口氣,道:“殿下,只是夢罷了,不必當(dāng)真?!?p> 晚娘有些怔住,由著厲承修彎下身,輕輕地給她擦拭額頭上沁出的豆大汗珠。
“如果只是夢就好了……”晚娘低聲呢喃了一句,唯有她自己聽的清。
原來在夢里,她連救命都懶得喊了。
晚娘失笑一聲。
因為她知道沒有人會來救她,只有徹底的絕望才能教會人成長。
若不是她現(xiàn)在的臉和身份完全變了,她都快相信那場火,不過是一場夢了。
可是她無法欺騙自己,那些人,那些事……都真切發(fā)生過!大火焚燒時的痛苦,誰能感知?誰又能體會?
這些夢,不過是在提醒她,不該忘記仇恨的滋味!
“殿下,好些了嗎?”
“嗯。”
晚娘輕輕點頭,應(yīng)道。
眸子對上床邊艱難彎身的厲承修,他個子高,背對著燭光幫她擦汗。因為是逆光,身后似乎散發(fā)著金燦燦的光芒……
此時此刻就像是一尊守護(hù)神,又恰巧出現(xiàn)在她身邊。
晚娘逐漸安心下來。
須臾,厲承修擦干她頭上的汗,回身去洗帕子,眉宇緊縮,飽含凝重。
關(guān)于公主夢魘一事,他并未驚動宮人。
方才玉荷在外詢問出了什么事,他只道是自己做噩夢了。只有他清楚地聽清了她在喊“好痛”。
她到底夢到了什么……竟會那般痛苦?像是親身經(jīng)歷的一般。
那份痛苦,連他……都不敢想象。
……
第二天清晨,晚娘早早起床。見榻上已經(jīng)空無一人,枕頭和被子也都放回原位。
忽想起昨夜他為自己擦汗之事,當(dāng)時害怕的厲害,便沒注意,如今想來……他倒也有溫柔的一面。
洗漱妥當(dāng),打算出去呼吸些新鮮空氣。
門外兩名宮女正巧背對著她,在墻角一邊掃地,一邊聊天。
“誒我說最近怪事好多啊?!?p> “什么怪事?”
“前幾天,不是城南那邊下雪了嗎?!楊春三月還飄鵝毛大雪,不過其他地方?jīng)]事,單單南邊那塊下雪,還真是稀奇啊!”
“那確實好奇怪啊……怎么回事啊?”
……
晚娘聽的仔細(xì),一字不落,凈收耳底。
失魂落魄地想著這事,剛出門,差點撞上正巧迎門而出的厲承修。
他正打算去找她。
晚娘與他互看一眼,眼神立馬錯開。
二人心中皆藏著心事,都沒有說出來。
“早,早啊。”晚娘極不自然地問好,不知自己此時在緊張些什么。
“殿下醒了?”他明知故問。
“嗯?!彼簿瓦@樣答了,沒覺得哪里奇怪。
“臣已請示陛下,我們今日再住一宿,明日再啟程回去。先用早膳吧。”他溫聲開口,舉步進(jìn)去。
屋內(nèi)還有兩名宮女,正在布菜。
他剛才……怕是要去喊她一同吃飯吧。
還有再住一晚,難道是他特意去請示皇帝的?他怕她想家嗎?
晚娘了然,欣然一笑,頓時豁然開朗道:“好!”
有那么一瞬間,她忽然覺得厲承修身后好耀眼,像是無形間帶著光的,同昨晚一樣……似上天派下凡間的守護(hù)神。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當(dāng)時的晚娘執(zhí)拗地覺得這是錯覺,自己不可能這么快心有所屬,卻不知感情來時就是這樣細(xì)膩無聲,直到……
傳聞中那位蘇小姐的出現(xiàn)。
午后,春花爛漫,鳥語花香。
晚娘拉著玉荷在湖畔長廊上喂魚,耳旁忽然傳來一陣女子銀鈴般的笑聲,不由循聲看去。
玉荷看清來人,忙道:“殿下,是慧妃娘娘。啊,蘇小姐也在?!?p> 不難聽出前半句過渡到后半句時,語氣添了些許嫌惡。
晚娘瞇眼細(xì)看,只見一名宮裝麗人身邊跟著一名月白衣衫的年輕女子,她身后還跟著丫鬟,想來那身著月白衣衫的女子便是蘇瑩瑩了。
氣質(zhì)婉約,倒是個清麗脫俗的美人兒。
晚娘轉(zhuǎn)頭問玉荷:“你很討厭那個蘇小姐嗎?”
誰知,玉荷激動得忙跳腳,滿臉憤慨地道:“殿下!您先前不也討厭她嗎?她仗著是慧妃的親侄女,三天兩頭往宮里跑,明著與你結(jié)交,實則是想接近厲大人,挑撥你與他的關(guān)系。虧殿下之前還當(dāng)她是好姐妹呢!”
“……原來如此。”晚娘不由恍然大悟。
原來是隱藏的情敵啊……
這么想著,心中竟涌上一股奇奇怪怪的酸勁兒。
晚娘有些詫異自己的反應(yīng),忙把手里的魚食全數(shù)撒下,起身欲離開這是非之地。
誰知,身后人竟偏偏朝這邊走來,一陣輕柔的嗓音叫住了她,“殿下請留步?!?p> 顯然她也早已看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