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處伸了一個懶腰,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嘆息,“哎呀!事情就是這樣,好心沒好報啊,我奮不顧身的去救人,那個司機卻趁機順走了我所有的行李。別人窮得叮當響,我連叮當都沒有了,就連內(nèi)褲都是別人施舍的。”
楊慕被他的話逗笑了,“哈哈,人在做天在看,你今日的善舉,就是日后的福報。你放心,肯定會有人記住你的好。”
周處不屑,這個世道,好心沒好報才是正常的,“我只求問心無愧,不需要別人的感恩?!?p> 楊慕默認了他的說法,“后座有一小部分資料,你先看看。專案組組長莊重莊教授已經(jīng)同意你的申請了,反正你也沒有行李需要送回家,我們就直接去單位吧,還有好多事情都等著你做呢!”
周處翻了翻厚厚的一沓資料,瞬間感覺自己上了賊船,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這還沒報道呢,就已經(jīng)有爛攤子要甩給我了,而且還是個鍋,等著我束手就擒的黑鍋?!?p> 楊慕?jīng)]有否認,他只是闡述事實,“嗯,這就是一個沒人愿意接手的爛攤子,所以沒人愿意來,除了你,當然還有我。而且我還有丑話要說在前面,那老狐貍同意你的加入,可不是因為你專業(yè)技術超群……”
周處就是喜歡楊慕這種直來直去的性子,說話可以一針見血,他們之間,不需要禮貌客氣的拐彎抹角,“而是因為我沒有后臺,做的好,功績歸他,做的不好,有我背鍋嘛。”
楊慕笑了笑,不愧是情投意合的朋友,不對,志同道合的朋友,“通透!”
這些年周處跟楊慕一樣,他們經(jīng)歷了太多的黑幕,被孤立排擠,被質疑嘲諷,早就知曉了這讓人覺得惡心的人情世故。周處也不是剛入世的頑童了,他身上的刺,都已經(jīng)快被磨光了,“天下烏鴉一般黑,又不是沒見識過。”
楊慕面不改色的自嘲道,“你也不要覺得不公平,至少啊,在他的心里,你跟我的分量都是一樣的,一樣的輕如鴻毛?!?p> 周處噗嗤一笑,他又不是第一次受挫,只要他決定開始,每一次都會全力以赴,“還有機會就已經(jīng)不錯了,他怎么能夠判定我們一定是無能的呢,也沒有誰會做一輩子的炮灰!”
楊慕也是同樣的熱血沸騰,他也是蓄勢待發(fā)了,“說的好,所以我必須幫你投簡歷啊,我們兩個有過相同的遭遇,也都被不公平對待過,更能理解對方的感受,也比旁人更需要多爭一口氣?!?p> 這話不錯,只有他們倆是真的可以感同身受,更能理解對方心里的苦楚。那厚厚的資料看得周處頭皮發(fā)麻,楊慕還說這只是一小部分,周處已經(jīng)聽不進他吐出的苦水了,十分傲嬌的埋怨道,“哼,廢話太多,你就是想拉著我陪你一塊受罪?!?p> 楊慕竊喜著偷笑,沒錯,他就是要拉周處陪他一起受罪,“嘿嘿嘿,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嘛!我知道你不介意的,而且很喜歡?!?p> 周處表面不說,心里早就是按捺不住的興奮了,沒有挑戰(zhàn)就無法更上一層。他不是一定要贏,也不是一定不能輸,只是更喜歡輸贏之間那種不知生死的感覺。“大不了從頭再來,至少我還有退路,可以回去繼承父業(yè),跟我爸爸一樣,做個暴發(fā)戶唄?!?p> 既然周處都在自嘲,楊慕也就苦笑著自我諷刺道,“哎呀,我好像也沒有其他的生存技能了,只能指望你做暴發(fā)戶以后救濟我嘍。”
兩人相視一笑,都是心口不一的家伙,如果真的那么輕易的就可以認輸,誰還會愿意受那么多的苦。
兩人到了警局,周處對著玻璃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fā),儀容儀表還是很重要的,總不能第一次見面就給領導留下一個邋遢大王的印象,“我覺得我更像是走投無路過來自首的,而不是來面試找工作的?!?p> 楊慕笑著調(diào)侃道,“對啊,是來見領導的,又不是來相親的,走吧!”
“什么時候警局還變成你相親的地方了?”
是唐旭東大隊長!
背后傳來熟悉的聲音,楊慕嚇得趕忙回頭,“舅,唐大隊長,你有些斷章取義哦!”
周處聽楊慕提起過這位鐵面無私的唐旭東隊長,他很官方的立正敬禮,“唐隊長好?!?p> 唐旭東很嚴肅很莊重的回敬,“你好!”
在警局,楊慕還是不敢對唐旭東不尊重的,他在心里嘀咕了幾句,面子還是要顧的,“他叫周處,是我們小組新來的電腦高手。”
唐旭東好像聽說過這個名字,他停下思考了兩秒鐘,“周處,我知道你,去年全國公安網(wǎng)絡競賽中的第二名,你很有實力,很高興你的加入?!?p> 周處有些意外,竟然有位大隊長記得他這個第二名,“唐大隊長,您認識我?”
唐旭東咧了咧嘴,看起來似笑非笑,“輸了比賽贏了掌聲。你的名字跟我們這里的一位歷史名人是一樣的,所以我格外留意你?!?p> 周處:“多謝唐大隊長夸獎?!?p> 楊慕最受不了這種互相恭維的客套話,“好了好了,我們還要上去見莊教授呢,就不耽誤您的功夫了。”
唐旭東:“你們不用上去了,莊教授臨時接到電話,要去參加一個重要的會議。明早八點,專案組在五樓會議室開會,布告欄上寫著呢?!?p> 楊慕半信半疑,翻著白眼跑去看布告欄了,確認無誤后,換了一副乖巧討好的嘴臉,“還真是的。”
唐旭東懶得跟孩子置氣,瞥了那惡童一眼,“走了!”
楊慕心虛的縮了縮肩,都不敢正眼看過去了。
周處看著那的確有些古板迂腐的背影,依然很禮貌的道了再見,“唐隊長慢走?!?p> “輸了比賽贏了掌聲?!碧拼箨犻L的這句話,的確很中肯。
楊慕把周處接到了家里,這是一個看著就十分溫馨的家,讓人感到很踏實很安逸。
楊慕拿起餐桌上的蘋果,只是在衣服上蹭了蹭,就一口咬了下去,“我在小區(qū)門口的飯店訂了幾個特色菜,到了飯點,讓他們送到家里來?!?p> 周處很不理解這種多此一舉做法,“為什么端到家里來,在那吃不是更方便嗎?”
楊慕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蘋果汁,“不行,他們家生意很火爆,你在那吃啊,超過半個小時他就開始送客了,態(tài)度十分惡劣。你是客人,這不是怠慢你嗎!”
天底下居然還有故意逐客的飯店,周處不禁點頭感嘆,“肯定是因為他們家的飯菜格外好吃,一旦有了這種底氣,想不囂張也難??!”
楊慕打了個響指,表示周處理解到位,“嗯,可不是嘛,持寵而嬌?!?p> 到了飯點,還是楊慕和周處親自去飯店端的菜,不過態(tài)度的確蠻橫,暴躁中還有些小可愛,讓一眾食客們又愛又恨。
“楊慕!楊慕!滾下來!”
突然幾聲歇斯底里的喊叫把楊慕嚇了一跳,姐姐的嗓門的確厲害,這都是四樓了,聽起來就跟在耳邊一樣。楊慕把頭伸出窗外,迅速回應道,“來了?!?p> 周處也被楊羨的吼叫驚出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笑道,“這是你姐嗎?跟我中午見到的不一樣啊!”
楊慕聳了聳肩,無可奈何的攤開了雙手,“女人啊,是捉摸不透的,我先下去了啊,去晚了要挨罵的?!?p> 楊慕飛快的跑下樓,只看見楊羨手上推著一個沒見過行李箱,左肩一個沒見過背包,右肩一個沒見過電腦包,脖子上還掛著她自己的小包。他超級大膽的發(fā)揮了想象,也趕忙伸手去接過姐姐身上的重擔,“黃瀟回來了?”
楊羨板著臉,她都要累死了,已經(jīng)忘記了黃瀟是誰,“什么黃瀟?這些都是那個周處的行李。”
楊慕回想了周處說的話,這完全不一樣啊,“不是被那個司機順走了嗎?”
楊羨惡狠狠的瞪了楊慕一眼,把身上的大包小包統(tǒng)統(tǒng)挪到了楊慕身上,“不要冤枉那個司機,他只是先載著一個被撞到的行人去醫(yī)院了,之后呢,就把這些東西送到了警察局,剛好舅舅居然認識這個周處,因為舅舅還有事,就把這一堆東西塞給了我,讓我轉交給你,再讓你轉交給他,他說你們倆肯定在一起。還有啊,我是打車回來的,你得給我報銷車費,明天還得送我去上班!”
就這一溜煙的功夫,雨點就迫不及待的砸了下來,楊羨一句又一句的說著,還沒解釋清楚就已經(jīng)到家了,她看著從家里開門的那個人,瞬間懵圈了。
周處更懵圈,竟是無視了那兩個幫他拿回行李的人,“哎呀,我的行李。”
楊羨吹了吹耳邊的碎發(fā),不著痕跡的輕哼了一聲,從周處身邊擠了進門,她嘴里還小聲嘀咕著,“我的行李?那么一個大活人他看不到,行李倒是看得清楚。我的行李?我的行李?”她模仿了幾句周處剛才說的話,僅有的那么一點點的好感,瞬間被敗光了。
楊羨瞄了一眼周處,一把把楊慕拽到了自己房里,“他什么時候走???是不是吃完飯就走?”
楊慕現(xiàn)在的策略是,能拖一天就是一天,能耍賴一天就耍賴一天,于是他嬉皮笑臉的說道,“他今天住在這啊。”
楊羨瞇著眼質問道,“誰同意的?”
楊慕指了指窗外的滂沱大雨,“老天爺?。∷及凳玖?,下雨天要留客的?!?p>